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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第一約:明心

  以金蛤蟆為中心,面前呈扇形,畫作紙張也好微小灰塵也好,一切的一切,瘋狂向著后方飛去,可見他這一口氣,威力究竟如何。

  葉久也不例外,他整個人騰空而起,風衣與長發像是臺風中的旗幟,整個人向著窗戶所在飛去。

  金光劃過空氣,締約之刃插入地面,葉久的身體猛地一頓,但還是隨著金蛤蟆的吹氣遠離,鋒銳無匹的金色光劍,如熱刀切黃油,分割了水泥地面。

  終于,在葉久即將飛出窗外時,金蛤蟆這一口氣好歹到了頭。

  一手握住締約之刃以此作為支點,身體幾乎與地面呈平行狀態的葉久,手臂肌肉發力,接著核心肌肉群猛地收縮,兩只腳穩穩踏地。

  “砰!”

  舌頭閃電般劃過空氣,準確地擊中了他,金蛤蟆趁著葉久舊力用盡新力未生的時機,在對方未能雙腳踏地無法借力的當口,終于擊中了葉久。

  結結實實吃下了巨大沖擊,葉久有如斷線風箏,嘩啦一聲砸碎窗戶,玻璃殘渣好似撒鹽落下,又好似珍珠與寶石研成粉末,于半空紛紛揚揚,散于葉久身周,向著外面,五層樓約十五米的高度揮灑。

  訛錢碎發飄搖。

  葉久仰面朝上,所見天空廣袤,陰云厚重密密層層,這一頁五星無月。

  他看到點點碎芒晶瑩閃爍,在眼前在身周,好似于五星無月的夜,化成星云將他圍繞。

  葉久眼神一動,便如一汪幽潭皺起波瀾,眼底暴虐的血色,與見了碎芒的欣喜糾纏糅雜,如佛陀一體兩面,一者慈悲平善拈花一笑,一者金剛怒目降龍伏虎。

  他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暴虐兇殘,如明王持業火紅蓮,灼洗世間。

  葉久揚手,袖間飛出尖錐,在窗戶處繞了三繞,死死卡住。

  合手,緊握繩索,下一秒,觸動機關,葉久如乳燕歸巢,飛入房中。

  風衣烈烈,劃過夜空。

  迎接他的,事張開的蛤蟆句嘴。

  葉久手臂用力,以劍機墻借力,硬生生于半空完成換向。

  句嘴合上,金咬了個空,金蛤蟆雙眼被憤怒填滿。

  葉久滾了幾圈卸力,轉瞬彈跳起身,手中劍劃過蛤蟆丑陋皮膚。

  這把得自可可的金光短劍,神異之處巧妙至極,刃口鋒銳存乎一心,葉久可借此在墻壁借力而不穿透,又能展現超乎尋常的鋒銳無當。

  就見劍刃所過,金蛤蟆的外皮隨之分開,無論其如何堅韌如何不凡,也無視了其怪談的本質,締約之刃,無物不斬。

  “呱!”

  金蛤蟆一聲嘶鳴,聲音怪異,已經完全聽不出原本韓守心的痕跡。

  這頭怪物迅速轉身,動作敏捷地令人咋舌,似乎龐大的身形并不能對他造成絲毫影響。

  前肢撲打,舌頭電射,白紙與灰塵紛揚,劇痛令這頭怪物失去理智,純粹的破壞欲望占據大腦,金蛤蟆只想殺死葉久,這個渺小的可惡的低等人類。

  而他的對面,葉久雙眼鮮紅,笑容夸張而肆意,不時傳出癲狂的笑。

  明明速度與力量仍在正常人類的范疇之內,但此刻的葉久,常常能表現出超乎人想象的姿勢,并且好似具備預支能力一般,往往能料敵先機,每次金蛤蟆的攻擊到來,都能在毫厘處躲閃,隨后便是一劍。

  他就好像是技藝精湛的小丑,張開手臂,于千米高空走鋼絲,姿勢搖搖晃晃左擺右斜,讓人不由得揪心,擔心他下一秒就會墜落,摔得尸骨無存。

  而隨著時間推移,明明危險至極的動作,始終都是化險為夷,抱著鐮刀的死神在一旁虎視眈眈,葉久哈哈笑著伸出手,發出貼面舞的邀請。

  他與死神是如此之近,卻一直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像是個頑皮的孩子,挑逗這個鐮刀黑袍人的神經,喜滋滋地欣賞對方氣急敗壞的神情。

  越來越多的傷口出現在金蛤蟆的身上。

  黃金的液體從中流出,這些被世人追捧,直接代表了財富的液體,正緩慢帶走金蛤蟆的生命。

  堅定且無情。

  葉久如同優雅的舞者,臉上還有笑容,肆意邪性。

  “呱!”

  金蛤蟆雙眼亮起,,熾烈灼熱的金色光芒,強有力的后知用力一蹬,拉開與葉久的距離,伴隨黃金的液體落下,那是為他的生命畫上的休止符。

  無比確實的,這頭怪物,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于是,劇痛帶來的憤怒為之一空。

  清醒而灼熱的雙眼,注視葉久。

  這個煩人…不,根本不能以煩人稱呼。

  金蛤蟆現在的狀態,說是怪談本體也不為過,試想,只是因其力量而衍生出的雕像,已然給騎士團造成巨大損失,那是連訓練有素的戰士都無法抵抗的恐懼。

  那么,作為怪談本體的金蛤蟆,該有多強?

  換成騎士團的人在現場,不要說如葉久般戰斗了,光是維持站立就不能超過一分鐘。金蛤蟆本體所給人的恐懼感,簡直難以想象。

  而葉久,居然無視了金蛤蟆的恐懼,并且與之戰斗直到現在,甚至占了上風。

  金蛤蟆想到了昨晚感覺到的偉大氣息。

  目光在締約之刃上一凝,而后轉到葉久血色雙眼。

  無論如何,這具皮囊終究只是人類。

  金色的雙眼越來越亮,同時滿房的黃金液體發起微光,包括葉久身上,同樣也籠罩上了一層微弱金光。

  金光很是奇異,像是對精神有著莫名的干擾,葉久腳步一個踉蹌,眼前旋轉,就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

  金蛤蟆長蛇電射而出,目標卻并非葉久,而是在半空轉了轉,扭曲成了莫名的符號。

  舌頭形成符號的剎那,葉久猛地一晃,像是被人用鐵錘狠擊頭部,頓時一動不動,雙眼神采快速黯淡,好像被神話中的美杜莎看了一眼,化身石像。

  “呱!”

  金蛤蟆雙眼大量,嘴角咧開,從腹中發出一聲嘶鳴,若是有半蛙人在此,肯定就能聽出他這一聲的意思正是。

  “來!”

  或者,還可以翻譯為。

  “皈依!”

  這里是?

  葉久捂著頭,眉頭緊皺。

  他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正在進行的事,心中有巨大的緊迫感,卻不知為何緊迫。

  “我想要什么呢?”

  突兀的,心中冒出這么一個問題。

  有些奇怪,這個聲音和自己的存在出入,像是我的聲音,又有些嘶啞怪異。

  正要往下思考,又是連續幾聲詢問,音量越來越大,好似晨鐘暮鼓,洗滌心神,霸道地清掃其余念頭,只剩下一個問題存在,占據全部心神。

  “我想要什么呢?”

  于是,葉久開始思考。

  畫面一轉,世界大亮。

  狂猛的夜風吹在臉上。

  葉久放下手,茫然四顧。

  身旁,川南校鐘。

  金發的少女鐵甲戎裝。

  少女爽朗地笑,翻身上馬。

  追隨的騎士山呼海嘯,呼喊他們的王。

  葉久眨眨眼,眸子一凝,瞬間縮成針尖大小。

  可可!

  這是,天臺,青銅大門的戰斗!

  天賦進化,幻想百變燃燒,可可,幻想武裝,王之姿態。

  于是,少女的王沖鋒。

  葉久下意識跟隨,動彈不得。

  他第二次眼睜睜看著少女的背影。

  然后是雪女。

  白發白謀的女孩,風雪盈袖。

  一人可當百萬敵。

  還有猙獰鎧甲的夏達,頭也不回地邁步,墜落深淵。

  一幕幕畫面連閃。

  光影間傷口撕裂,心臟揪痛。

  黑暗中,葉久癱坐在地,低垂著頭,一張臉隱于陰影中,不知沮喪亦或心死。

  “相信我。”

  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聲音,驀然響起。

  “我能幫你實現一切愿望。”

  “我能挽回悲劇。”

  “擁有力量,讓可可不再孤軍奮戰。”

  “擁有力量,就能逆轉生死,迎雪女歸來,還有夏達,不就是深淵嗎,統統打碎。”

  那個聲音充滿了誘惑,就在葉久耳畔,像是纏繞伊甸園的樹上,蠱惑亞當夏娃吃下果實的撒旦,態度柔和像是交心的摯友,嘴角卻有冰冷的弧度。

  “相…信你?”

  葉久喃喃。

  “對!”

  “相信我。”

  黑暗中有人低低笑了。

  “我能給你實現愿望的力量!”

  “我就是你啊。”

  “所以,相信我吧。”

  “能有什么壞處呢?”

  聲音越來越柔和了。

  “只要你開口。”

  “就能挽回所有的悲劇。”

  “難道不好嗎?”

  黑暗沉默下來,灼灼地注視葉久。

  葉久低垂頭顱,隱于陰影中的嘴角,勾起了笑。

  金光覆蓋葉久全身,在地面流淌的黃金液體如有生命,在他身上聚集,軟軟的扭曲,像是果凍一樣的史萊姆,逐漸向著酷似元寶的金蛤蟆外形變化。

  維持著舌頭的符號,金蛤蟆盯著葉久,目光貪婪而炙熱。

  快了!很快了!

  他清楚,只要當葉久的外形凝固成金蛤蟆的形狀,自己的污染便真正起效了。

  如此一來,他將擁有一個潛力無限的使徒,或者說,傀儡。

  想到這里,金蛤蟆幾乎都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要冷靜!

  他連忙告誡自己。

  撕拉一聲。

  金蛤蟆一愣,這是?

  下一秒,他就看到,覆蓋葉久的黃金液體,從上往下,在正面,出現一道漆黑裂縫。

  隨后,順著漆黑裂縫,金色史萊姆外殼,向著左右兩邊滑落。

  葉久持著締約之刃,一步踏出。

  他與金蛤蟆對視,目光清澈而堅定。

  “這就是你的特性。”

  “金錢只是表象,更深層的,是貪婪。”

  葉久陳述著。

  “你能夠主動勾起人們心中的貪婪,只要意志松動,便會被你趁虛而入,從而成為你的傀儡。”

  “不得不說,相當強大的特性。”

  “需要的代價也不小。”

  葉久看看滿地黃金液體,還有糾結成怪異符號的蛤蟆舌頭。

  金蛤蟆雙眼的金光逐漸黯淡,恢復正常。

  他盯著葉久,目光忌憚。

  葉久猜的不錯,只是,金蛤蟆真正的特性還是金錢,至于勾起人類的貪婪欲望,那是比金錢更加深的本質才能操控的權柄,正如葉久猜測,金蛤蟆也是付出了巨大代價,才能勉強使用貪婪權能。

  舌頭一點點松開,金蛤蟆警惕地看著葉久,他不知道這個以人類皮囊活動的存在怎么想的,為什么說這么多話浪費時間。

  但這正好,金蛤蟆趁機恢復狀態,貪婪的位格遠超他的想象,勉強使用代價太過巨大,現在他的狀態就像游戲里的僵直,需要一定的冷卻時間恢復,而冷卻時間內基本毫無還手之力。

  葉久無視了金蛤蟆的小動作,他深呼吸,目光深沉。

  “確實,只要是人,不,只要是生物,都有執念,都有愿望,所以,都會貪婪。”

  “那是我心中最大的遺憾,也是我前進的動力和目標。”

  說著,葉久平舉締約之刃,凝視。

  那是黑白分明的瞳,深沉如繁星之后的夜空,是誰都讀不懂的復雜眼眸。

  “但,這條路,我必須自己走。”

  “從來沒有偷懶到讓他人幫助實現的夢想。”

  “這就是我不可能像你求助的理由。”

  “所謂夢想這種東西,必須親手實現才有意義。”

  葉久笑了笑。

  “說到底,這么重要的事,我只信自己。”

  安靜。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

  世間萬物都為此矚目。

  小心翼翼,屏息凝神。

  于是,葉久肅穆了面容,吐氣開聲。

  “締約。”

  金光大亮。

  映襯少年神圣的面龐。

  “吾必將踐行道路,一步一前,永不迷惘。”

  他堅定地說出最后的話語,斬釘截鐵,如斷山河。

  “至死方休。”

  金光越來越亮,突破了某個閾值,在葉久完成締約的剎那,升騰成了烈焰的模樣。

  這金色的火焰在締約之刃上熊熊燃燒,威勢赫赫,金蛤蟆退步,好似感覺到了危險,下意識遠離。

  葉久面容古井無波,能嚇退金蛤蟆的火焰,在他面前卻好似溫順小獸,造不成絲毫傷害。

  他注視發生巨大變化的締約之刃,心有明悟。

  “這是,第一約。”

  “明心。”

  莫名的,他知道,締下三約后,將會發生某個巨大的變化。

  至于現在這金色火焰,便是第一約明心的效果。

  葉久若有所思,他嘗試性地一抖手腕。

  金焰星星點點落下,附著在黃金液體之上,瞬間將其點燃,火勢擴散,吞噬所有的黃金液體。

  還有畫著金蛤蟆的紙張,也被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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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鋼絲床,墻壁地面,金焰卻沒有傷其分毫。

  只是燃燒與金蛤蟆相關的物品。

  葉久抬眸,與金蛤蟆對視。

  后者眸子劇烈收縮。

  葉久舉起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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