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數百位農人與縣令子車明的見證之下,騎在戰馬之上的縣尉司馬序收起手中弓箭。
與此同時縣尉司馬序的右手搭在了自己的劍柄之上。
長劍出鞘的聲音過后,一柄閃爍著微微寒光的青銅利刃便被司馬序抽了出來,
“變陣。”
長劍指天,司馬序向著周圍五百秦軍大喝道。
在縣尉司馬序的一聲令下,原本呈行軍隊列的秦軍迅速變換陣型。
負責防御突擊的劍盾步兵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而在隊伍的最后方一排排手持長戟的戟兵們已經做好了隨時抵擋來犯之敵的準備。
而在劍盾步兵與戟兵之間的是一排排張弓搭箭,隨時準備給予遠處敵人致命一擊的秦軍弓箭手。
那支支箭簇之上閃爍的寒光不斷向世人展示著他們的恐怖,也讓他們的敵人心懷恐懼。
或許有些人會覺得狄道縣縣兵所擺的這個陣式十分地熟悉。
沒錯,這正是秦國大良造吳起在軍中交給這些之前的秦軍軍官,如今的各縣縣尉的最簡單也是最實用的陣式。
看著眼前蓄勢待發的正規秦軍,與之相對峙的李氏護衛的心中為之一顫。
站在最前方的李氏護衛首領看到眼前秦軍做出的進攻架勢,心中頓時生出了無限的恐懼。
輕移腳步這名首領來到族長李元的身側輕聲說道:“族長,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
這個問題的答案李元也想知道。
原本他以為憑借自己李氏的護衛,憑借李氏堅固的家堡,憑借李氏在李邑強大的威勢,足以在李邑橫行無忌。
那些卑賤的庶民,他李氏家族想欺侮就欺侮;就連身有軍爵之人,他李氏也是想打就打。
可是令李元的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這些妄想現在看來如此的可笑。
整合了整個狄道縣力量的狄道縣府,根本不是之前散亂的鄉邑可以與之相比的。
同樣他們李氏看似強大的勢力,在狄道縣府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無論怎么樣的頑固世族護衛,面對嚴陣以待的秦軍面前不過都是土雞瓦狗罷了。
“全體弓箭手都有。”
在李氏族人驚駭的眼神之中,騎在戰馬之上縣尉司馬序忽然對著五百秦軍下令道。
“箭矢抬高,目標向前一步距離。”
伴隨縣尉司馬序這聲命令,秦軍之中的弓箭手齊齊一動,原本指向前方李氏眾人的箭矢紛紛抬高了角度。
“放。”
拉弓、射箭、取箭、搭弓。
秦軍弓箭手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遲疑,也沒有半點雜音。
在場之人能夠聽到的只有著一支支羽箭劃破空氣的輕響聲。
“咻、咻、咻…”
秦軍射出的這陣箭雨很快就來到了李氏護衛的面前。
它們之中的大部分都落在了距離李氏護衛不足一步的腳下,至于剩下的那就落在了李氏護衛的軀體之上了。
“啊…”
幾聲李氏護衛的慘呼聲同時響起,很顯然這是中箭了。
聽著耳畔不斷地傳來的慘呼聲,不僅是李氏護衛們,就連李氏族長李元心中也是打著顫。
不過雖然心中已經萬分慌亂,這位李氏族長臉上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
正在這個時候,正在陷入恐懼的李氏族人陷入恐懼之時,正在他們恐懼著秦軍下一批可能射向他們身體的箭矢之時。
一個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他們的耳畔。
“李氏族長,現在該知道我子車明有沒有這個本事讓你去縣府走一趟了吧?”
等到李氏眾人定睛一看。
剛剛站在數百農人隊列之中的狄道縣令子車明,如今已經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秦國官服來到了秦軍陣前。
不僅如此剛剛騎在馬上指揮秦軍的縣令司馬序同樣也已經來到了秦軍陣前,就站在縣令的子車明的身旁。
看著自己眼前保護著李元的李氏護衛們,縣令子車明忽然大聲吼道:“此次本縣令要處置的乃是主犯李元,爾等莫要自誤。”
“如果爾等愿放下武器主動投降,本縣令愿意用官位擔保,一定對爾等既往不咎。”
“但是如果爾等不識天數,負隅頑抗的話…”
說到這里縣令子車明忽然抬起右手,指向了那些中間倒地不斷哀嚎的李氏護衛。
“他們的下場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聽著縣令子車明帶著的話語,這些李氏族人下意識地看向了身旁那些誤中箭矢正在慘呼的同伴。
看著同伴痛苦慘呼的模樣,這些平時在李邑之中作威作福的李氏族人不禁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們的心中的抵抗念頭也在同伴聲聲哀嚎之中被漸漸瓦解,甚至他們之中一些人已經生出了放下武器,舉手投降的想法了。
不過還未等這些李氏護衛實施自己的想法,李氏族長李元帶著威脅的話語便又在他們耳邊響了起來。
“誰敢投降?”
“諸位不要忘了,諸位乃是我李氏的族人。諸位的家人平時沒少受我李氏的恩惠。”
“李氏既然可以給你們家人恩惠,自然也能…”
說到這里李元的視線從身旁每一位李氏族人臉上劃過,帶著濃濃威脅意味話語漸漸說出:“我李元不想魚死網破。”
“不過如果有人享受著我李氏的恩惠,卻想著吃里扒外的話,就別怪我李氏的不客氣了。”
聽完了李氏族長李元的話語剛剛心中已經生出投降之心的李氏護衛們漸漸放下了心中的念頭。
他們剛剛漸漸松弛的武器也是重新握緊在了手中。
“我子車明以狄道縣令的身份向諸位保證,一定會保護好諸位的家人。如果有誰敢指使人動諸位家人一根汗毛,我子車明定不輕饒。”
見這些護衛因為受了族長李元的威脅逐漸放棄了投降的念頭,狄道縣令子車明一邊看向站在人群之中的李元,一邊向著一旁的護衛承諾道。
“子車明,你不要欺人太甚。”
聽到縣令子車明的話語李氏族長李元徹底地憤怒了,他現在恨不得將面前這個子車明千刀萬剮。
“我欺人太甚?”
聽到李氏族長李元的話,縣令子車明像是聽到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臉上也是不由浮現了一道自嘲的笑意。
不過轉瞬之間子車明臉上的笑意就被一股徹骨的寒意所取代。
“你李元說我欺人太甚,那么你李元做的那些事又如何說?”
“我子車明初到了李邑之時就聽說過李氏的大名,那時還以為不過是農人夸大其詞罷了。”
“呵呵。”
在一聲輕呵之后子車明冷冷的看了李氏族長李元繼續說道:“令我子車明沒有想到的是,那些農人對你李氏一族的評價還是太過良善了啊。”
說著縣令子車明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張,對著李氏眾人厲聲說道:“知道這是什么嗎?”
“這是我一年以來收集的你李氏一族所有的罪狀。”
“這上面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們李氏犯下的罪孽,這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浸染著你們的李氏的罪行。”
看著縣令子車明在自己的面前堂而皇之的掏出這些罪狀,李氏族長李元如何還不知道子車明這是已經蓄謀已久。
今日自己李氏引起了李邑數百鄉人的眾怒,正好給了縣令子車明一個動手的好機會。
自己這是把刀遞到了縣令子車明的面前啊。
漸漸明白過來子車明謀劃的李氏族長李元,此刻的心中已經被后悔所包圍了。
不過事已至此李元也只能咬牙死撐下去,抵死不認那些罪狀了。
“你子車明胡說,你手上的那些罪狀我李氏一件都沒有做過。”
“我子車明胡說?好,就讓你好好聽聽你李氏一族的罪孽。”
已經到了這般田地李元還矢口否認,子車明心中的怒意一下子被點燃了。
“天子十六年六月,李氏族長次子李昂在道路之上見一女子美貌,便起歹念帶領惡仆將這名女子擄回李氏家堡,此女至今沒有下落。”
“天子十七年二月,李氏族長李元聽說自己族人李二家中藏有家傳寶物,便率族中惡奴前往搶奪,導致李氏族人李二重傷。”
隨著縣令子車明將一張張紙上的內容一個字一個字內容說出,在場的農人們這才清晰地了解到了李氏這些年來到底做了多少的罪孽。
“你李元這些年來一向是藐視秦法,橫行無忌,今日更是以無爵之身重傷于國有功之人。”
“我子車明今日豈能容你再放肆。”
說到這里縣令子車明對著身后的五百秦軍大聲說道:“我狄道縣兵何在?”
“在。”
“今日必要將首惡李元逮捕歸案,如果有反抗格殺勿論。”
“諾。”
聽到縣令子車明殺氣騰騰地說出格殺勿論,在場李氏護衛心中最后一道防線也被徹底攻破。
他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舉著雙手站到了一旁。
沒有了身后這些護衛的保護李氏族長李元獨木難支,不過幾下他就被站在秦軍陣列最前方的劍盾步兵所擒獲。
最終,在數百農人的歡呼雀躍之下,李元這個橫行鄉里數十年的元兇首惡在五百秦軍的押解之下向著狄道縣城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