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國為了趙國即將爆發的繼承危機而作著提前的準備工作的時候,作為如今三晉執牛耳者同時也隱隱成為天下霸主的魏國自然也是不會袖手旁觀。
如果是在之前的話魏國對于趙國國內的權力交接或許沒有那么關注,但是這件事對于如今的魏國來說可是有著不同一般的意義。
兩年之前,秦楚兩國在武關正式締結組成攻守同盟的盟約,明眼人誰都可以看出來這個同盟的建立所針對的就是隱隱占據天下霸主之位的魏國。
此時作為魏國爭霸基本盤之一的三晉同盟因為趙國權力交接幾乎是可以預見地會出問題,這讓還處在與秦楚兩國交鋒之中的魏國如何能夠坐視不理呢?
為了挽救幾乎已經處在分裂邊緣的三晉同盟,作為當今魏國君主的魏侯魏擊派出了以魏相公叔痤為首的魏國使團前往趙國都城中牟。
魏侯乃至整個魏國上下都希望這個以公叔痤為首的魏國使團,可以在即將發生的趙國權力交接之后保證趙國依舊執行緊跟魏國腳步的國策。
同時為了避免局勢惡化到超出魏國掌控的地步,魏國在暗中也開始向趙魏邊境增加駐軍。
雖然之后的出兵可能被趙國乃至天下各國當作魏國對于趙國這個盟友的悍然入侵,但是魏國上下都默默執行著這一條來自魏侯魏擊的命令。
只因為魏國要在事情真的達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況之下,擁有可以掀翻整盤棋局的能力。
對手魏國已然對于即將到來的趙國權力交接作出了對策,自己的盟友秦國也已經提前作出了部署,身處南方之地,一向對于天下局勢十分關心的楚國自然不會站在一旁看著秦魏兩國交鋒。
雄才大略的楚王羋疑在接到秦國通報消息的第一時間,當即向著此次事件發生地的趙國派出了左徒屈武作為使者。
與此同時通過幾年休整,已經漸漸從當初的大梁之戰中逐漸恢復過來的楚軍,也向著那個強勢的北方鄰居明明白白的顯示出了自己的存在。
幾乎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各國的有識之士突然發現這個天下仿佛漸漸凝聚起了一種不一樣的氣息,似乎一場規模龐大的戰爭即將席卷整個天下。
當天下之間緊張局勢因為秦國、楚國以及魏國的暗中交鋒而達到頂點的時候,一輛來自荊楚之地的馬車卻是緩緩駛入了作為風暴中心的趙國都城中牟的南門。
作為這輛馬車主人的楚國左徒屈武,正坐在車廂之中思索著未來可能遭遇的局勢以及楚國應該在那種局勢之中保持什么態度的時候,他身下的馬車卻是突然來了一個急剎車。
被突如其來的剎車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楚國左徒屈武趕忙收回心中思緒,在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之后,他掀開車簾緩緩走出了馬車的車廂。
“御者,出了什么事了?”
一聲輕喝從左徒屈武的嘴中吼出,不過當他看到迎面而來那輛馬車之中走出的那人之后,臉上的幾分慍怒忽然就被更加難看的神情所取代。
在心中感嘆冤家路窄的同時,楚國左徒心中想的就是趕緊離開,他可不想和對面馬車之中的人在趙國中牟的街頭發生什么沖突。
“御者,讓開道路讓對方先過去。”抱著這種心思楚國左徒屈武當即對著身前御者沉聲囑咐道。
“諾。”
楚國御者聽了自己左徒的命令一聲輕諾之后,當即就要操控著自己手中韁繩為前方的車駕讓出一條道路。
只是楚國左徒雖然有謙讓之意,但是對面車駕之中的人可是并沒有就這么息事寧人的打算。
只聽對面車駕之人對著楚國左徒屈武沉聲說道:“數年不見,左徒還是那么的英武不凡啊。那年在大梁城下,左徒在楚軍陣中的英姿可是令公叔痤至今難忘啊。”
與左徒屈武迎面而來的車駕之中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魏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公叔痤。
至于說魏相公叔痤話語之中的大梁之戰,那是令楚國左徒屈武在內的楚國人永遠不會忘記的屈辱。
隨著魏相公叔痤這兩句明顯帶著挖苦意味的話語說出,楚使屈武的內心之中忽然閃現出了一絲怒火。
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之后,楚國左徒屈武看著對面一臉笑意魏相公叔痤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魏相可別得意的太早了。當年大梁之戰我楚國是敗在了魏國的手中,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當未來魏國再與我楚國交手之時,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或許這一次是魏國敗于我楚國精銳的手下也未可知呢?”
聽到楚國左徒屈武所提出的這個假設,魏相公叔痤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冷笑。
在他看來憑著楚國與魏國無論是從國力還是從軍力之上的差距來說,楚國要想在短時間之內擊敗魏國幾乎是一件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算未來魏國和楚國再一次地在戰場之上兵戎相見,公叔痤相信勝利者也一定會是自己身后的魏國而不是對面的楚國。
想到這里魏相公叔痤臉上明顯變得更加自信了,他對著對面的楚國左徒屈武帶著幾分微笑說道:“左徒放心若是有一天楚魏兩國再次兵戎相見,而左徒又恰好被我魏國精銳所俘獲,公叔痤屆時一定會善待左徒的。”
魏相公叔痤明顯帶著羞辱意味的話語,不僅讓對面的楚國左徒屈武臉上的憤怒神色越來越深,更是引動了對面同時作為屈武護衛的御者勃然大怒。
主辱臣死,這是御者成為屈武護衛兼御者之時屈氏中人告訴他的,時至今日他都將這一條牢牢記在心中。
如今面對自己的主上被對面的魏國人如此羞辱,將屈武的尊嚴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他如何還能鎮靜下來。
“公叔痤,你找死。”
一句帶著勃勃怒意的吼叫聲過后,這名御者將手中韁繩扔在一旁,然后抽出自己腰間長劍就要沖向對面的車駕之中的公叔痤。
就在這名御者沖向對面車駕之中的魏相公叔痤的時候,他的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聲明顯壓抑著濃濃的憤怒的命令聲。
“回來。”
聽到這聲命令御者當即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回頭看到了楚國左徒屈武那冷漠的雙眼,此刻的他心中已然明白了自己主人的意思。
看著多年以來一直護衛在自己身旁的御者有些落寞的身影,楚國左徒在充滿憤怒而同時,心中也夾雜著幾分別樣的屈辱。
若是今日的楚國是當年那個威壓南方,與晉國交鋒而不落下風的楚國,那么公叔痤還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猖狂嗎?那么自己還能在明明受到屈辱之后,還不得不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憤怒嗎?
想到這里左徒屈武心中在見識到秦國富強之后已經萌發的變革種子,正一點一點地開花結果。
或許就在將來的某一天,楚國左徒屈武心中的這份變革果實,將改變楚國這個老牌諸侯的命運。
不過此時面對咄咄逼人的魏相公叔痤,楚國左徒還是壓抑住了心中的憤怒。只聽他說道:“剛剛是我屈武的家臣失禮了,若是驚擾了魏相屈武在這里向魏相陪罪了。”
向著魏相公叔痤方向輕輕深施一禮表示道歉之后,左徒屈武看著對面那個趾高氣昂的魏國相國,鄭重說道:“至于未來楚國與魏國在戰場之上交鋒的結果,還是要真正打過一場才能知道的。”
說著楚國左徒忽然話鋒一轉,對著公叔痤說道:“屈武還想提醒相國,魏國立國只不過短短數十年,而我楚國可是已經立國六百余年。”
“六百余年之中我們楚國曾經和南方蠻族交過手,也和強大的周天子起過干戈,更是和魏國的前身晉國爭霸過。論戰爭,我楚國過去沒有怕過,將來也不會說一個怕字。這一點還請魏相轉告魏侯。”
“彩!”
就在楚國左徒屈武這一番話語剛剛落下之際,距離兩輛馬車不遠處的人群之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滄桑卻是十分有力喝彩聲。
聽到這個聲音在四周圍觀的趙國之人連忙為其讓開了一條道路,隨后這位喝彩之人便在一群身穿墨色勁裝男子的護衛之下緩緩來到了兩人面前。
等到這位喝彩之人走近看到他的面容之時,站在車駕之上的楚國左徒屈武連忙跳下車駕快步來到這人身前。
隨后楚國左徒屈武向著這位躬身一拜:“楚國左徒屈武見過內史。”
“秦國治粟內史公仲連見過左徒。”在左徒屈武見禮過后,這位喝彩之人也是躬身回禮。
看著自己面前這一位風華正茂的楚國重臣,回想他剛剛那一番話語,公仲連不禁出聲贊道:“左徒剛剛所說實在是令人心生振奮,老夫相信楚國有左徒這樣的人在,一定會重現往日的國勢。”
“至于說未來楚國與魏國之間兵戎相見之時,我秦國可不會坐視盟友與敵人交手而不管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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