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位于天北府正中心,前后分別是南朱雀大街與北朱雀大街。
南朱雀大街開著各種洋行、水彩店、百貨店等,遍數天下都是有名的商業街。北朱雀大街則住著大小官員,算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府衙大院。
與長樂縣的縣衙相比,府衙要闊綽得多,單單大門就寬了將近一倍。門口的兩只石獅子活靈活現,遠比縣衙蔫了吧唧的要精神,似真物而非死物。
府衙通體青墻灰瓦打造,唯有大門刷了紅漆,上面還嵌著黃銅大釘,將整座府衙襯托得威嚴無比,望而生畏。
大門兩側有兩扇小門,一東一西,東側叫“人門”,西側叫“絕門”,東門用來日常進出,西門用來押解犯人。
滕瑞麒走到東門,從口袋里掏出二兩碎銀遞給門房,“勞煩向張端張大人稟報一聲,就說姚三才在門外等候。”
門房本來伸出的手登時收回,懶洋洋的神態也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小人這就稟報,姚大師稍等。”
人的名樹的影,名頭正盛的大卦師,誰敢收錢。
滕瑞麒啞然失笑,初來乍到之時,連求見一下縣令都得給門房塞錢,如今要進知府衙門,居然連錢都不用給。
人生際遇之奇妙,莫過于此了。
“姚大師,張大人與知府在里面等您,邀您進去一敘。”門房小跑過來,彎身鞠躬道,隨后在前帶路將滕瑞麒引到里面。
大堂內放著一屏風,上繪山水朝陽圖,山正、水清、日明,東西兩側分別是錢糧庫與武備庫。
走了足足五六分鐘,才穿過大堂步入內宅。
遠遠的,滕瑞麒就聽到里面張端爽朗的笑聲。
“麻衣見過世叔。”
東側小亭內,張端與原知府相對而坐,面前擺著一盤象棋。
“將軍。”落子后,他扭頭打笑道,“怎么追到這里來了,莫非麻衣有什么事要求我?”
“還真讓世叔猜對了,真有急事請世叔幫忙。”滕瑞麒上前給知府行了一禮,“學生拜見知府大人。”
“在這里沒有什么知府,喊我劉伯伯就行。”
劉知府示意滕瑞麒坐下來,隨后死死盯著棋盤,就差抓耳撓腮了。
他坐到二人中間,沒有出聲,也饒有興趣地看著棋局。
張端執紅,劉知府執黑。
黑棋丟了一車一炮一馬,半壁江山已無,又碰上雙炮將,回天乏術。
好半晌,劉知府攤開雙手,大袖一揮,將棋子掃落在地上,伸伸懶腰沖滕瑞麒說道,“你世叔在我面前可夸了你許多次,果真是一表人才。今天有什么事,大膽說出來,劉伯伯幫你做主。”
張端氣急敗壞,破口大罵,“好你個老賊,下不過就耍賴,我剛剛已經將軍了,快快拿錢。”
劉知府充耳不聞,仍舊笑瞇瞇看著滕瑞麒,如果不是滿地散落的棋子,恐怕還真以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呢。
“算了,老無賴一個,錢就當給你養老了。”
張端有些無奈,將話題轉移開來,“有什么事情呢,說來聽一聽。”
滕瑞麒一邊整理棋盤,一邊講道,“不知道黎家之事世伯世叔可有耳聞?”
“嗯,聽說過。本是豪門大族,不知怎么就破落了下去,城里說什么的都有,也是一樁怪談了。”
“頭幾天,小侄幫黎家解決了這件事情。并非天災而是人禍,黎家家主拜托我找出幕后兇手,所以只好厚著臉皮求助來了。”
劉知府來了興趣,“哦?你詳細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雖然是父母官,但也不可能事事知曉,尤其是江湖上的事情,一般來說都很難傳到官府耳朵里。
滕瑞麒隱去島國的謀劃將來龍去脈詳細講了一遍,只說有島國人覬覦黎家財富用了風水手段,意圖謀財害命。
“哼!在我朝居然有人如此大膽,膽敢使用邪術害人,還是良善之家。”劉知府聽聞后怒不可遏。
張端臉色也頗為難看,“那幕后之人有什么特征你知道嗎?”
滕瑞麒搖搖頭,“對方極為小心,只知道是島國人,年邁。問心閣的梅數九見過他,不過不敢確定是不是真實樣貌。”
“去刑房找管經承,讓他帶人去問心閣畫像,真不真實都要查一查。”劉知府伸手招來一個親信吩咐道。
“世伯世叔,小侄已經請江湖勢力排查了,就是世家大族得勞煩您二位幫忙。”
張端擺擺手,“好說,我待會給你個手信,你交給林捕快,現在是林經承了,天北府兵房由他負責,你讓他給你安排些人手。”
沒等滕瑞麒致謝,張端話鋒一轉,“無權無職領兵馬,這可說不通啊,你說呢,劉大人。”
劉知府聞弦歌而知雅意,“的確如此,歷來沒有白身帶兵馬的說法,依我看,你賞他個一官半職不就好了。”
“當個師爺吧,畢竟沒有科舉也沒法安正職。”
二人三言兩語就給他定了下來,拒絕都沒法拒絕。
滕瑞麒苦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小侄就卻之不恭了。”
“哈哈哈,好,有世侄幫忙以后我這知府也能輕松許多。”張端喜笑顏開。
閑聊片刻,劉知府對滕瑞麒的態度也愈發好。
不言則罷,言則必中,這種年輕人沒人會不喜歡。
他忍不住問道,“我聽說麻衣你十天前就算準了懷民可以接任知府,可有此事?”
“雕蟲小技,沒有那么神奇。”滕瑞麒謙讓道。
“神奇不神奇你說了可不算,外面可到處都在傳你的大名,依我看,天北第一卦師非你莫屬。”劉知府夸贊道,“我有一至交,前些日子他父親去世,之前選好的墳地出了些事故,如今要重選一塊,怎么樣,麻衣賠我走上一趟?”
張端也迫不及待道,“昨天盧兄可惦記著你呢,還讓我想辦法找你為他求上一卦。”
劉知府的至交必然不可能是平頭百姓,起碼也是書香世家,為他們算一次風水,名頭就徹底在上層圈子打開了。
而盧正,當個添頭吧。
人都是賤皮子,昨天對他愛答不理,居然還認為自己是大師。
滕瑞麒在心中計算著任務的進度,同時拱拱手對二人講道,“世叔世伯的面子我可不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