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風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在下與曲大哥結交之初,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最近默察情勢,猜想過不多時,我五岳劍派和魔教便有一場大火拚。一邊是同盟的師兄弟,一邊是知交好友,劉某無法相助那一邊,因此才出此下策,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劉某從此退出武林,再也不與聞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牽連。去捐了這個芝麻綠豆大的武官來做做,原是自污,以求掩人耳目。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廣大,劉某這一步棋,畢竟瞞不過他。
魔教和我俠義道百余年來爭斗仇殺,是是非非,一時也說之不盡。劉某只盼退出這腥風血雨的斗毆,從此歸老林泉,吹簫課子,做一個安分守己的良民。
曲大哥早已當著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師爺立下重誓,今后不論魔教和白道如何爭斗,他一定置身事外,決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定逸怒聲道:“好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我們白道中人去犯了他呢?”
劉正風道:“曲大哥言道:他當盡力忍讓,決不與人爭強斗勝,而且竭力彌縫雙方的誤會嫌隙。”
岳不群搖頭道:“劉賢弟,你這話可不對了。劉賢弟顧全朋友義氣,原是令人佩服,卻未免不分正邪,不問是非。魔教作惡多端,殘害江湖上的正人君子、無辜百姓。劉賢弟只因一時琴簫投緣,便將全副身家性命都交給了他,可將‘義氣’二字誤解了。”
劉正風淡淡一笑,說道:“岳師兄,你不喜音律,不明白小弟的意思。言語文字可以撒謊作偽,琴簫之音卻是心聲,萬萬裝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愿意以全副身家性命擔保,曲大哥是魔教中人,卻無一點一毫魔教的邪惡之氣。”
岳不群猛然起身怒道:“荒唐!幼稚!現在的情況是你說一句沒有邪惡之氣就能解決問題的嗎?上百年積下的仇怨,便是武林盟主說話都不管用,你能憑一己之力去改變天下群雄?”
定逸也怒道:“你拿全家性命擔保?這次要不是咱們幾派齊心協力,加上有鐵手出場,你的家小還能保得住嗎?你的家小你已經沒資格拿來擔保了!”
天門道長更是怒吼連連道:“我天門和魔教勢不兩立,你這是要自絕于我等好朋友?還是說我們都是虛偽之人,凡夫俗子,不值得你劉三爺折節下交?!”
劉正風淚流滿面道:“我對不住你們,可我也不能對不住曲大哥,罷了!”
說罷,運掌如風,竟是往自己腦門上拍去!
岳不群早有準備,他出手如電,一把控住了劉正風的手,順勢將劉正風渾身穴道點住。
劉正風詫異道:“岳師兄,你這是何意?”
“為了防止你做傻事。”岳不群微微一笑道:“定逸師太,天門道兄,我們這就走吧。”
天門道長和定逸師太也是微笑著站起來,準備一起出去。
“各位,你們這究竟是何意?難不成當真要去嵩山不成?”劉正風感覺越來越詫異了,他覺得這件事開始透漏出一絲絲不尋常,好像有什么陰謀圍繞著他展開似的,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了一絲恐慌。
可惜岳不群三人都沒有回答他,就這么出去了。
他們出去之后不久,令狐沖走了進來。
“令狐師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劉正風眼睛一亮,趕緊問道。
令狐沖長嘆一聲,道:“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劉師叔你還是不要打聽了。”
劉正風嘆了一口氣道:“我的妻兒如何了?”
“放心吧,都安頓好了。”
劉正風又嘆氣說了一番對不住他們的話,隨后和令狐沖談論起了江湖中事,談起了他和曲洋相識相交的事情,談起了詩酒茶,漸漸地兩個人便如同至交好友一般。
再次問道岳不群等人準備做什么的時候,令狐沖猶豫了一下道:“師叔,這件事我確實不清楚細節,只知道整件事都是那個人在主導。當初他得知了嵩山派要對你和家眷不利,便設計了這個計劃,拉了鐵手進來,說服了師父他們統一行動。”
劉正風聞言不由悚然而驚,他忽然想起來,今天這整件事情,嵩山派在群雄面前落了面子,表現出了霸道、卑鄙無恥的一面,最后無奈退去離開則讓人看到了其軟弱的一面。
相反以岳不群為首的三派卻得到了極大的贊賞,表現出了強力的一面。
這件事妙就妙在岳不群在嵩山派揭露他和曲洋關系的關鍵節點忽然出手,站在了道義的制高點,抓住對方沒有證據和挾持家屬這兩點窮追猛打,然后鐵手的入場則是一錘定音。
在失去了群雄的聲援,同盟的三大派站在對立面的情況下,嵩山派已經不能將這件事歸結為五岳劍派的內部事務了,如果這樣還是一意孤行,當著六扇門的面在大庭廣眾之下殺害朝廷參將,就真的和造反沒多大區別了。
最后龍舌蘭的出現更是壓垮嵩山派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為那說明鐵手和岳不群她們早就知道嵩山派的陰謀了,再僵持下去只會自取其辱,只能黯然離開。
兵不血刃解決此事,這人的算計還真是厲害!
不過整個過程雖然看起來簡單,實際上操作起來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別的不說,但就說以岳不群的江湖聲望,定逸、天門那嫉惡如仇、爆裂的性格,這人能讓這些人物都按照他的計劃行事,特別是天門和定逸能在現場忍住不說話,實在是非同小可!
擁有這般大的影響力,能如此深沉的算計,還善于和官府合作,此人是誰?
就算是少林武當的掌門人,恐怕也很難做到這一點吧?
此人若是為惡,江湖上誰能抵擋?
還有一點就是,這人算計了這么多,岳不群他們離開絕對有事要做,而且這件事同樣也是非同小可的!
到底是什么事?
劉正風一時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