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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會戰

  此時此刻,赤河部援軍與邊黎城直線距離不足“一羊”,紅褐色夯土城墻上的每一座箭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注:一羊地指放牧羊群的距離,大約1.2—2.5公里。同理還有一牛地、一馬地,都是赫德人的計量法  可就是這短短的一羊地,卻又猶如天塹。

  因為四個千人方陣、一座營寨以及十幾米寬的冰冷河水攔在他們面前。

  千夫長“鴟梟”馳入本陣,一直闖到象征主將的赤色馬尾旌旗處才勒緊韁繩。

  戰馬嘶鳴,人立而起。

  鴟梟跳下馬背,怒氣沖沖走向旌旗,厲聲質問:“[赫德語]小獅子!為何不動?”

[注:以下赫德人說的都是赫德語,不再另標注  旌旗之下,鴟梟口中的小獅子一言不發。他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縫,死死盯著邊黎。

  河對岸的土城此刻已被濃煙籠罩,喊殺聲、槍炮聲和爆炸聲清晰可聞。

  赫德人崇尚青色,以青馬、青羽、青石為貴。紅、黃、藍三色次之,白最下。

  旌旗旁邊的幾個赫德人,翎羽皆是青色,意味著他們至少是千夫長。

  小獅子和鴟梟一樣,頭盔上的青翎羽只有一根。不過與其他青翎羽相比,他看起來未免有些太過年輕。

  就在小獅子身側還有另一位首領,頭盔上的青翎羽足有三根,而且比其他人的翎羽都要長。

  那首領身披全套甲胄,只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

  老首領用馬鞭指著嚴陣以待的帕拉圖人,對鴟梟說:“兩腿人結刺猬陣,擺明等我們去攻。既然知道前邊是懸崖,只有發瘋的蠢牛才會往下跳。”

  鴟梟勃然大怒,指著老首領鼻尖叱罵:“鐵多,你比狼還貪婪、比狐貍還奸詐,你就是不想出力!從頭到尾,仗都是我們在打!你的部眾可流過血?你巴不得白獅死,好把我們一口吞掉!”

  老首領身后的千夫長忿然作色,跳出來捉住鴟梟的肩甲。

  鴟梟左手控制對方的小臂,一記兇狠的右勾拳把那人打翻。

  被打倒的千夫長爬起來,剛要再上,卻被雪亮的刀尖逼退。

  鴟梟手握彎刀直指眾人,暴跳如雷:“白獅與我們約定,誘敵出營,再行圍殲。現在他們來了,你們卻遲疑害怕?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難道等他們進寨再打?還說你們沒有包藏禍心?”

  鴟梟又沖小獅子怒吼:“小獅子,城里的炮聲如同雷鳴,你的血親兄長正在被攻打,難道你也要背叛他嗎?”

  馬尾旌旗下,眾人噤若寒蟬。

  小獅子根本不理睬鴟梟,他看向老首領:“舅舅,鴟梟說的有點道理。邊黎怕是快撐不住了,這餌有毒也得吃。況且帕拉圖人分兵,的確是好機會。消滅眼前的敵人,圍城的帕拉圖人不攻自破。”

  洪河部的老首領“鐵多[乞鐵牙]”沉默半晌,終于點頭。

  他冷冷對鴟梟說:“我若是想吞并白獅的部眾,壓根不會跟著你們到這里來。”

  鴟梟悶哼一聲,收刀入鞘。

  “你的憤怒就像野火。”小獅子又看向鴟梟:“不要灼傷自己人,去燒帕拉圖人。我有事情要你做。”

  赫德人沒什么動靜,帕拉圖人更不會主動出擊,雙方就這樣對峙著。

  羅伯特中校如同雜耍演員,跨立在兩匹馬的馬背上,正觀望敵人的動向。

  他的大隊和另一個大隊組成一個千人方陣,位于總體陣型的最東端。兩端是最危險的位置,自然要交給最可靠的部隊。

  在羅伯特中校看來,任何一個智力健全的指揮官都不會硬攻大方陣。

  但是塞克勒給敵軍主將一個不得不強攻的理由——邊黎。

  他明明白白告訴敵軍主將:我兵分兩路,一路打邊黎,一路打你;擊潰這一路,邊黎圍城自解;不擊潰這一路,今日便要破城。

  而且加上北寨守軍,塞克勒手上也不過五千人。面前的赤河部大軍浩浩蕩蕩,看陣勢至少有萬騎。

  五千對一萬,步兵對騎兵。

  羅伯特中校雖然神色鎮定如常,可心里還是捏著一把冷汗。

  赫德軍隊內部的路線爭論和決策流程,帕拉圖人當然無從知曉。

  羅伯特只看到敵人開始有動作,馬蹄卷起漫天的灰塵,騎兵從兩翼包抄。

  帕拉圖中軍也傳來號令。各方陣緩緩移動,一個方陣前出,其他方陣收攏。

  四個方陣由一字排開,變換為品字布局。

  赫德騎兵嗚嗷怪叫,越沖越近,氣勢倒是驚人。

  “火槍手,準備!”羅伯特中校下令。

  火槍手平特聽令,插好鐵叉,架穩火槍。

  他心知像這樣四平八穩射擊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仔細地瞄著。

  兩翼包抄的赫德騎兵沖至百米左右,突然撥馬轉向,原來是虛晃一槍。

  平特的手很穩,這種把戲只能嚇唬新兵,當然騙不過平特,也騙不過其他人。

  帕拉圖方陣肅然無聲,沒有一人誤射,火槍手們都在靜靜等待開火命令。

  赫德騎兵退到稍遠的地方,不再沖鋒試探、也不下馬,就這樣遠遠綴著。

  羅伯特中校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因為他目測敵人停在兩百米左右,不遠也不近。

  兩百米,騎兵全力沖刺只需要二十秒鐘,最多不超過三十秒。

  可是這個距離又恰好處于火槍有效射程之外。

  曾有人言:一個人要是能在兩百米外被火槍打死,那和被流星砸死也沒什么區別。

  赫德人把這個距離掐的很準,如果不是巧合…那就說明敵人對于帕拉圖火槍的性能很了解,是有備而來。

  兩翼包抄的同時,赤河部還有其他動作。

  千余名赫德人翻身下馬,推著楯車從正面逼近方陣。

  見赫德人掏出傳家寶,羅伯特中校也隨之變陣。

  他攥緊拳頭,腹誹道:“我們為什么不帶幾門火炮?不然何至于被楯車欺負?”

  火槍手平特接到命令,急忙跟著同伴跑到方陣正面列隊。

  赫德楯車推到兩百米左右便停住。

  羅伯特中校驚訝地發現,楯車旁的赫德人之中竟有不少扛著火槍。

  先是震驚,后是奇怪,某一個瞬間,羅伯特突然手腳冰涼。

  與此同時,沖鋒曲突兀響起,傳令兵從中軍向西面八方狂奔。

  “將軍有令!進攻!”傳令兵一邊朝羅伯特方陣跑,一邊竭力大喊:“將軍有令!進攻!”

  “全體都有!”羅伯特大吼:“向前,齊步——走!”

  百夫長、軍士紛紛隨之重復命令。

  平特扛著火槍,手忙腳亂從方陣側面跑到正面。剛剛把槍架好,還沒來得及掛火繩。

  聽到突如其來的命令,他有些茫然無措。

  抬頭望向前方,平特看見不遠處的赫德人掀開楯車上的蒙布。

  黑洞洞的炮口露了出來。

  紅光一閃。

  “轟!”

  二十幾枚核桃大小的鐵球噴射而出,凌空散作鋼鐵冰雹,掃向帕拉圖方陣。

  平特幾乎沒有任何感覺,意識便已經湮滅。

  身旁的戰友只看到平特的身體猛地向后栽倒,他的火槍脫手落到地上。

  同帳兄弟緊忙扶起平特,卻發現他被一枚鐵球正中額頭,已經死了。

  四門火炮依次開火,方陣外圈的火槍手接連被打倒。

  射程就是硬道理,我打的到你,你打不到我,那你就只能干挨打。

  一輪射擊后,赫德炮手重新裝填。

  帕拉圖士兵一陣騷動,他們既沒想到赫德蠻子有火炮,也沒有受過“干挨打、不還手”的訓練。

  “前進!”羅伯特中校沖著周圍發愣的士兵大吼:“常步!前進!”

  還在發愣的鼓手忙不迭敲響軍鼓。

  在鼓點聲中,帕拉圖人迅速從震驚恢復,開始向前推進。

  他們不可能站著干挨打,必須要奪取這四門火炮才行。

  但比起奪取火炮,更重要的事情是維持陣型不散。

  常步為每分鐘七十二步,每步大約六十厘米,走到兩百米外的火炮陣地需要五分鐘左右——前提是火炮不轉移。

  每分鐘七十二步不算慢,然而對于此刻的大部分帕拉圖士兵而言,這個速度如同龜爬。

  可只有以這個速度行進,大方陣才不至于崩潰。

  赤河部只有四門火炮,一輪炮擊根本打不死幾個人。

  但是死者的慘象在眼前、垂死者的哀號在耳畔。每輪炮擊都如同抽簽,只是中簽就要死,沒有人想參與這種死亡抽獎。

  帕拉圖士兵口干舌燥,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加快,方陣開始出現混亂。

  不時有士兵走到其他橫隊里去,或是不慎跌倒攪亂更多人。

  “各百夫長!各軍士!”羅伯特中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維持陣型!”

  號角齊鳴,赫德人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兩翼的騎兵驟然啟動,向帕拉圖軍發起山洪般的沖鋒。

  《停止曲》從中軍傳來,短促的旋律被號手如同催命般重復。

  “停!都停下!”羅伊中尉顧不得節約魔力,用擴音術下令:“重整隊形!”

  帕拉圖方陣停下腳步,原地重新整隊。火槍手退入方陣內,長槍手放平槍桿。

  趁這個機會,赫德炮出第二輪齊射,隨即拖著火炮朝更遠處移動。

  手持火槍的赫德人則快步逼近帕拉圖方陣,想要干什么不言自明。

  羅伯特中校發指眥裂,但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頂住赫德騎兵的沖鋒,只能任由赫德人放血。

  軍旗搖動,中軍方陣轟然展開。

  百夫長[小拉斯洛]中尉高舉軍旗一馬當先,一百五十名重甲戟手吶喊著沖出方陣,殺向赫德人的四門火炮。

  這完全是自殺任務,但是帕拉圖人必須消滅那四門大炮,否則將持續陷入被動挨打的境地。

  赫德火槍手倉惶撤退,緊接著上百赫德甲士從楯車后面涌出,迎擊帕拉圖重戟兵。

  那些赫德甲士披掛雙層扎甲,仍然健步如飛。手中的兵器也不是標志性的彎刀,而是頁錘、重斧和戰錘。

  兩軍的精銳轟然對撞,因為所有人都身披重甲,所以殺死彼此變得異常困難。

  戰錘命中頭盔,鐵板被砸的凹下去。頭盔里的人卻沒有氣絕,鮮血倒灌進氣管,戰士咳著血撲倒對方,抓起戟刃捅進對方嘴里,一插到底。

  幾乎沒有人能得到干凈利落的死亡,戰斗變成一種酷刑。陣亡者幾乎都是死于多次鈍器擊打導致的內出血。

  不分敵我,有的士兵四肢被打斷,人卻還沒死,鐵打的漢子在哀求給個痛快。

  在后邊,兩翼赫德騎兵的包抄被重整的大方陣擊退。

  幾十名勇敢的赫德騎兵沖進方陣,轉眼就被方陣內部的戟手、矛兵合力圍殺。

  在前邊,帕拉圖重戟手與赫德甲士不分勝負。

  “[赫德語]鴟梟發什么瘋?”赤河部本陣,正在觀戰的小獅子一拳砸在旗桿上:“[赫德語]早就讓他撤!還不撤?”

  其他人閉口不言。

  令人意外,鐵多為鴟梟說了幾句公道話:“[赫德語]戰場上人嘶馬鳴,他哪有眼睛看著你?他后退,其他人以為敗了,怎么辦?沖上去就不能撤,也撤不下來。”

  赤河部本陣,還有半數的騎兵沒有參戰。

  “[赫德語]帕拉圖人的意志很堅韌,一下子不能打垮他們。得再消磨他們幾次。”

  小獅子察覺到火炮陣地前方,戰斗陷入僵局。他伸手招來一名紅翎羽,貼耳囑咐。

  一隊重甲騎兵脫離本陣,向著戰場中央疾馳而去。

  小拉斯洛中尉看見這隊正在逼近重騎兵,他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就是奪取火炮的最后機會。

  “前進!帕拉圖將士!”小拉斯洛中尉踩著馬鐙站起,怒吼著朝大炮擲出軍旗:“鼓起勇氣!前進!”

  軍旗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裝有火炮的楯車旁邊。

  在這個時代,聯盟常備軍團是極少具有軍人榮譽感的軍隊之一。

  對于常備軍而言,丟失軍旗不光等于軍法,還意味著莫大的恥辱。

  投擲軍旗,是指揮官最后的辦法。意味著戰斗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刻,所有人都要懷著必死之心,將軍旗奪回。

  小拉斯洛中尉不顧生死殺向大炮,其他重戟手也紅著眼睛,不管不顧地沖向軍旗,竟硬生生將赫德甲士的陣型頂破。

  赫德人的四門火炮很快被釘死。

  大方陣中的拉斯洛上校心如刀絞。看著兒子如同一枚石子消失在浪花中,他眼前一黑,身軀重重從馬鞍上栽落。

  “援兵在哪?”

  所有高級軍官心中都在問這個問題。

  在戰場西側的一道山坡后,溫特斯擦了擦額頭的汗,對杰士卡中校說:“應該就在前面,我聽到有聲音。”

  杰士卡大隊還有其他輔兵部隊中所有能騎馬——準確來說是騎馬不會摔死——的人盡數在列。

  也萬幸俘虜回來的馬匹都被赫德人訓練的很好。

  長長的“龍騎兵”隊列最后是兩輛八套大車,車上載著兩門重的六磅長炮,各四百五十公斤重。

  梅森中尉一口氣把他的四個“女兒”——四門輕型長炮統統帶了出來。

  然而其中兩輛馬車半路斷軸,最后只剩下兩個女兒抵達戰場。

  “主力會戰意味著一切,一旦主力會戰打響,所有分散的力量都必須向主戰場集中。”

  因為杰士卡中校過于強烈的主觀能動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援軍抵達戰場。

  還有更出人意料的事情正在發生。

  在邊黎主城正中央的一頂巨大氈帳內,十幾名身著彩紋織衣,頭戴獸骨面具,周身以骨頭、羽毛、石頭、彩帶裝飾的薩滿祭司圍坐在篝火旁。

  外面的攻城戰正進入白熱化,槍聲、炮聲、爆破聲震耳欲聾,

  氈帳里面卻寂然無聲,只能聽見篝火在剝剝作響。

  十幾名身著彩紋織衣,頭戴獸骨面具,周身以骨頭、羽毛、石頭、彩帶裝飾的薩滿祭司圍坐在篝火旁。

  一名薩滿祭司從帳外走入,畢恭畢敬托著一顆還在跳動的馬心臟。

  為首的薩滿祭司接過心臟,鮮血染紅了他的雙手。

  另一名薩滿祭司向火焰拋出一把粉末,氈帳內頓時煙霧繚繞。

  為首的薩滿祭司把心臟置于金盤中,高舉匕首,狠狠刺下。

  其他薩滿祭司如同從睡夢中驚醒,齊齊用低沉而奇異的喉音吟唱,場面異常詭異而迷離。

  與此同時,邊黎城北墻的一處暗門轟然炸開。

  一匹矯健的青色駿馬率先沖出煙霧,馬背上的騎士身著全套赤紅盔甲,極為醒目。

  成百上千的赫德精騎跟隨那赤甲騎士,從城墻缺口魚貫而出,徑直奔向匯流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一異變吸引。

  看到那赤甲、那青馬,戰場上的赫德人士氣大振,狂熱地齊聲呼喊:“亞辛!亞辛!亞辛!”

  “那就是蠻酋亞辛?”塞克勒瞳孔猛然擴張,忍不住自語。

  隔空對弈如此之久,這還是塞克勒第一次與對手正面相對。

  “那就是白獅?怎么穿的是紅甲?”山坡上的溫特斯莫名其妙:“怎么又沖進河里去了??”

  白獅想要干什么?溫特斯很快就明白了。

  冬季河水雖不結凍,卻依舊冰冷刺骨。

  可赤甲騎士縱馬踏入匯流河,竟是要抱著馬頸直接泅渡——還穿著盔甲。

  由于視角的原因,戰場上大多數人看不見河道里發生了什么。

  站在西側山坡上的溫特斯卻看得清清楚楚:

  河道不過十幾米寬,可那赤甲騎士被急流沖走至少五十米,幾次淹沒頭頂又幾次浮出水面,九死一生才抵達干岸。

  而戰場上的其他赫德人只看到赤甲青馬消失在河對岸,又突然躍馬出現在河岸這一側。

  “亞辛!亞辛!亞辛!”山呼聲更加狂熱,直達云霄。

  跟在白獅身后的赫德精騎同樣蹈水入河,有人直接被暗流沖走,也有人抵達對岸。

  就在白獅率精騎沖向戰場時,邊黎城中央的氈帳內,儀式已經進入最關鍵的部分。

  為首的薩滿祭司拍打獅皮鼓,跳起癲狂、迷離而又有特殊美感的舞蹈。

  其余薩滿祭司一個接一個加入到這種舞蹈中。

  溫特斯只感覺身體一股冷風掃過,令他不由自主想裹緊衣裳。

  他剛想要詢問其他人是否有同樣感覺,突然間,劇烈的幻痛無緣無故出現。

  他明明沒有進入施法狀態,然而幻痛卻做不得假。

  溫特斯緊咬牙關,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不由自主蜷縮成一小團。

  身旁的杰士卡中校大驚失色,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羅伯特中校的方陣內,羅伊中尉也抱著頭,慘叫著從馬鞍上摔落。

  不光是溫特斯和羅伊,方圓兩公里內所有聯盟施法者全都被強烈的幻痛折磨到無法行動,有的能力較弱的施法者甚至直接昏死過去。

  邊黎城中央的氈帳內,也有薩滿祭司在舞蹈中一頭栽倒。

  為首薩滿祭司的眼角、鼻腔不斷有鮮血滲出,然而他的舞蹈只是更加激烈、狂熱。

  “不行!不行!”溫特斯只剩下這一個意識:“不行!不行”

  他集中全部精神,把意識集中在一點:“不行!拒絕!停止!”

  一切如同琴弦繃斷,甚至仿佛真的聽到“崩”一聲,溫特斯瞬間從幻痛中脫離,他全身已被汗水浸透。

  他最先看到的是其他人關切而擔憂的面龐。

  “沒事吧?”杰士卡眉頭緊鎖:“發生什么了?”

  溫特斯感覺臉頰一涼,他摸了摸左臉,水?

  是汗嗎?

  溫特斯把手伸向天空,他能敏銳地感覺到,更多冰涼的小水滴落在他的手掌上。

  在上千米的高空中、在密布的烏云中、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數不清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小液滴正在迅速從空氣中析出。

  越吸收水氣,小液滴越大。直至大到無法漂浮在空中,紛紛墜向地面。

  “防雨布!”溫特斯掙扎著要起身,他聲嘶力竭大吼:“防雨布!拿防雨布!”

  其他人也感覺到異常,梅森中尉朝著火炮和火藥桶狂奔,邊跑邊脫下自己的衣服。

  但對于戰場上大多數人而言,已經晚了。

  從些許水滴到傾盆大雨,仿佛只在剎那。

  暴雨來的迅猛至極,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火繩被澆滅、火藥被打濕、邊黎的熊熊大火化為青煙,火藥武器盡數失去作用。

  攻城的六個大隊在滂沱大雨沖擊之下,狼狽撤退。

  而在匯流河北岸的這片戰場上,成千上萬的赫德騎兵正在向帕拉圖方陣發起一往無前的沖鋒。

  赤甲青馬的白獅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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