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男人說了一堆，都是用輪椅做例子，李成文聽得懂，頻頻點頭，對他說的話很感興趣。
“刺猬殼公寓壞就壞在，他們想要控制所有房源，然后統一提價，把之前虧損的那些錢賺回來。”
“這就像坐輪椅的人能優先進門一樣，假如人人都坐輪椅，也就不存在優先不優先了，反而會因為輪椅過多產生擁堵現象。”
最后這句話說得云里霧里的，李成文聽著有幾分道理，可是又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符合當前的情況，皺了皺眉頭。
“其實最后一句話是我瞎說的，你聽過就算了！”
滄桑男人隨后補充的這句話，讓李成文重新審視起這個人來。
拋開最后一句話，前面的那些話都很正常，也算是從他獨特的角度解釋了這個問題。
“這位大哥還挺風趣！”不知道該說什么，李成文只好夸了他一句。
“你也是個有耐心的年輕人，能聽我說這么一大堆，哈哈！”
滄桑男人聽起來似乎很久沒有跟人這么聊過了，一下跟李成文說了這么多格外開心。
李成文微微一笑，合上那本書就要走。
“這么快就走了？”滄桑男人看他要走，有些著急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李成文皺皺眉，看了一眼他拉著自己胳膊的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著急了，主要是難得遇到一個這么投緣的人，才聊這么兩句，實在是不過癮吶！”
滄桑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搓了搓手，有些期待。
“老哥對這些金融相關的案例了如指掌，怎么會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人呢？”李成文問道。
對這樣的人，李成文一向不吝嗇自己的耐心。
有些人可能不善交際，天生內向敏感，只會在一個感興趣的領域內深耕。
“呵呵！說來話長了…”
滄桑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戴著的老舊手表，輕聲道：“現在時間還早，小兄弟不著急回家吧？”
李成文對小兄弟這個稱呼很有好感，他微微點了點頭，率先道：“老哥要是想找我聊聊，不如到那邊坐著。”
他指了指窗邊的一排沙發，看了眼滄桑男人。
滄桑男人重重點頭道：“好！好！”
兩個人一起坐在桌子兩側，李成文將那本投資學放在桌子上，等待著滄桑男人開口。
滄桑男人把礙手礙腳的輪椅放在一旁，坐下之后就迫不及待道：“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你，不如我幫你再推薦幾本跟桌上這本書相似的著作？”
“你推薦是一回事，我看不看就又是一回事了。”
李成文有些頭疼，沒想到這家伙是來賣書的。
這時候再一看，反而覺得他有點像書店請來的托兒，專門給人推銷書的。
“那是自然，書中自有黃金屋，這的確是這家書店的名字寓意。可是看書本就是為了消遣，有沒有黃金，根本不重要，對嗎？”滄桑男人興致盎然道。
“妙，我以為老哥是要勸我多看書，要教我看書致富的法門呢！”
李成文調侃一句，他確實怕眼前這個滄桑男人是個老古板，張嘴就是一串道理，聽的人打瞌睡。
他關于看書的這個真實的說法，讓李成文耳目一新。
是誰說一定要從書里面看出東西來的，單純為了消遣，難道就低人一等了？
“談不上致富，你看我窮困潦倒的，自己都致富不了，怎么敢教別人致富呢！”滄桑男人自嘲了一句。
“雖然老哥說看書是為了消遣，可你的精神世界想必也堆滿了書籍。”李成文恰到好處地捧了他一句。
短短的聊天中，他看得出來滄桑男人有些郁郁不得志。
兩個人始終沒有交換彼此的名字，也沒有聊到職業，從頭到尾一直就圍繞著刺猬殼公寓這一話題展開。
從滄桑男人那里，李成文聽到了不少新的觀點，同時也多了幾種不同的角度來看待這一事件。
對刺猬殼公寓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是厭惡甚至憎恨這家公司。
對于那個臭名遠揚的創始人和實際負責人，更是恨之入骨。
這樣的蛀蟲，怎么配過著比大多數人都要好幾十倍的生活。
開最好的車，住最大的房子，使喚最多的傭人，每天還要賺那么多的錢。
兩個小時一晃而過，等到書店導購員提醒兩人要打烊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滄桑男人這一趟沒有買書，推著輪椅和李成文一起下樓。
雖是空手而歸，可終究是抒發了這么長時間以來積攢的胸臆，暢快之極。
在書店門口，滄桑男人爽朗笑道：“有機會的話，真想再跟小兄弟坐而論道，快哉快哉！”
李成文有些頭疼，這一整晚基本都是他在說，自己始終在聽著，不是不想接話，實在是他談的東西太過高深，只能勉強聽懂一二。
“好。”他打了個呵欠，被滄桑男人一頓說得有點困了。
“再會！”滄桑男人說話頗有古風，如果生在古代，說不定也是阮籍那樣的人物。
告別這個坐著輪椅逛書店的奇怪男人，李成文一個人緩緩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夜無風無云，皎潔的白月光灑在地面。
走到一半，他收到了劉萬三發來的消息，內容很簡短。
“有眉目了，周一說。”
劉萬三指的就是刺猬殼公寓，看到他發來的話，李成文精神一振，一切就等待周一見分曉了。
回到家之后，李成文已經被一股深沉的困意包裹住了。
今天看起來沒做什么事，可每一項都很耗費心神，他的腦細胞死了不知道多少。
強撐著身體，飛速洗漱完，就鉆進了被窩里，正要閉眼進入夢鄉，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打開一看是陳真珂的消息，他瞇著眼睛掃了一眼。
“明天中午我想吃肉！”
“這個小娘們…”
李成文實在是困得忍不住了，懶得回復她的消息，扣上屏幕就合了眼。
沒過幾秒鐘，他就進入了睡夢中，呼吸均勻，完全看不到陳真珂后面發來的一條又一條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