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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間勤務

  劍術課一周一次,午飯后就開始,時長取決太陽多晚落山。

  夏季天長,劍術課就長。冬天天短,劍術課就短。

  原則上,在徹底天黑前給軍官生們留一個小時用餐。

  這導致一個問題:夏季劍術課的最后一個小時,所有人都饑腸轆轆。

  去器械室還掉訓練甲,溫特斯和艾克連常服都來不及換,一路狂奔到學校食堂狼吞虎咽。

  等他倆吃過晚餐又去沖了涼,回到學員宿舍時,太陽已經落山。

  宿舍里點起油燈,那些非聯省出身的軍校生們已經開始整理行裝,準備明天啟程返鄉。

  阿克塞爾的家就在圭土城,走路就能到,所以一點也不著急。

  他準備去洗一下武裝衣,卻發現溫特斯趴在床上動也不動。

  “這就睡覺?”艾克狠狠給了溫特斯后背一巴掌:“不收拾行李?”

  “明天再說。”溫特斯吃得很飽,所以有氣無力。

  疲倦、疼痛和困意輪番沖擊溫特斯,他此刻只想睡覺。

  “你的武裝衣怎么辦?不洗,放到明天都餿了。”艾克皺著眉頭問。

  溫特斯權衡“起身洗衣服”和“繼續睡覺”,沒有任何懸念選擇“繼續睡覺”。

  “不要,扔掉。”他使勁把頭埋進枕頭:“誰要給誰。”

  “一套好衣服,說扔就扔。還說回家要勤練劍術…”阿克塞爾絮絮叨叨地撿起好友的武裝衣,丟進他的洗衣盆里。

  可溫特斯已經聽不見艾克在說什么,好友的聲音從他左耳進、右耳出。

  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溫特斯倏忽想起今晚還有事情。

  他猛地跳下床,驚得艾克后退一大步。

  “我想起來。”溫特斯皺著眉頭說:“今晚我還要執勤。”

  他深吸一口氣,從胸腔最深處發出了一聲悲鳴。

  “你到崗上不也是睡覺?”艾克抱著洗衣盆反問。

  溫特斯沒來及回答,抓起上衣急急忙忙跑出宿舍。

  位于圭土城東南的陸軍軍官學院一共有三個門。

  每門一天兩班崗。每班崗六人,一、二、三年級各出兩人。

  而陸院共有三個學科:騎兵科、步兵科和炮兵科,每學科每年級在55人至60人間浮動。

  所以軍官生平均每月都要值一班日崗再值一班夜崗。

  溫特斯一路跑到北門,日崗執勤的軍官生還沒走,來換崗的一年級和二年級學員都已經提前在等著。

  “班長好。”低年級學員們見到溫特斯紛紛敬禮。

  稱高年級學長為班長,這是陸院的傳統。

  因為新生入學時,會由二年級作為他們的副班長、三年級作為他們班長,帶領新生訓練。

  所以在軍陸院,低年級軍官生也不管認不認識,見到學長都叫班長。

  溫特斯隨手回禮,匆匆走進值班室。另一位值夜崗的三年級軍官生在等著他。

  “你來啦,巴德。”溫特斯打招呼。

  名叫“巴德”的軍官生身高一米七出頭,是個厚肩大手、嘴寬鼻闊、濃眉大眼的敦實青年。

  在溫特斯眼中,對方的一切外貌特征都說明他是一個溫和、樸實而包容的人。

  巴德見溫特斯過來,輕輕錘了一拳溫特斯的肩膀,咧開嘴露出上下兩排牙齒微笑。

  溫特斯被他碰到今天比劍時留下的瘀傷,痛得直吸涼氣。

  “怎么?”巴德沒明白輕輕一拳怎么讓溫特斯反應這樣大。

  “今天上劍術課,肩膀被狠著來了一下,沒大事。”

  “大師弄得?”巴德笑著問,他一下子就全明白。

  溫特斯拉過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坐下,驕傲地說:“你是沒看到,我今天硬生生在艾克手里拿下十七分。艾克都被我打得急了,可惜我體力不支,不然今天就破掉艾克的不敗紀錄。”

  “當真?”巴德大笑。

  目前還沒有人能贏過劍術大師阿克塞爾,能在艾克手上拿到17分的人同樣不多。

  溫特斯底氣十足:“我怎么可能吹牛?課上那么多人看著。”

  巴德換到溫特斯另一側肩膀使勁錘了一拳:“十七分!厲害!可惜!”

  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是一年級的學員。

  學弟抬手敬禮,小聲報告:“班長,值班教官過來了。”

  溫特斯二人整理儀容,走出學員值班室。

  夜班崗和白班崗不一樣,白班崗沒有巡邏任務,六個人值一整天,一組人值四個小時。

  值班前到崗,值完班就可以走人。

  但夜班崗比較復雜,還有巡邏任務。所以夜班崗的值班流程是每組人站四個小時崗、巡邏四個小時、睡覺四個小時。這樣保證了同一時間有一組人在巡邏,有一組人在站崗,剩下一組人睡覺。

  夜班崗不能回宿舍睡覺,所以在大門旁、圍墻里側蓋了兩個小磚房,分別作為學員值班室和教員值班室,供站夜崗的人員休息。

  值班室內休息的衛兵也能起到“遭遇突發情況可以隨時支援”的作用。

  為什么有教員休息室?因為教員也要輪著值夜班崗。校方認為夜班崗情況復雜,光有學員不夠,一旦出現突發情況,必須要有一名現役軍官在場才穩妥。

  理論上來說從校長到講師,所有教員都有義務值夜班。

  但實際只有可憐的年輕教員需要值夜班崗,他們的共同特點是:“新入職、軍銜低、住在員工宿舍,而且還是單身漢。”

  不過教員們倒是無需站崗,只要在教員休息室里睡覺就可以。

  來的是一個矮個子兵器課教員,臉頰紅撲撲的,上衣的扣子也解到領口下第三個,顯然是喝了酒。

  白班崗還沒離崗的兩人,夜班崗的六人,一共八人在溫特斯帶領下站成了橫隊。

  大家抖擻精神站好,來值班的教員則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值夜班的人心情都不會好——拿起值班表開始點名。

  “溫特斯·蒙塔涅!”

  “到!”

  “杰拉德的巴德!”

  “到!”

  巴德的名字很奇怪,因為巴德沒有姓氏。

  杰拉德是他老家,稱呼他為“杰拉德的巴德”,把他和其他“巴德”區分開。

  說不定有一天,巴德會把杰拉德作為自己的姓。不過現在他就叫巴德,正式場合叫杰拉德的巴德。

  之后教員點過名,拿起鵝毛筆在舌頭蘸了蘸,在簽簿上打勾。

  “武器點過沒?”他又問。

  溫特斯只顧和巴德聊天,沒清點武器。

  但巴德輕輕碰了一下溫特斯,后者立刻會意——巴德點過了。

  于是溫特斯大聲答道:“六把長戟,六把火槍,清點無誤。”

  “行了,解散!有事情叫我。”值班教員又點點頭,鉆進教員值班室睡覺去了。

  兩個站日崗的學弟道了別,也趕緊往宿舍走。

  溫特斯和巴德開始了他們的最后一班夜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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