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文有些驚訝，開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來談合作的？”
前臺接待微笑道：“今天上午已經有不少廠商過來尋求跟我們工作室的合作，您來得不算早。”
做得這么爛的游戲居然還有人想要投資，這是李成文沒有想到的。
他點點頭道：“我要見岳天揚。”
“岳天揚現在正在見客，您可能要稍等一會兒，方便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前臺接待直呼大老板的名字，竟然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這一點讓李成文更加驚訝。
如果天之揚工作室是這種成員之間人人平等沒有上下級觀念的團隊文化，那倒值得讓李成文刮目相看。
國內各大互聯網公司都很標榜各自的企業文化，可是像這里這樣，完全感受不到上下級之間差距的文化，他是第一次見到。
不管岳天揚在網上怎么嘲諷各路網友，也不得不承認，能做到這一點的老板很少。
“李成文，你就告訴他二蛋來找他了。”
前臺接待微微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有多問什么，只說讓他在待客區等一會兒，她稍后會來告知岳天揚是否同意接見。
李成文表示理解，畢竟一個大工作室的領頭人不是誰都想見就能見的。
他在前臺接待的指引下來到待客區坐下，隨手翻開面前一本工作室的宣傳冊。
這本宣傳冊不同于以前自己所見到的那種制作細致印刷精良的書本，僅僅用夾子夾了一疊普通的打印紙，除去少有的幾頁圖片是彩印之外，剩下的都是白紙黑字。
一個字，扣！
閑來無事，李成文翻閱著這本冊子，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地變了。
依照這本冊子上的描述，天之揚工作室近年來研發了不少手游，個個都是爆款精品，只不過名聲不顯，工作室存在感太低，大部分玩家都沒怎么聽說過天之揚這三個字。
冊子上列舉的各種數據如果都是真的，那么天之揚稱為國內第一大手游研發團隊也不為過。
翻到最后一頁，和前面各種列舉數據不同的是，僅僅只有幾行字。
“兩千年天之揚成立之時，做出一款單機回合制游戲笑紅塵，失敗。”
“十年前工作室用全部資金做出笑紅塵重制版，失敗。”
“五年前工作室單機團隊集體轉變研發方向，并入手游團隊。”
最后一行字是手寫的，歪歪扭扭，似乎是近期才有人寫在上面的。
“華夏奇緣集合整個工作室的全部力量，加班研發了一年，失敗？”
李成文盯著“失敗”兩個字后面那個大大的問號，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李先生，岳天揚同意見您了，這邊請！”前臺接待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接待小姐看到他的視線緩緩地從那一頁上移開，有些尷尬，不好意思道：“這是工作室內部交流用的冊子，不知道誰留在這里了，如果想要了解公司的相關信息，稍后可以來前臺拿一份資料。”
接待小姐明顯是誤會了李成文的視線，以為他是覺得這些資料簡陋。
“不用了，大概的內容我都看完了，這最后一句話是誰寫的？”他用手指點了點那行手寫的字。
“岳天揚寫的。”接待小姐毫不避諱道。
李成文若有所思，站起身跟著接待小姐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岳天揚的辦公室。
一個只有四五平米的辦公室出現在眼前，看起來僅僅是用幾塊玻璃把一個辦公桌圍了起來，安了一扇門，就成為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這間辦公室就這么孤零零地在一個角落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雜物間。
玻璃上的百葉窗緊緊地拉著，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接待小姐自然地敲了敲門，聽到里面一聲“請進”的聲音，就轉動門把手，向著李成文做了個“請”的手勢。
沒想到重回魔都之后，他進的第一個辦公室居然是這樣的，微微點了點頭，就踏了進去。
李成文的視線穿過幾塊寬大的屏幕，看向了屏幕后方的人。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地中海，以及幾根刺眼的白發。
“請坐！”屏幕后的岳天揚沒有抬頭，仍然看著屏幕說道。
隨手關上門，李成文坐在了桌前，正要開口，就看到岳天揚忽然站起身，露出了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李成文？二蛋？論壇跟我對噴的那位？”
剛剛四十出頭的岳天揚看起來像個五十歲的人，臉上帶著長期熬夜留下的黑眼圈，皮膚暗沉，一點都不像一個大型游戲工作室的大老板。
“沒錯，我是李成文，上午剛跟你噴完。”
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就從這幾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開始。
岳天揚的眼睛中閃著睿智的光芒，微笑望向李成文。
“難道李兄是上午在論壇里噴得不夠爽，特意登門拜訪，噴個痛快？”
“不錯，我是來噴你的，做出華夏奇緣那樣的垃圾游戲，不該被噴嗎？”李成文站起身，平視著岳天揚。
近距離觀察岳天揚的臉，就能看到一道道細小的皺紋，爬滿眼睛四周，讓他更加顯老。
岳天揚拍拍還沒有完全禿頂的腦袋，聳聳肩，笑道：“那就開始吧，像你這么奇怪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愛之深，恨之切。噴完之后，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要跑到這里面對面噴我？”
和論壇里陰陽怪氣的形象完全不同，現實中的岳天揚笑容中有幾分豁達，又一次打破了李成文的想象。
“本來我是打算噴你的，不過看到這句話之后，就沒了這個打算。”李成文說著將那本冊子放在了桌子上，指了指那一行話。
“至于為什么要來這里噴你，根本不是你說的愛之深恨之切，就是單純地想噴你。”
李成文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直視著岳天揚。
岳天揚看了一眼那行自己親筆寫的話，隨手拿起一根筆劃掉了最后的那個問號，加上了一個句號。
“我今天見了不少人，你算是其中最有意思的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