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樓文章里的那些教育理念和方法,在后世看來或許非常老套,但是在1980年,那絕對是新鮮事物,姜云英從事教育工作多年,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價值,自家孩子能寫出這么優秀的文章來著實值得高興。
但在高興之余,姜云英也有疑惑,“小樓啊,這些東西你都是從那兒看來的?”他們在教育孩子過程中所使用的方法或許有一些能和林樓的文章沾上邊,但認真閱讀就會發現,這些理論非常成熟,顯然不是一個孩子能總結出來的。
“你不是給我辦了南江大學的借書證嗎?我在圖書館里看到的。”林樓早就想好了應答的方案,姜云英給林樓辦得借書證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南江大學是本省最好的學校,圖書館規模不小,里面也有一些外國期刊,能找到類似的言論也不奇怪。
姜云英嘴巴張了張,她倒是一直鼓勵林樓擴展閱讀面,也曾經想過這種教育方式會起作用,但沒想到成果來得這么快。
“明天上班你跟我一起去學校吧,我們學校就有出版社,我拿去給出版社老張看一看,只要后面的內容繼續保持同一水平,出版應該不成問題!”南江大學就有出版社,平日里幫著學校的老師出書,既然老師能出,那老師的孩子自然也可以沾光。
“你怎么突然想著寫書了?”林繩斌看著林樓,覺得有些奇怪。
“其實那天晚上我聽見你們說話來著。”都是一家人,這些沒什么可隱瞞的,“我哥出國留學不是得花錢么,所以我就想著寫本書幫我哥湊錢了。”
林繩斌和姜云英對望一眼,他們是既欣慰又有些傷感,欣慰的是孩子懂事了,傷感的則因為這些明明應該是自己的責任,卻讓孩子受累。
“這些事用不著你操心,家里其實還有錢,到時候我再問你那些叔伯舅舅借一些,差不多就夠了,還錢也不用擔心,等你哥留在美國,一兩個月的功夫就賺回來了。”林繩斌寬慰道,“連你讀大學的錢我們也都準備好了,你安安心心讀書就好。”
“我哥都出國了,借錢肯定能借到,我擔心什么呀,我就是想為我哥盡一份心!再說了,我也出本書難道不好么?”這段話應該用略帶一點兒撒嬌的語氣來說,效果才會最好,可惜你讓林樓一個三十多歲的靈魂撒嬌,這確實有點難為他了。
“孩子好不容易才寫出來的,試試又能怎么樣?一會兒我把你那件白襯衫找出來熨一熨,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去學校。”姜云英拍了板。
林橋回來的時候,家里誰都沒提這事兒,他們都不想林橋有太大壓力,不過林樓知道,林橋這段時間也沒閑著,他也在幫人當家教賺錢,既然林樓已經覺察到了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畢竟他也是能考上清華的小天才啊。
所以林橋只是為自家弟弟能出書而感到高興,第二天早上三人一起到了南江大學,到南江大學出版社負責審核教育類圖書的老張那兒一坐,把書稿和大綱拿了出來。
書的質量沒問題,老張看過之后提交給上級,姜云英又動用了一些關系,項目很快就通過了,只等林樓把全文拿出來,審核修改之后就能出書了。
這就是家里有人的好處啊,要是一個不相干的人過來,就算能出書,起碼也得拖上三五個月吧?
那么接下來就是趕緊把書寫完了,看著林樓趴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的樣子,林橋忍不住問道,“小樓,你這么寫累不累啊?”
“當然累啊,不過也沒法子,除了手寫還能怎么樣?”林樓這時候無比懷念電腦時代,要是用電腦打字,那可就快多了。
“干嘛不用計算機打字?”林橋翻了翻林樓這半個小時的成稿,“這點字給我的話,幾分鐘就打完了吧?”
“嗯?現在已經能用漢字打字了?”林樓很快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林橋可是清華大學計算機系的,要是沒這項技術他說這話干嘛啊。
“當然可以。”一說起計算機,林橋就兩眼放光,“這你可算是問對人了,自從計算機傳到國內之后,咱們就遇到了一個難題,計算機是歐美國家發明的,他們使用的是字母語言,而我們用的是筆畫文字,沒辦法直接在計算機上輸入啊!”
“一些老外覺得,直接學英文不就完事兒了,甚至一些中國人也很悲觀,認為漢字必須要在時代面前妥協了!不過有人不信邪啊,南陽科委的王永民研究了幾年,弄出了一套五筆字符輸入法,雖然現在還很不成熟,不過勉強可以用。”
“五筆字符啊?”這又勾起了林樓的回憶,想起了他當年拿著一張紙鍵盤背誦五筆根碼的經歷,王旁青頭戔(兼)五一,土士二干十寸雨…很可惜,這門手藝并沒有派上太大用場,就被更簡單易學的拼音輸入法取代了。
“走,咱們去南江大學,我前段時間幫他們處理了一點小問題,電腦房可以隨便用,到時候你說我打,咱們盡快把書弄出來!”
可算是能解放了!林樓馬上抱著草稿和林橋一起,出門坐公交,來到南江大學,林橋在電腦室門口刷了下臉,然后兄弟倆換上鞋套就進去了。
防靜電的木地板,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和大腦袋的電腦搭配起來感覺格外別扭,誰又能想到當下如此受重視的科研設備日后會走進千家萬戶呢?
林橋給電腦室的負責人打了個招呼,就把林樓帶到角落,打開電腦,安裝好輸入法,輸入指令打開文本編輯器,翻開林樓之前的成稿就開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刷,一頁打完了;刷,又是一頁打完了…只見林橋十指在鍵盤上運行如飛,林樓面前的稿紙不斷減少,看得林樓眼睛都直了,我總算是見著活的觸手怪了!要是你改行寫網絡小說,老鷹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