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脈軹道,一條由十萬人匯聚而成的長龍行進其間,隊列之中豎立著的一面面赤色旗幟已經將這些人的身份表露無遺。
沒錯,這支軍隊便是魏將龍賈所率領的魏國大軍。
站在不斷行進著的戰車之上,看著周圍那些緩步向前的魏軍士卒,身為魏國公子的魏雙眼之中暗藏著的是一股深深的激動。
深深的被秦軍重兵圍困的安邑城,只身前往趙國前線向將軍求援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之中,他不止一次地要求將軍盡快發兵回援,但是無一例外地遭到了這位將軍的回絕。
將軍龍賈曾經不止一次地向他分析戰局,告訴他秦軍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攻破安邑,甚至告訴他一旦稍有不慎便是怎樣的結局。
將軍龍賈說的這些其實公子魏早就已經一清二楚,甚至他也明白龍賈將軍根據目前作出的局勢是正確的。
但每每想到自己的君父還被十萬秦軍牢牢圍困在安邑城中,他還在等著自己去救他,公子魏的心中就難以平靜。
時至今日,當自己所率領的大軍經過漫長的行軍即將再次踏上河東之地時,公子魏的心中又如何能夠不激動呢?
在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麾下的士卒都插上了翅膀,那樣就能以最快速度解除秦軍對于都城安邑的圍困了。
想到這里公子魏雙眼之中忽然閃過一絲堅定,一把搶過身旁御者手中的韁繩輕輕揮動,身下的戰車速度立時加快了幾分。
越過前方一名名身穿赤色甲胄的魏軍士卒,公子魏最終跟隨在了主將龍賈所在的馬車身后。
看著前方向兩邊山上不斷仰望著的主將龍賈,公子魏大聲說道:“龍賈將軍,大軍行進速度能不能再快一些。”
“安邑如今被秦國重兵包圍,時刻都有被攻陷的危險。我軍早一日抵達安邑附近,安邑之圍便早解除一日。”
正在抬頭仰望兩邊天際的將軍龍賈聽出了身后公子魏話語之中的急切,隨即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轉身看向身后戰車之上的公子魏,魏將龍賈沉聲說道:“公子不必憂慮,從過去數月的秦軍動向來看,秦國的目標顯然不在奪取安邑之上。”
“如今我軍所要做到地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平安地穿越這條軹道,如此才能有實力去解安邑之圍。”
再次向著公子魏解釋如今的戰局之后,主將龍賈自顧自地轉回身去,再次將視線放在了兩邊的高山之上。
見自己的建議沒有被采納公子魏的雙眼之中明顯有些不甘,想起了臨行之前老師公叔痤的叮囑,他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固執。
經過這一串路途之上的插曲之后,身穿著赤色甲胄的魏軍士卒繼續向前行進而去,只不過他們每個人雙眼之中都隱藏著一份警惕。
“停止進軍。”
當這支大軍再度向前行進了一個時辰之后,屹立于戰車之上的魏將龍賈看向兩旁高山的視線之中多了幾分冷厲的神情。
此刻前方高山之間表現出的是一種不同尋常的平靜,天際之間的鳥雀久久不愿落下,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個事實。
前方明顯有著伏兵。
雖然不知道這支伏兵的身份,也不知道這支伏兵是不是針對自己的,但是一向穩重的魏將龍賈還是覺得不應該冒險前行。
“弓箭手,上前。”
“諾。”
在主將龍賈的一聲令下,位于行軍隊伍前列的數百名弓箭手立刻回應,迅速集結在了魏國大軍的最前方。
看著前方似乎是一片平靜的高山,魏將龍賈的嘴角突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雙眼之中卻是充斥著危險的寒光。
既然想伏擊自己,那就要做好崩碎牙的準備。
平靜了一下有些激蕩的內心,魏將龍賈的右手輕輕摸向了左邊,緩緩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
向著前方高山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長劍,魏將龍賈當即大喝一聲:“放箭。”
一聲令下,伴隨著一陣接著一陣的弓弦震蕩聲,數百支箭矢向著前方道路兩側的高山攢射而去。
數息之后,達到了頂點的箭矢猛地向下,最終落在了那一片看似人畜無害的群山之間。
雖然聲音很微小,但是久經戰陣的魏將龍賈還是聽到了箭矢射入人體以及那伴隨其間的悶哼聲。
“果然有伏兵。”
魏將龍賈臉上的笑容并沒有持續多久,就在那陣箭矢落下之后不久,前方的兩側高山之上忽然射出了一支支銳利的弩箭。
幾乎就是在這一輪弩矢的打擊之下,集結于魏軍隊列之前的數百名弓箭手幾乎全軍覆滅。
也就是在這一輪弩矢射出的同一時間之內,前方原本空無一物的道路之上忽然傳來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看著前方向著自己迎面而來身披黑色甲胄的士卒,看著對面豎立著的秦字大旗,魏將龍賈的雙眼之中忽然閃現出一股凝重神情。
對面秦軍明顯是有備而來,看來今日免不得一番苦戰了。
想到這里魏將龍賈的右手死死握住了手中長劍,心中漸漸升起了一股沸騰的戰意。
都說秦軍戰力強悍,他龍賈倒要看看對面這支秦軍能否與自己麾下這支大軍相匹敵。
想到這里魏將龍賈手中長劍指向迎面而來的魏軍大聲疾呼道:“眾將士,迎敵。”
“諾。”
一道震耳欲聾的回應聲過后,位于魏將龍賈前方近千名魏軍士卒手握兵刃,徑直迎向了對面的秦軍士卒。
眼見對面魏軍喊殺著向著自己襲來,對面的秦軍自然不會畏懼,同樣迎著對面的赤色魏軍發動了攻勢。
“殺…”
伴隨著雙方士卒口中那一陣接著一陣的喊殺之聲,黑色的秦軍和赤色的魏軍如同兩股巨浪交織在了一起。
但見兩軍交戰之處,一名身披著赤色甲胄的魏軍士卒迅速鎖定了對面的一名秦軍步兵,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對方發動了進攻。
面對對面魏軍士卒刺出的這桿鋒利的長戈,秦軍士卒腳下一動,堪堪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那名秦軍手中的長劍迅速刺出,以避無可避的角度刺入了對面魏軍士卒要害之處。
“噗通”一聲,那名手持長戈的魏軍士卒就這么倒了下去,成為了戰場之上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而就在那名秦軍士卒將這名魏軍斬殺當場正要抽回長劍之時,他頓時感覺自己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道劇烈的疼痛。
當耳畔傳來那一聲清晰地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這名秦軍士卒用盡全身氣力緩緩回頭,一名身披赤色甲胄的魏軍士卒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你…”
看著前方魏軍士卒臉上無比猙獰的笑容,這名秦軍士卒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最終化為了一片黑暗。
“噗通”一聲,又一名士卒倒在了血泊之中,不過這一次死的卻是一名秦軍。
在這個并不算大的戰場之上,生命忽然變得十分廉價。
當你躲過一次致命攻擊之時,你不知道自己能否躲過下一次的攻擊;當你殺死一個對手之時,你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別人手中的獵物。
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這片戰場之上,他們之中有秦軍,同樣也有魏軍。
屹立于戰場后方的戰車之上,看著自己麾下的士卒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秦軍攻擊之下,又看著一名又一名秦軍士卒倒在了自己的士卒劍下,魏將龍賈的雙眼之中沒有一絲的波瀾。
數十年的從軍生涯讓他經歷過了太多次戰爭,而他的心也在這一次又一次地戰爭之中變成了堅硬的鋼鐵。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通過觀察前方秦魏雙方士卒交戰的情況,龍賈還是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如果單論戰力的話,他麾下的士卒確實不是對面秦軍的對手。
對面的那支黑色軍團不僅風格強硬、悍不畏死,而且善于和周圍自己的同袍協作克敵。
自己麾下的魏軍士卒往往面對的不是單個的秦軍,而是由數名秦軍所組成的戰斗小組。
秦軍的這些小組有五人也有十人,他們就如同一架架運轉流暢的殺戮機器一般快速地收割著魏軍士的生命。
在這種不知經歷了多少訓練以及戰陣廝殺才形成的默契配合之下,秦軍雖然在人數之上不占優勢,但是卻能在局部的戰斗之中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正因為如此經過了秦魏雙方的一番交鋒之后,前方戰場之上的魏軍士卒漸漸處于了下風。
再一次地向前方派出援軍之后,魏將龍賈臉上的凝重之色愈加濃烈了。
看著前方那一支不同于以往自己所遭遇到任何一支軍隊的秦國軍隊,魏將龍賈都不確定自己今日是否能夠率領大軍突破秦軍的阻攔。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傳令兵向著前方快跑了過來,并最終停在了魏將龍賈所站立的戰車身旁。
緩了緩因為奔跑而不斷劇烈跳動的心臟,這名傳令兵氣喘吁吁地為龍賈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啟稟將軍,我軍隊列后方也出現了秦軍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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