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烈焰看到了,在李園之中,連接每個人頭頂與天穹的白色蟲軀,密密麻麻。
幾乎全部的人都被蟲軀貫穿,余下的,盡皆燃燒金焰。
葉久仍在前行。
只是他閉著雙眼,不曾睜開。
自從締約后,他就維持這般狀態,半夢半醒。
在葉久的感知中,只覺得飄飄蕩蕩,思緒完全放空。
他就好像站立半空,眼前的世界被無數小型屏幕分割。
這些屏幕中的畫面大同小異,主要內容全都是李園現在正在發生的場景,只是觀看的角度不同,展現的內容也有一定的差異。
絕大部分的小屏幕中,焦點都是一個熟悉身影,酒紅色風衣,右臉傷疤平添幾分邪氣,雙眼緊閉,葉久懵懵懂懂覺得眼熟,具體是誰又想不起來。
他看到,有白色的蟲軀連接李園里的觀眾和天穹,忽然,蟲軀發瘋似的扭動起來,連接的人類也紅了眼,奮不顧身地沖向了酒紅風衣的男子。
比蟻群更加龐大的數量級,酒紅風衣男子就好似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巨浪接天連地,他孤零零的好像沙塵。
但是,沙塵并未被巨浪擊碎。
無數的小屏幕中,能看到,一個又一個身上燃燒金焰的人,站了出來,保護在酒紅風衣男人身邊,護持他,與蟲軀操控的人戰斗。
很快,小屏幕里已經看不到金焰人的身影,只有數不盡的蟲軀男子。
葉久懵懵懂懂的意識,忽然升起一個明悟。
一個小屏幕,就是一個燃燒金焰的人的視野。
而他們之所以能燃燒起金焰。
便是因為,第二約。
與我締約。
墜落的失重感猛然襲來。
葉久眼前光影輪轉。
于是,他睜開了眼。
看到身旁一個又一個燃燒金焰的人。
絕大部分都層淪為人畜,但在金焰的幫助下,掙脫了穿心所的束縛。
葉久看到了烈焰,還有白丘。
他與這一雙雙明亮的眼對視。
這些身上燃燒著金焰的人們,看到葉久睜開了眼,一個個都是目光大亮,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與李園內觀眾的戰斗更是激烈上了幾分。
很快,這邊的具體局勢,葉久已經了然于胸。
具備燃燒金焰的能力,以烈焰白丘為首的人們,戰斗力十分可觀,尤其是在發現了能夠利用金焰燃燒蟲軀的情況下,哪怕是一比一萬的懸殊數量差距,也能游刃有余。
他們并沒有直接燃燒整條蟲軀,只是熔斷了其與觀眾的連接,立刻,這些追隨青衣姑娘的觀眾們,便好似失去動力的玩偶,軟趴趴倒地,沒了動靜。
但這樣下去可不行。
一者雙方的數量差距巨大懸殊,客觀存在,二者烈焰等人又不是永動機,葉久自身都無法長時間使用金焰,更何況他們。
無所謂,反正,很快就結束了。
葉久看向中央舞臺,目光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嗯,那個胖子不見了。
他看到孤零零的青衣姑娘,獨自站立。
于是葉久露出燦爛的笑。
他往前走。
無需動手,自有人幫他清理道路。
在之前,葉久是以自身威勢,鎮壓全場,在人海中分開道路。
而此刻不同,分開道路的事火與血,他悠然前行,兩旁枯骨成堆。
與觀眾相比,能燃燒金焰的人,簡直就是游戲中的精英單位,無論從戰斗意志,還是基礎素質,兩者都沒有可比性。
行走間,葉久注視青衣姑娘,腦子還在走神。
他回想起剛才的奇異狀態。
明明在締結第一約時,沒這么多異常。
而且,我這第二約,到底什么效果?
是分力量給別人嗎?
葉久想到一塊塊小屏幕的奇怪視角。
這些好像就是每個金焰人的視角。
思考間,他已步上臺階。
到這里,只剩下他一人。
其余人都無法踏上臺階,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阻擋他們前行。
一步一步,葉久登臺。
臺上早已沒了青衣姑娘身影。
但是,有某個巨大的存在,正緩緩露出身形。
葉久抬頭。
他見到懸浮半空的巨大眼眸。
與先前幾次不同。
葉久確實地感覺到,這只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葉久咧開嘴,露出一個笑來。
“你好啊。”
他打著招呼。
“我殺你來了。”
葉久友善道。
伸出眼眶的蟲軀瘋狂揮舞。
他們回縮,拉扯起一個個殘缺的人形。
一時之間,原本人滿為患的李園,空空蕩蕩,只剩下葉久與零星的經驗人。
烈焰抬頭,投去凝重的目光。
他身旁,白丘已張大了嘴巴。
騙…騙人的吧!
蟲軀連著人形,回縮進了眼眶。
這只眼睛越來越小,正在逐漸遠離。
同時,更多的軀體露了出來。
一張涂脂抹粉的巨大面孔,代替了天空,就在李園上方,正低著頭,俯視眾人。
這是已經巨大到讓人絕望的程度。
他們看著那一張臉,目光冷漠地注視自己,心中忐忑。
這就是,怪談真正的樣子嗎?
烈焰凝重的想。
他緊緊握拳。
而我們,就在和這樣的東西戰斗。
戲子的呼吸卷起滔天的狂風,金焰者們東倒西歪,幾乎站立不穩。
葉久卻好似千年老松,扎根不動,風衣擺動如旗幟飛舞,他一手按住禮帽,抬眼,挑釁地看向青衣姑娘。
“說殺你,就殺你。”
他展開手掌,有金色的光芒成了劍的形狀。
握住。
葉久看了一眼。
“不夠!”
光劍延長變大,很快等人大小,又是如同房屋,還在繼續變化。
葉久哈哈地笑起來。
轉瞬沉呵,道一聲“來!”
烈焰若有所感,聲色地催動起剛獲得的金焰,竭盡全力地令之燃燒。
其余人的表現如他一樣。
他們身上的金焰如生出靈智一般,找準了葉久這個目標,自動飛了過去。
所有的金焰自動投到了葉久手中的光劍之中。
得到了補充,光劍越來越大,越來越長。
葉久哈哈一笑,雙手緊握,高舉過頭。
締約之刃好似神話中的不周神山,上窮碧落下黃泉,葉久立于其下,以人類之身,行擎山之勢,這一幕給人的震撼感,無以倫比。
葉久目光一凝,殺意決然。
“斬!”
雙手揮下。
卷起滔天風壓。
高禮帽乘風而起。
葉久的頭發與風衣飛起又落下。
半空,戲子張口尖嘯,無形的音波竟然令空氣都出現了褶皺,可見威力絕倫。
同時,雙眼中冒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蟲子,自相糾纏扭曲,編織成了大網,向著葉久身處的李園狠狠壓下。
這還不算完,把鏡頭拉遠,就見戲子揮動云袖,遮蔽了天空日月,動作就好似拍死小蟲般,跟著白蟲編織的大網壓下。
一層連一層,先是音波再是蟲網最后云袖,有著摘星拿月般的威力,接踵而至。
可惜,她碰到了葉久。
在吸收了全部金焰之后,締約之刃幾乎與戲子大小等同。
隨著葉久揮下,締約之刃便好似天柱崩塌般,勢不可擋。
他令音波泯滅,令蟲網崩散,令云袖成灰。
最后斬在了戲子身上。
一劍兩段。
金焰燒了大紅服裝,燒了鳳冠霞帔,燒了胭脂水粉,最后的事龐大而丑陋的森森白骨,不多時,也燒了個一干二凈。
“結束了?”‘’白丘喃喃。
“不,還沒有。”
烈焰沉聲道。
葉久一招手,漫天金焰飛來,自動出現在他腳下,一直綿延向了天空高處。
他大踏步登上金焰臺階。
最初只是快走,漸漸成了疾跑,然后狂奔。
便如此,葉久登天而行。
狂風吹到他的臉上。
古人層有疑問,天可有盡頭?
他們只能想象,望著天空出神。
而葉久,則能親自驗證。
他跑到了天的盡頭。
無形的屏障擋在面前,進無可進,好似前路已斷。
“那我就開一條路來!”
葉久手持締約之刃,往前一劈。
布帛撕裂的聲音。
天空出現一條豁口。
“抓到你了!”
葉久哈哈笑著,縱身一躍,便跳進了豁口之中。
眼前一亮,待清晰時,葉久便見周圍是簡陋房間,白灰石墻,一張小木桌,其上放有一個沙盤,兩座城墻分作內城外城,販夫走卒,商賈讀書,袖珍小人成千上萬,盡在其中,不一而足。
他拿眼一掃,就在沙盤邊緣,見到城墻上高懸木牌,上書“充旦”二字。
葉久冷笑一聲,看著桌后的富態男子,就見這男子面貌與之前所見一般無二,只是十根手指上纏繞白色絲線,另一頭沒入沙盤,卻早已斷開,此刻剩下的絲線在半空中飄飄蕩蕩。
見了葉久出現,富態男子臉色大變,肥胖的身體下意識往后退,顫巍巍的伸手去指葉久,張口結舌卻說不出話來。
本來,以現在情況,見了怪談,尤其是好似能溝通的怪談,該是爭取交流,套取更多情報才是。
只不過,現在葉久見了這人,滿胸膛的全都是厭惡,再無其他。
那便是了。
只見他淡淡道了句。
“上路了。”
便三兩步上前,一把扯住富態男子領口,無視對方涕泗橫流連連作揖拱手,締約之刃在手,抹過脖子。
好一顆人頭滾滾落地。
葉久松手,肥大的身軀轟然砸落。
葉久獨自站立,不言不語。
眼中殺意洶涌翻騰不休。
空間開始了扭曲。
桌子沙盤灰色石墻,化成漩渦不停旋轉。
葉久只覺眼前一黑。
再睜眼,熟悉的房間。
不遠處,梳妝桌,還有趴在梳妝桌上睡著的項莉。
左右看了看,地上躺著幾人,烈焰白丘,還有幾個同樣穿著黑馬甲的零組成員。
葉久揉了揉眉心。
稍微有些頭疼,眩暈感,胸膛發悶,像是暈車的感覺。
他扶著墻站起來。
“王爵同志!”
“王爵同志!”
“能聽到嗎?”
葉久目光鎖定天花板右邊角落。
聲音便是從那里傳出來。
“可以。”
葉久說著。
沉默了下,聲音再次響起。
“請問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葉久擺擺手。
“解決了。”
“什么!”
下意識的驚呼。
“不好意思,我們有些驚訝。”
“王爵同志,您的意思是,梳妝桌怪談已經解決了?”
零組凝重確認。
葉久能理解對方心情,只是現在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很累,只是淡淡地點頭,不再過多關注。
地上陸續有人醒來,他們意識還是朦朦朧朧,只是睜開了眼,沒搞清狀況。
葉久走到梳妝桌旁,還不等他有所動作,。梳妝桌便崩塌成了灰塵。
還有名為項莉的女孩一起,都成了灰塵。
葉久扯了扯嘴角。
兩天時間,連著和怪談戰斗,就算是他,也快熬不住了。
不要看戲子這怪談最后時候,葉久好像很瀟灑,舉著巨大化的締約之刃揮出那一劍,究竟承受了多大代價,也只有葉久自己清楚。
而且,今天這戲子怪談,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并不是說他受不了李園那屠宰場一樣的入口。
只是,看到無數人把自己生命的意義寄托在一個名為青衣姑娘的偶像身上,不光舍棄血肉,連精神也完全臣服。
葉久心中就是無名火起。
恨鐵不成鋼,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情。
外面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地上烈焰幾人被人送走急救。
有人在葉久身邊問需不需要治療。
葉久只是搖頭。
灰塵在地上堆成一團。
隱約露出一個物體的輪廓。
葉久動手清理。
很快,一張笑臉面具出現在他眼前。
第三件污染物。
葉久心中一動。
他轉頭,看到一名名黑馬甲站在身旁,握著槍做警戒狀。
令人欣慰的是,警戒的對象,不包括自己。
葉久笑起來,直接拿起了面具。
頓時,黑馬甲們神色更加警惕,目光在葉久與面具之間來回掃視。
觸感溫潤,還帶著一定的溫度,就像是一張剛剝下來的人皮。
“這東西,我要帶走。”
葉久直接道。
身旁的黑馬甲面露難色。
“王爵同志,我需要向上請示一下,請稍等。”
“可以。”
黑馬甲敬了個禮,往外跑去。
葉久想著有關第二約的事情。
連續兩天,締下兩個誓約。
等到第三約立夏,會有某種很重要的事情發生。
葉久心中有這樣的預感。
是系統嗎?
升級升級,這都升了一個月了,還沒完成。
所以,其實是需要我完成三約之后,才滿足升級完成的前置條件嗎?
葉久猜測著,也不一定,沒有系統給出直觀的說明提示,一切都得依靠自己猜測,可能性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