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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排練

  張云想應了一聲,走到了前面。

  心里想著,還好拿了一個折扇,不然兩手空空站在這里,連個擋身體的也沒有。

  五十多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地上,張云想站到前面才發現,楊雪幾人坐在第一排。

  張云想手拿折扇,抱拳拱手,說:“今天出門,沒帶好裝備,我呢,姑且站在這里,給大伙兒說段相聲。”

  張云想把左手放在腿旁邊,右手拿著扇柄放在腰前,一米八的個子站立的筆直,說不出的文人風骨便躍然紙上。

  張云想接著說:“我先給大伙兒做個自我介紹,畢竟應該都是頭一回見面,互相還不熟悉。”

  “我叫張云想,弓長張,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云想,我是德云社的相聲演員。”

  知道剛見面,也放不開,張云想也不等他們有反應,就接著說:“大伙兒可能聽過徳云社,沒聽過我。”

  “但是沒關系,我呢,也是打小兒在徳云社學藝的。”

  “各位可能不信,說徳云社最高學歷就是初二,怎么可能還有個上大學的。”

  說完這句話,張云想聽到下面傳來一些笑聲,心里就安穩了,只要有反應,那就沒問題。

  “這人學什么都不容易,你們想想,寒窗苦讀十二載,才考上了一所大學,這容易嘛?”

  “更何況我是在一個學歷最高初二的環境里面長大的,就這樣我還能考上個大學,你們說我容易嗎?”

  張云想再翻了一次包袱,聽到有幾人小聲附和一句“不容易”

  “各位別不信,我在讀書上是有天賦的,我能考上大學離不開天賦和努力。”

  “九十九的汗水和一分天賦,才能換來成功,當然,這一分天賦也很重要。”

  “我就記得我小時候,不愛讀書,就想出去玩,我爸媽也管不了我,送我去學校,他們前腳走,我后腳就跟著跑了。”

  張云想開始入活了,語速不快,就像是在講故事一樣。

  “得,怎么辦呢?這樣下去這孩子不是廢了嗎,我父母就合計,這樣吧,把他送到隔壁的古玩店里給人當學徒,知道苦了,就想學習了。”

  “這古玩啊,學問可大,我學了半年多,硬是啥也沒學會。不過那古玩店是夫妻兩兒開的,老來得子,我就天天幫著人家抱孩子。”

  “我父母一看,這不成,本事沒學會,光學抱孩子了,這不行,得換一家。”

  “于是就托人讓我去給人學廚,這又是半年多,回到家來問我學會了什么,我說學會了剝蔥剝蒜。”

  張云想手上做著剝蔥剝蒜的動作。

  “我父母一聽就急了,學了半年就會剝蔥剝蒜,那哪兒行啊。”

  “就想著給我再去別的地方學徒。”

  “本來我是沒打算說相聲的,因為大伙兒都知道,說相聲的沒一個好東西。”

  下面又是一陣笑聲,還有人附和著“對”,“沒錯。”

  “可是不成,當年郭德綱就硬拽著我,要我去跟他學相聲,說我就是說相聲的天才,還是百年難遇的那種。”

  張云想說完,特意頓了一下,看著下面人笑得歡實,看來場子是熱起來了。

  “為什么老郭就一定要拽著我說相聲呢?因為他聽說了這么一件事兒。”

  “當時啊,在我們住的胡同口,有個木匠,開了個木器鋪,賣一些桌椅板凳什么的,也幫人打一些特定的用物,掌柜的呢,是個酒鬼。”

  “他有個外號,叫老白干,為什么叫老白干呢?”

  “一來呢,是因為他好喝酒,喝得還兇。不管早晚,起來就喝,喝了就醉,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去賭,輸了回來心里難受就接著喝;要是贏了錢啊,心里痛快,更得喝。”

  “二來呢,是這個掌柜的對徒弟比白干還辣,二鍋頭才五十五度,他這老白干足夠一百零八度,對人別提多苛刻了。”

  說完之后,又放慢了語速,看著下面都在認真的聽著。

  “本來呢,老白干柜上有兩個人替他干活,就是從正月初一干到臘月三十也掙不了幾個錢,每天還吃不飽。”

  “就這樣,老白干還覺的不劃算,想辦法省錢,想來想去,想到了。找個徒弟,把工人散了。”

  “因為啊,徒弟只用管吃穿,不給工錢,而且吃的是剩粥爛菜,穿的是他的破舊衣裳。”

  “一個徒弟按規矩要學三年,其實學個一年多,徒弟就差不多能干活了,剩下的兩年全是給他白干,而且徒弟還能伺候他。”

  “但是呢,他這人找徒弟又怕徒弟偷他,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沒事兒,最怕徒弟偷他酒喝。”

  “所以他找徒弟除了條件挺苛刻以外,還要當面問。老白干考徒弟的方法也簡單,可是挺特別,來了好幾個都沒考上。”

  “就比如說,有個自家人介紹來的小孩兒。”

  張云想拿扇子在腰間比劃,說:“差不多也就這么高。”

  張云想面朝左邊,拿扇子指指點點,就好像自己就是那老白干:“你愿意在我這兒學徒嗎?”

  張云想又臉朝著右邊,故意矮了半截身子,仿若自己是個小孩,按細一點的聲調,說:“我愿意。”

  轉過身臉朝左:“我給你看樣東西,你猜猜是什么。”張云想裝作拿出一瓶酒的樣子。

  然后身子朝著右邊,接過酒瓶,抬起來看瓶子,拿扇子虛點,嘴里讀出聲兒來:“山西汾酒”

  張云想又轉過身來,說:“嚯,這小孩,還知道產地,那我能要他嗎?萬一偷我酒喝怎么辦?”

  “不能要不能要”

  張云想又用小孩子的語調,轉過身,說:“這是著名的老白干。”

  說完,站直了身子,把扇子往手上一拍,說:“這孩子,剛來就叫我外號,那我更不能要了。”

  下面有人笑了起來,張云想也得便宜賣乖,說:“你們說這孩子有多冤枉。”

  等了一下,給點反應時間,就接著說:“就這樣,別人介紹了好幾個徒弟,結果都沒要。”

  “這事兒啊,就傳到了我耳朵里,我多聰明啊,我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嘛?”

  張云想故意裝作一副傲氣的模樣,假模假樣的。也是因為之前熱場的效果,大家都放松了。

  王漫就在第一排,看張云想這個樣子,鬼使神差的就接了一句:“你聰明個大頭鬼。”

  張云想樂了,還有人接茬的。

  轉過頭看著王漫:“不愧是老佛爺,就是不一樣嘿,還用大頭鬼來形容人聰明。”

  接著說:“那我多聰明啊,有這么大的頭,里面不能全是水啊,一下就看出來了問題的關鍵。”

  “我就對我爸媽說,我要去當學徒,我爸媽說,那可不行,老白干對工人那么狠,上他那兒學徒,誰也受不了。”

  “我爸媽還是愛我的,但是沒關系,我說我能受得了。”

  “家里人就把我送過去了。到了那里啊,老白干還是問你愿意在我這兒學徒嗎?”

  張云想稍微側過身子,用小孩子的音調說:“是的,我想在這兒學徒。”

  “那我這兒學徒苦的很,你受得了嗎?”

  “我就沒沒享過福。”

  “我給你樣東西瞧瞧。”說著張云想裝作從柜櫥里提溜出一瓶酒的樣子,問:“這是什么?”

  然后又側過身裝作小孩兒模樣,搖搖頭說:“不知道。”

  張云想站直了,點點頭,“嗯!有點兒意思。”又拿出另一瓶黃酒來,左手指著右手問:“這是什么?”

  還是側過身搖頭:“不知道。”

  “嗯!”張云想又裝作把酒瓶子打開,往前面一舉,“你聞這是什么?”

  “我多聰明啊,我能上他的當嘛?我一聞就知道是酒,但我能說出來嗎?不能啊”

  “我故意搖搖頭,說,這是馬尿。”

  “這可把老白干高興壞了。”

  “老白干說,好!好!就是你,可找著好徒弟了!”

  “從這兒以后,我就在木器鋪學上徒了。”

  “這家伙是夠厲害的,我起五更,睡半夜,從沒吃過飽飯。”

  “他又好打牌,愛賭,每天不過半夜不回來,我得給他等著開門。”

  “他半夜回來,我還得給他燒火沏茶,就這樣了,他還說費煤!”

  “把我氣壞了,有一天,他快天亮了才回來,我過去一看,他躺在床上睡得挺香,嘴里還說著夢話。”

  “我走過去把他吵醒。”

  張云想裝作小孩子語調,說:“掌柜的掌柜的,你醒醒。”

  “嗯?咋了?”

  “你不是說浪費煤嗎?我數了,一共是四十八塊煤。”

  “可把他氣壞了,打那兒起,就再也不說費煤了。”

  下面一群人偷笑。

  張云想等了一會兒,說:“這還不算什么”

  “有天老白干贏了錢,買了只老母雞、一塊火腿、兩瓶酒回來,打算大吃大喝一頓。”

  “等他剛睡醒,就有人來找他去打牌,他沒忍住,就跟著去了,臨走的時候囑咐我說。”

  張云想頤指氣使的,拿扇子虛點前面,就像是在訓話的樣子。

  “我打牌去了,明兒早晨回來。在柜上好好看門兒。看見了嗎?這是塊火腿,你把它掛在墻上,留神別讓貓偷去。”

  “唉!”

  “還有后院那只老母雞,千萬別讓隔壁那條大黃狗叼去!”

  “唉!”

  然后說著又一指:“看到這個柜子了嗎?我柜里有兩瓶東西,要特別注意,那是兩瓶毒藥。一瓶紅砒霜;一瓶綠砒霜。吃了就死,千萬別動!”

  “唉。”

  “說完啊他就走了。”

  “等他一走,我知道啊他得天亮才回來。”

  “我一想,嘿,到時候了,學徒,學個屁!”

  張云想加重了語氣。

  “我到后院把老母雞逮著,托著火腿奔了胡同里一個飯鋪。”

  “進門就喊,我們掌柜的說了,有只老母雞,讓您給收拾收拾,還有塊火腿,請您給剁一剁。”

  “好!行!行!飯鋪廚子把雞和火腿接過去,當時就把雞給宰了。”

  “褪毛,開膛,剁成了塊兒,火腿也給剁開了。”

  張云想加快了語速。

  “我拿回去之后,燜雞,蒸火腿,一會兒的工夫,火腿爛了,雞也熟了,我就把兩瓶酒拿出來,我是連吃帶喝,不一會兒就都吃干凈了。”

  “把東西都收拾好,骨頭一扔,酒瓶子往地下一倒,躺在老白干的床上就睡了起來。”

  “天快亮的時候,老白干輸得精光,帶著一肚子氣回來了。”

  “一進門,他就就聞見酒氣撲鼻,走到里邊,看見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倆空酒瓶子倒在地上,抬頭看墻上,火腿沒了。跑到后院,老母雞也沒影了。”

  張云想用扇子打手,說:“老白干這個氣啊,走過來就給我一巴掌,把我給打醒了。”

  “我坐起來一揉眼,見是老白干,我就裝哭,掌柜的你可是回來了啊。”

  “掌柜的,您聽我說。”

  “說什么呀!我的雞哪?”

  “是呀,您聽我說呀!”

  “您走之后,我正看著買賣,就聽后院雞叫,我跑去一看,是隔壁的大黃狗把雞叼去啦。我就去追,可是沒追上。”

  “等我回來一看,火腿又讓貓叼走了。我一想,雞和火腿都丟了,您回來非打我不可,我干脆死了算了!”

  張云想拿手擦眼睛上不存在的淚水,哭哭啼啼的說:“我就先把喝了一瓶,誰知道一點兒事都沒有,然后就把另一瓶也喝了。掌柜的你可千萬別打我啊。”

  “老白干一聽這氣呀,他也不好說那是酒,氣得直跺腳。”

  “這時候我還氣他,我故意說,掌柜的,兩瓶毒藥我都喝了怎么還不死呢?”

  “老白干咬牙切齒的說,那是藥不夠!”

  “藥不夠,那您就再給我來兩瓶唄!”

  張云想說完就稍微一鞠躬,往后面走,心里盤算著,這一段兒也就差不多說了十分鐘,中間還少了點兒笑料,到時候想點兒新的包袱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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