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數年之間,剛剛和平沒有幾年的天下,又重新陷入到了過去烽煙四起的局面。
華夏大地的南境,國力強大的楚國對曾經東南霸主的戰爭在經歷了一開始的勢如破竹之后,開始對于越國抵抗力量曠日持久的清剿行動。
華夏大地的東方,作為上次大戰失敗者的梁國、趙國在共同利益的驅使之下漸漸聯合起來,并在不久之后組成聯軍共同攻伐自己的東方鄰居——齊國。
面對來勢洶洶、明顯不懷好意的梁趙聯軍,多年未曾經歷戰爭的齊國只能倉促征召大軍匆忙應戰。
一方是有備而來,另一方則是倉促應戰,這場軍力原本就不對等的戰爭在開戰的那一刻便已經注定了結局。
縱使齊國靠著數十年的不戰歲月擁有了富裕的財富,縱使齊侯動用整個國庫之力,齊國也無法阻擋那如狼似虎的梁趙聯軍的攻勢。
齊國在這場戰爭之中那堪稱糟糕的表現除了實踐了那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至理名言之外,也讓天下諸侯看清了一個真理。
忘戰必危。
不過上天總算還是眷顧齊國,當齊國大軍被梁趙聯軍打得是節節敗退之際,齊國南方的鄰國陳國與陳國的盟友吳國卻是在這個時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靠著陳國那數萬從血與火之中磨煉出來的技擊之士、吳國那數萬手握吳鉤的復國之軍,以及齊國數十年安心發展所積累下來的深厚家底,齊國最終抵擋住了梁趙聯軍的攻勢。
這一場實力相當的雙方大戰究竟何時能夠結束,那就要看哪一方率先支持不住了。
細數如今這片華夏大地之上,每一天都有一場新的戰爭被挑起,每一秒都有一名不知是歸屬哪方的士卒血染疆場。
戰國,正是由這一場場戰爭所構筑而成的。
不過,相比較于山東諸侯之間那不斷爆發的戰爭,位于華夏西部的秦國國內局勢就要顯得和平許多了。
在以秦王嬴連為首的秦國官府的指揮之下,整個秦國上下都在為著那條足以為秦國增添兩萬頃良田的秦渠出人出力。
崤山以東,列國諸侯正在為著各自的利益不斷開戰;崤山以西,秦國上下正在為著自己未來的美好日子而努力著。
如此一看,此刻的秦國倒令人頗有一種“風景這邊獨好”的感覺。
當然,雖說是將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秦渠的修建之中,但是秦國也沒有對于東方進行的戰爭而有所忽視。
這不,此刻的咸陽宮章臺殿之中,秦王嬴連正在聽著下方群臣對于如今進行著的那兩場戰爭的態度。
“啟稟我王,臣以為以越國殘余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抗強大的楚國,越國的覆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在殿中一干秦國群臣的注視之下,身為右庶長的孫伯靈無比自信地說出了自己對于此番楚越之戰結局的預判。
不過在這之后,右庶長孫伯靈忽然一頓,然后帶著幾分幽幽的語氣緩緩說道:“不過這個時間究竟是長還是短,那就要看是否有外力從中介入了。”
默默聽著面前的右庶長孫伯靈的話語,前方王座之上的秦王嬴連眉宇之間滿是沉思的神情。
秦王嬴連心中很清楚右庶長孫伯靈的意思就是要暗中資助越國殘余,以此來拖延楚國完全吞并越國的進度。
不過為了一個越國而得罪如今的盟友楚國,讓兩國之間的關系蒙上一層陰霾,這件事情是否值得卻是需要秦王嬴連好好考慮一番的 最終,在思索了片刻之后,秦王嬴連帶著幾分贊同神情的視線還是落在了面前右庶長孫伯靈的身上。
“此件事情寡人希望由右庶長親自去辦,并且寡人不希望從楚國使者的口中聽到我秦國的什么不是。”秦王嬴連帶著幾分冷意的話語出現在了右庶長孫伯靈的耳畔。
當秦王嬴連的聲音緩緩消失在自己的耳畔,明白自己的建議已經被采納的右庶長孫伯靈向著前方王座躬身一禮。
“臣孫伯靈,遵命。”說完這句話語,他便緩緩退回了自己坐席之中。
等到看著視野之中的右庶長孫伯靈落座之后,秦王嬴連的目光緩緩從身前每一名臣子臉上劃過,“既然外事已經說完,那么寡人有一件內政要和諸位宣布。”
說完了這句秦王嬴連緩緩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并以眼神示意一旁躬身侍奉著的宦者令那件事。
“諾。”
接到了來自秦王嬴連的指令之后,始終侍奉在左右的宦者令緩緩上前一步,在下方群臣的齊齊注視之下緩緩展開了手中的一份帛書。
“王上有詔。”
一句帶著嘹亮聲音的話語剛剛說出,下方秦國群臣臉上的神情頓時為之一震,他們的心中也同時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在此刻大殿之中厚重之中甚至帶著幾分壓抑的氣氛映襯之下,那份帛書之上的每一個篆字在宦者令的宣讀之下清晰地傳入了每一位秦國群臣的耳中。
當聽清楚了這份帛書之上的內容,下方的秦國群臣臉上幾乎無一例外流露出了幾分震驚的神情。
伴隨著這一份帛書被緩緩讀下去,坐席之上每一名秦國朝臣臉上的震驚神情不僅沒有減少,反倒是越來越深。
這個過程直到前方臺階之上的宦者令,將這份帛書之上的最后一句話宣讀完畢才最終結束。
“寡人自感年事已高,無力處理國政,即日起由太子渠梁主領秦國國政。”
當聽到這份由自己的親筆所寫的帛書被讀完之后,秦王嬴連看著下方臉上充滿了震驚的朝臣們沉聲說道:“諸卿,太子渠梁沉穩干練,望諸卿自今日之后能夠盡心輔佐。”
“好了,寡人有些乏了,今日朝會就到這里吧。”
說完這句話,秦王嬴連從自己的王座之上迅速起身,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章臺大殿。
眼見秦王嬴連如此堅定地離場,原本還想再勸些什么的秦國朝臣們也只能懷著心中復雜的心緒緩緩離開了大殿。
就這樣,伴隨著秦王嬴連、伴隨著除了武安君吳起、櫟陽君甘龍之外的秦國朝臣的離開,這一場注定令人難忘的朝會最終還是畫上了一個句號。
不過這一場朝會所引起的風波才剛剛開始。
秦國,咸陽宮。
在結束了剛剛那一場明顯有著乾綱獨斷意味的朝會之后,秦王嬴連與自己的兩大臂助武安君吳起、櫟陽君再次聚首于咸陽宮內宮之中。
“啪…”
輕輕從身旁的棋簍之中拾起一顆白子放在面前棋盤之上,武安君吳起神情有些復雜地看向了對面的秦王嬴連,“王上最終還是決定這么做了嗎?”
“啪…”
“怎么做?命太子主領國政嗎?”輕輕將一枚黑棋放在面前棋盤之上,秦王嬴連先看了看對面的武安君吳起,又看了看一旁觀棋的櫟陽君甘龍,“此事寡人不是已經提前和你們說過了嗎,你們之前也表達過了支持的意見了嗎?”
聽到秦王嬴連此刻的詢問,坐于棋盤左右的武安君吳起和櫟陽君甘龍互相對視一眼,兩人眼中明顯露出了幾分無奈的神情。
確實,在今日朝會之前秦王嬴連就剛剛的這個問題向他們兩人詢問意見。
在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后,兩人都認為秦王嬴連確實應該在恰當的時機將主政的權力提前交給太子嬴渠梁,如此一來可以減輕秦王嬴連百年之后秦國權力交接可能產生的動蕩。
不過令兩人沒有想到的是,秦王嬴連竟然會這么早就要將秦國的主政之權交到太子嬴渠梁的手上。
要知道秦王嬴連如今可還未到六十歲,并且按秦王嬴連這個身體康健程度推斷至少還有十余年歲月。
明明身體還如此康健,卻要將自己手中的權力早早交出,秦王嬴連的選擇卻是就連武安君吳起和櫟陽君甘龍兩人都感到頗為意外。
面對兩人臉上這種無奈的神情,秦王嬴連將手中的一枚黑棋隨意扔進棋簍,整個人迅速從擺放棋盤的幾案之上站了起來。
身體背對身后的武安君吳起、櫟陽君甘龍,秦王嬴連看著周圍那絕美的景色似是在問兩人,也似在問自己道:“師兄,甘龍,還記得我們數十年前是怎么在魏國安邑聚首的嗎?”
當秦王嬴連問出這一句話,無論是武安君吳起還是櫟陽君甘龍,兩人臉上的無奈神情都被一臉的凝重所取代。
作為親身經歷過當年之事的兩人來說,又怎么可能不明白秦王嬴連此刻的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當年嬴連所遭遇到的事情,嬴連不希望重現于自己的子孫后代身上。”
伴隨著這一句無比堅定的話語,原時空數百年之后會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地出現在了秦王嬴連的腦海之中。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嬴政駕崩于巡游路途之上。
公元前210年,丞相李斯與中車府令趙高密謀矯詔,殺太子扶蘇,立胡亥為皇帝,史稱“秦二世”。
公元前207年,秦王子嬰向劉邦投降,秦朝滅亡。
當腦海之中的一幕幕漸漸清晰之后,秦王嬴連死死攥住了拳頭,再次說了一聲:“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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