這還是金曉玲第一次主動拉張建平的手,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細細體驗,就被金曉玲的話給嚇住了,“弄點?你是說從這兩千塊里弄一些留下?”
“不然呢?”金曉玲真是恨鐵不成鋼,你說你怎么就這么木訥呢!現如今紡織廠里面也有點亂,給領導送錢便宜拿貨的,偷廠里的原料出去賣的,耳濡目染之下,金曉玲倒是學會了些歪門邪道的手段。
“到時候要我去財務室領錢給他,要說我多少能落一份人情,他如果懂事的話,給我個幾十塊倒也不是不可能!”張建平認真琢磨起來,這樣一個月的工資就到手了,頂得上半臺收音機啊,倒是挺不錯的。
“你怎么就這么小家子氣呢!”金曉玲聽了這話,恨不得把張建平的耳朵給擰掉,哦,兩千塊擺在那兒呢,你眼里就只有幾十塊?她倒是忘了,她自己現在一個月工資還不到三十塊呢!她現在還沒轉正,拿的是實習工的工資。
“我剛才聽你說了半天,好像你們院兒的領導沒對這個大學生說畫幾張圖給多少錢吧?又讓你到時候拿錢給他,那到最后還不是你給多少都行?”金曉玲以前上學的時候學啥都不行,但琢磨起這些來卻異常敏銳。
“倒是咱拿一千五,給他留五百,一星期賺五百塊,這么好的事兒那找去?他也該滿意了!”她倒是不客氣,直接砍去了四分之三。
“建平,有了這一千五,咱們的三轉一響就齊了!還能再買臺電視機!你再給領導送點禮,房子也有了!到那時候,咱們倆搬進新房子,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那日子多美啊!”金曉玲挽住了張建平的胳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說道。
她說話時候呼出的熱氣吹在張建平的耳朵上,弄得他心里癢癢的,恨不得馬上就答應,不過還算他有點分寸,稍微冷靜下搖頭道,“這怕是不行,院里的領導雖然沒說多少錢,但小林是南江大學鐘老師介紹的,鐘老師以前給咱們院畫圖六百塊一張,給小林的價格要是差得太遠,人家肯定懷疑,再說了,鐘老師肯定早就給小林說過價格了。”
“那有怎么樣?那個姓鐘的是你們院的領導么?他說的價格能算數?再說了,價格差距大又能怎么樣?他一個學生,憑什么和老師比?我們廠六級工的工資比我高這么多,我說什么了?這都是一個道理!”金曉玲立刻駁斥道。
你要是敢在廠里嫌棄六級工工資比你高,信不信廠長馬上就讓你回家去?你什么水平,人家六級工又是什么水平?
這些話張建平也只是心里想想,可沒敢說出來,同時金曉玲的話也讓他開始心動了,是啊,這筆錢是從我手上給他的,不經過院里的領導,我要是真扣下來他也沒辦法吧?一星期賺五百塊已經夠多了,他要是不答應那就一毛錢都沒有了。
“不不不,人家可是大學生,要是一生氣去找我們領導,我不光得把錢吐出來,還得吃掛落,這事兒不能干!”張建平也只是稍微心動了下,還是沒敢下決心。
“大學生怎么了?我們廠也不是沒有大學生,一個個呆得很,就知道搗鼓機器,也不知道到領導面前多走動走動!”一說起這個,金曉玲的聲音就變得尖利起來,憑什么啊,不就是多念了幾天書么,人家一進廠就是正式工,我還得慢慢從實習工干起?
為了這些,紡織廠里沒少有人在那兩個大學生面前冷嘲熱諷的,他們不是也沒反應么?我看啊,越是大學生越膽小怕事,“這種書呆子容易對付地很,到時候你就拿五百塊過去,就說是院里的意思,他難道還敢去找你們領導不成?”
“哦,對了,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險些把這個給忘了,要是人家家里厲害,那說不得就只能少拿點了。
“她媽好像是南江大學當老師的吧?好像就是因為這個才被鐘老師介紹過來的。”張建平想了想說道。
“那就更不怕了!大學老師說起來好聽,可真要辦事壓根就比不上公安局這些單位,這種讀書人家的孩子性格都綿得很,你稍微嚇唬下他,他就尿褲子了!”這下金曉玲放心了,南江大學雖然有名,但你管不到外面的事兒啊。
“建平,你難道不想娶我么?”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看到張建平還在猶豫,金曉玲眼圈一紅,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一邊啜泣一邊說道,“你要是嫌棄,我也不拖累你,咱們這就散了吧,你去找別人去!”
我要是能找到,何至于還…張建平這下可慌了,伸手想幫金曉玲擦眼淚又不敢,“曉玲,我的心思你難道還不清楚嗎?我這輩子除了你誰也不要!”
“你拿什么娶我?連個房子都沒有?難道讓我跟你弟弟擠一個屋?沒有自行車、縫紉機、手表、收音機就嫁過去,你想讓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么?”金曉玲連珠炮似的發起攻擊,打得張建平毫無招架之力。
“我…我這不是正在攢錢么?”張建平訥訥地說道。
“攢錢?就你那一個月四十四塊二的工資,要攢多少年才能置辦起這些?”金曉玲冷笑,她倒是忘了自己一個月才二十八塊五,還不如張建平呢!
“以前是沒辦法,現在這么好的機會就擺在你面前,你怎么就不珍惜呢?要是錯過這次,下回又換了鐘老師,那你可就啥指望都沒了!他要是不高興,你就說以后院里還有活兒,以后都交給他做!這總行了吧!”
“建平!”金曉玲聲音又變得軟糯起來,摟著張建平的胳膊,把半個身子都貼了上去,“我這都是為了咱們將來的家啊!”
張建平原本就被這兩千塊刺激地不輕,再被金曉玲一套組合拳打下來,頓時招架不住了,一咬牙道,“行,回頭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