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齊國太子姜貸與魏國使者公叔痤為了魏國出兵幫助姜氏奪回齊國的大權而一拍即合之際,那個從太子府門前悄悄離開的紫衣人也是向著自己的目的地不斷馳奔。
在這一路之上這名紫衣人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繁華的街市,躲過了一隊又一隊的巡查士卒之后,這位紫衣人終于到達了所要達到的目的地。
而這里正是田氏在臨淄城的細作組織總部——東方酒家。
“叩叩叩…”
紫衣人輕叩門扉,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在夜晚顯得格外的清晰。
聽到這陣敲門聲之后酒肆之內忽然傳來了一聲回應:“誰啊?我們這兒夜晚不開門。”
“是我。”
這名紫衣人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街道,向著門內之人輕聲道。
聽著門外紫衣人的聲音,東方酒家之中剛剛說話的人像是忽然受到了驚嚇,突然沒有了一絲聲響。
在等待了幾息之后東方酒家的大門緩緩開啟,紫衣人終于得以進入這座酒肆之中。
“孟老可在?”
“你尋孟老有何要事?”
“我有重要消息需要在第一時間通報孟老。”
“孟老在內室之中。”
“知道了多謝。”
從這名同伴的口中知曉了孟老的所在之后,這名紫衣人便向著孟老所在的內室快步走去。
而這名同伴在探出頭去確認沒有任何威脅之際,便也關上了東方酒家的大門。
半個時辰之后,當紫衣人將自己今夜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稟告完畢之后,孟老放下了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竹簡。
慢慢抬頭,孟老的視線落在了這位紫衣人的身上:“你是說魏國使者公叔痤今夜拜訪了太子府,太子姜貸還親自出府親迎?”
“沒錯,小人就在不遠處看得真真的,小人確認那兩人正是太子姜貸與魏國使者公叔痤。”紫衣人立即躬身回道。
“可曾探聽到魏使公叔痤今夜會見太子姜貸的具體目的?”確認了剛剛自己聽到的話之后,孟老向著站在自己幾案之前的紫衣人繼續問道。
“不曾。小人害怕被兩人察覺,離得這兩人有一定的距離。所以不曾聽到這太子姜貸和公叔痤的見面的目的。”這名紫衣人躬身應道。
等到紫衣人話落之后孟老點了點頭表示知曉,隨后對他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如果還有事我會派人尋你。”
“諾。”
在得到了孟老的吩咐之后這名紫衣人躬身退下,離開了這座專屬于孟老的內室。
在聽到內室的房門關閉聲之后,孟老的眼神一凝,心中便泛起了萬千思緒。
據秦國大良造對于魏國這次重兵壓境的目的判斷,這次魏國使者公叔痤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探望重病的齊國執政、田氏家主田利。
魏國使者公叔痤的這次臨淄之行的目的必然是魏國的分齊之策,而他所要走的路必然是扶持姜氏來對抗田氏。
那么魏國使者公叔痤為何要去拜訪太子姜貸而不是當今齊公姜積呢?
這個問題不過在孟老的心中思考了幾分,孟老蒼老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神情。
是了。
一方面齊公姜貸太過引人注目,而身為太子姜貸雖然是下一任的齊公,但是關注他的目光相對于齊公姜積來說卻是少了許多。
另一方面太子姜貸是齊公長子,將扶持之事說與太子姜貸知曉的話,齊公姜積必然也會知曉,公叔痤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最后魏國使者公叔痤恐怕也知道齊公姜積已經年事已高,而太子姜貸作為他的繼承人更是齊國國君之位的正統繼承人。
如果齊公姜積有什么意外的話…
想到這里孟老的眼睛之中忽然閃出了一道精光,緊接著他的目光看向了幾案之上由秦國大良造吳起所編寫的計劃。
“魏國已經出手了,我秦國可不能落于人后啊?”
就在孟老這么想著的時候,計劃書上他曾經見到過的那個人名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齊國高唐大夫,田氏支脈,田會。
既然大良造如此關注你,我秦國分齊大事的第一步便從你入手吧。
借著微微的燭光,坐在幾案之前的孟老靜靜地凝視著這個人名。
翌日,齊都臨淄,齊宮之中。
站在流經齊宮的河水旁齊公姜積凝望著冬日里顯得有些寂寥的景色,腦海之中卻是回憶著剛剛太子姜貸和他稟報的關于魏國使者公叔痤的消息。
就這么看了許久之后,齊公姜積依舊沒有對太子姜貸所稟報的這則消息發表任何的看法。
齊公姜積對于這件事情的態度如此遲疑的態度,可是將齊國太子姜貸的內心弄得極為煩躁。
只見太子姜貸急匆匆地來到了齊公姜積的身后急聲說道:“公父,這件事情您到底答不答應,您倒是說句話啊?”
“貸兒,你別催,讓公父好好想想。”聽著自己太子如此急切的話語,齊公姜積連忙安撫道。
可惜啊齊公姜積的安撫實在是不能讓已經心中焦急的太子姜貸冷靜下來。
“公父,貸兒實在是不了解您到底是在猶豫什么?”太子姜貸語氣更加的急切了。
“唉。”
在一聲嘆息之后齊公姜積終于吐露出了心中的擔憂:“貸兒啊,公父是怕你與魏國的這次出兵之議,最終的結果可能會變成引狼入室啊。”
“引狼入室?”
不過令齊公姜積沒有想到的是,聽到自己的這份擔心太子姜貸不僅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擔憂,反而表現出了一絲冷笑。
“引狼入室?這個詞不應該來形容我姜貸。”
“而要去問問我們先祖姜小白。問問他有沒有想過他收留的田氏這只狼崽有一天,就要占據他所壯大的這個齊國了。”說起這話的時候太子姜貸的話語之中包含了一絲瘋狂的神情。
“放肆。”
“我放肆,我姜貸今天還就放肆了呢?”姜貸忽然大聲吼道。
“公父您說我引狼入室,您有沒有想過這個齊國在不久的將來還會是我姜氏的嗎?”
“公父您說我引狼入室,您有沒有想過您的兒子我會有一天像個廢物一樣被田氏扔到齊國的一個小島之上做一個名義上的姜齊之主?”
“公父您說我引狼入室,您有沒有想過這個先祖太公所建立的齊國會有一天滅亡在我的手中。”
將自己心中對于未來的擔憂一個字一個字吐露出來之后,齊國太子沒有了剛剛那種瘋狂,反而還顯出了幾分落寞。
“公父您即齊公之位已經有三十余年了吧?”
“在這三十年之中齊國朝堂之上的哪一件事是由公父您親自拍板的?”
“當了一個木頭傀儡當了三十多年,公父您的心中對于田氏難道沒有一絲的恨意嗎?”
太子姜貸的每一句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劍,它們扎透齊公姜積的那隨著歲月已經顯得有些麻木的內心。
感受著胸口傳來的若有若無的疼痛,回憶著三十余年以來田氏對于自己這個齊公的輕視,身為齊公的姜氏子弟姜積的心中忽然爆發出了一股怒火。
“別說了。”
夾雜著憤怒的低吼阻止了還要繼續說下去的太子姜貸,齊公姜積的雙手緊緊的攢成了拳頭。
感受到指甲劃破皮膚疼痛,齊公姜積咬牙切齒地對著太子姜積說道:“這件事本公同意了。”
“本公手中還掌握著一支忠于我姜氏的軍隊,現在我將它的指揮權交給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齊公姜積取出了一只隨身攜帶的虎符,將它秘密地塞入了太子姜貸的手中。
“貸兒公父老了,我姜氏的生死存亡就在你的手中了。”對著這個自己的長子,齊公姜積的眼中顯現出了一道慈愛的光芒。
“公父,貸兒必不會辱沒姜氏先祖的赫赫威名。”太子姜貸的眼中語氣堅定的說道。
就在齊公姜積與太子姜貸為了姜氏的未來而決定放手一搏的時候,一支隊伍人數龐大的隊伍沿著臨淄城的主干道向著北門緩緩而去。
“諸位有誰知道這是哪位的隊伍嗎?”
“不知道啊,不過看著他們身上穿的紫色的服袍,應該是田氏之中的某位大夫吧?”
“我知道?”
“快說別賣關子。”
“我和你們說這可是我們齊國五都之一的高唐大夫田布的車隊。”
就在臨淄齊人對著這支隊伍指指點點的時候,作為這支隊伍主人的齊國高唐大夫田會卻是一臉冷漠地看著這些齊人們。
對于這些在路邊的看著熱鬧的齊人們他不喜歡,對于那些名義之上和自己同族的齊國大夫他不喜歡,甚至于對于臨淄這座齊國國都他也是打從心底里的不喜歡。
這一切只因為在這里生活著一個家族——田氏。
雖然名義上是這個家族成員,但是田會知道自己的父親根本不是上上代田氏家主田恒的親生子嗣。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父親,那么或許私生子是一個恰當的稱呼。
因為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幼年之時寄宿在田氏的田會從小就受到了田氏主脈之人欺侮。
而這其中的領頭之人正是如今齊國的莒縣大夫田和。
“莒縣大夫,謙謙君子。”
想著那個欺侮自己的跋扈田和,田會本能地對于這個臨淄百姓對于田和的評價感到深深的厭惡。
田和那個表面和善,其實內心之中無比虛偽之人算得上什么謙謙君子。
想著想著田會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方絲帛,看著上面給與自己的建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偽君子田和等著吧,我田會要毀了你,毀了這個充滿著骯臟的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