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父,渠梁胸中存有一道計策,不知能不能說出來與堂中諸卿一同議論一番?”
就在議事堂之中的秦國重臣為了秦國的東出大業而苦思冥想之時,一道雖然夾雜著稚嫩童音卻是充滿堅定的聲音從殿外傳入了議事堂之中。
當這道聲音傳入在場諸位秦國重臣的雙耳之中,心中泛起一絲的他們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議事堂的大門之外。
只見剛剛還空無一物的殿門之外,此時已經站立了一位身穿著黑色玄鳥紋樣的男子,而就在這位男子的左右是一對年紀相仿、面容相似的少年。
在環視了在場列席的諸位秦國重臣之后,這名玄衣男子牽著自己身旁的兩名少年以一種無比沉穩的腳步緩緩穿過了數十位秦國重臣,并最終站到了那幾層象征著權位的臺階之前。
數息之后在場中秦國重臣們的注視之下,這三人向著坐在臺階上幾案之后的秦公嬴連躬身一禮。
“嬴仁拜見秦公。”
“嬴渠梁拜見秦公。”
“嬴虔拜見秦公。”
對于此時此刻站在秦國最為核心的議事堂之中向著自己躬身而拜的三人,秦公嬴連的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就連因為剛剛的沉思而顯現出凝重神情也已經被那若有若無的微笑所替代。
如果說秦公嬴連、大良造吳起、廷尉甘龍這一批在秦國朝堂之上攪動風云的人代表的是秦國的現在的話,那么秦公嬴連眼前的這三人所代表的就是秦國的未來。
在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秦國繼承人第一次正式出現在秦國群臣面前便能作出不卑不亢的一系列動作之后,秦公嬴連看向他們三人的目光之中也是不由自主地增添了幾分的欣賞。
就這么默默看了許久之后,秦公嬴連忽然記起了剛剛自己所聽到那一句稚嫩話語,頓時一種好奇忽然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他很想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雖然年紀尚幼但卻已經顯露出英主睿智一面的兒子,在面對如今天下之間風云變幻的局勢的時候究竟會說出什么樣的驚人話語。
想到此處秦公嬴連將自己的視線緩緩落在蜀君嬴仁身旁那個身影之上,意味深長地說道:“渠梁,心中有什么想法不妨說出來。”
“此刻坐在堂中的都是我秦國的股肱之臣,你提出的計策之中有多少是可取的又有多少是異想天開的,已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們自然會有屬于自己的一番判斷。而他們所提出的建議,對于現在乃至于將來的你來說都是一筆不可多得的財富。”
說完這番話語之后秦公嬴連微微停頓了下來,過了數息之后他對著自己面前站立的嬴渠梁語氣溫和地問道:“渠梁,你,明白了嗎?”
站在秦國最為核心的議事堂之中,抬頭仰望著此刻臺階之上的幾案之后端坐著的秦公嬴連,年紀不過六歲的嬴渠梁的雙眼之中忽然生出了一種名為睿智的光芒。
而當視線與端坐其上的秦公嬴連的視線相接觸,看清了自己公父目光之中的那一抹鼓勵之時,他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那抹獨屬于少年人的真摯笑容。
“諾,公父,渠梁明白了。”
對著坐在上首的秦公嬴連再次躬身一禮之后,公子嬴渠梁帶著無比敬重的姿態緩緩走到了此時正列席期間的一名滿身充滿著儒雅隨和氣息的秦國重臣面前。
執著弟子對著老師的禮儀,嬴渠梁對著那位秦國重臣拜道:“公羊先生曾為渠梁講過魯國孔子所修訂的《春秋》,渠梁年紀還小不能懂得孔子那存在于字字微言的天下大義,還望公羊先生能夠原諒渠梁的駑鈍。”
被以師禮參拜的秦國典客公羊高在看到嬴渠梁那副發自真心的謙恭之時,也不禁生出一種自己的事業有了繼承人的滿足感。
對于一個家族、一個勢力乃至于一個國家來說,一時的困難絕對不是什么問題,只要后人能夠繼承先人的意志一路走下去,那么成功也就不遠了。
而反過來說即使一個國家曾經有過多么輝煌的過去,要是后人不爭氣那么迎接他的也就是不可避免的敗亡。
原時空的秦國何以能夠從一個西陲小國成為一統華夏的大一統帝國,那是依靠一代又一代的秦國國君帶著治下百姓勵精圖治的奮斗結果。
原時空的大秦帝國又如何會在第二任皇帝在位之時就轟然倒塌,那與后人守不住基業也有很大的關系。
如今看到嬴渠梁這個雖然尚且年幼但卻已經顯現出了幾分睿智的秦國繼承人的時候,在這個時代選擇出仕秦國并為了秦國的崛起奉獻了十數年的典客公羊高如何不心懷喜悅之情。
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公子嬴渠梁,典客公羊高沉聲說道:“師祖孔子修訂的《春秋》確實是微言大義,公子尚且年幼不能細究其中根本也是常理。”
“如果公子對儒學有興趣的話,公羊高家中藏有老師記錄的孔子與弟子們之間的日常對話的書籍。公子拿去時時溫習,一定能夠從中獲得不少的感悟。”
“渠梁多謝公羊先生的關心,有機會渠梁自然會去先生家一觀孔子的智慧。”
在表達了對于典客公羊高那作為老師的諄諄教誨之后,嬴渠梁忽然話鋒一轉將話題再次轉向了春秋之上:“渠梁還記得先生曾經說過孔子所修訂的《春秋》記述的乃是魯隱公元年至魯哀公十四年之間數百年的歷史。對于這一段歷史,渠梁有幾個疑問還請先生能夠不吝賜教。”
“公子但問無妨?”對于此時明顯流露出濃濃探究心的嬴渠梁,作為老師的典客公羊高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隨后殿中秦國重臣只聽嬴渠梁對著典客公羊高躬身詢問道:“敢問先生在這周天子威勢日漸削弱的數百年之間,是否有其他人站出來奪取原本只屬于周王室的權威?”
“當然有。”
毫不遲疑地給出自己答復之后,出身大儒子夏西河學派,本身也是博覽群書的秦國典客公羊高開始以自己的視角開始為嬴渠梁訴說起了這數百年之間存在的一位位蓋世英豪以及那一個個攪動天下風云的諸侯們。
從首霸春秋的鄭莊公姬寐生到九合諸侯的齊桓公;從退避三舍的晉文公到稱量九鼎的楚莊王;從獨霸西戎的秦穆公到坐斷東南的吳王闔閭越王勾踐。
在典客公羊高那娓娓道來的講述之中,站在他面前的嬴渠梁還有坐在大殿之中的諸位秦國重臣不禁對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向往。
最后,在堂中之人意猶未盡之時的時候,典客公羊高忽然沉聲說道:“要說起春秋之時的強國,那天下之間首推晉楚齊秦四國。”
“如今晉國雖然已經分裂成了韓趙魏三國,但是那同氣連枝的戰略還是使作為晉國繼承者的三晉成為天下之間最為強大的一個勢力。”
“如今的楚國雖然已經從昔日滅國的陰影中漸漸恢復了過來,但是以楚國如今的國力還是做不到春秋之時那樣與晉國爭鋒而不落下風。”
“如今的齊國…唉,不說也罷。”
當談到齊國之時,典客公羊高忽然想到了那一場由自己親眼見證的平陸之會,忽然吐出了一聲因為世事變遷而不由發出長嘆。
“如今既然三晉勢大,那我秦國為何不繼續仿效春秋后期的先人一般,聯合楚國這個意圖擊敗晉國稱霸天下的南方霸主以抗衡日漸強大的三晉呢?”
就在典客公羊高還在為了已經徹底失去了成為歷史主角的資格的齊國而感嘆不已之時,嬴渠梁帶著稚嫩聲音的疑問就這么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耳畔。
不只是坐在面前的典客公羊高,在公子嬴渠梁這一道問題脫口而出的那一剎那,在場的諸位秦國重臣們都開始思考起了這個計策的可能性。
就在堂中群臣齊齊注視之下,嬴渠梁繼續說道:“三晉勢大,單憑我秦國的國力無法與其相爭。那么為什么不給自己找一個有著相同目標并且擁有著不弱實力的盟友呢?”
“公子所言有理。”
思考了許久之后,典客公羊高忽然從自己的坐席之上站起身,來到了秦公嬴連面前的過道之上躬身一拜。
“啟稟秦公,臣以為此刻就是我秦楚結盟以抗三晉的最佳時機。”典客公羊高沉聲說道。
對于這個由自己兒子并被典客公羊高大力支持的提議,對于天下局勢有著自己思考的秦公嬴連自然是表示同意的了。
不過身為秦公所需要的慎重還是讓他對著典客公羊高沉聲說道:“典客不妨說說理由。”
“啟稟秦公,如果是在一年之前那么對于自己實力有著絕對自信的楚國在面對著一個已經陷入的三晉之時,自然是不屑于借助我秦國這個外力的。”
“不過秦公可別忘了,就在數月之前的那場展開與大梁城下的兩軍對壘之中,楚國可是被三晉聯軍殺得大敗啊。”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典客公羊高雙眼明顯露出了一絲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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