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太子的命令傳令兵不敢怠慢,躬身領命之后向著靈壽城中的長史府趕去。他要第一時間將太子魏擊的命令報告給公叔痤。
此時已經升任為長史的公叔痤正在太子魏擊準備奮筆疾書地批閱著從中山各地匯集而來的公文。
魏國大軍滅亡中山不過一年的時間,而魏國派太子魏擊坐鎮中山也不過十月的時間。
雖然魏國滅亡中山的戰爭僅僅打了三年,但是戰爭留給這片土地的傷痛可不是三年的時間可以抹平的。
作為太子魏擊的屬官而且還是太子魏擊身邊少有的處理政務的官員,公叔痤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魏國在中山之地的實際政策執行者。
雖然這讓公叔痤初嘗了權力的味道,但是如此繁雜的政務還是讓公叔痤有些應不暇接。
“該是建議太子上書魏侯為中山多派一些可以理政的官員了。”
公叔痤看著一邊已經處理完的政務,再看看身旁依舊堆成山的竹簡。公叔痤有些頭疼地撫了撫自己的腦門。
“啟稟長史,太子召長史去軍營有要事相商。”
就在公叔痤為政事苦惱著的時候,為太子魏擊傳令的衛兵卻是已經趕到了他處理政事的地方。
而聽到太子魏擊召自己有事,還是在軍營之中,公叔痤立刻就想到了太子魏擊前些日子和自己商議的殲滅中山殘軍的計劃。
想到此處剛剛準備起身離開的公叔痤立刻從一堆竹簡之中找到了一卷他做過特殊標記的竹簡。
“相信有了這個太子就能再高看我公叔痤一眼,而我公叔痤的仕途也能更穩一些。”
看著這個他花了極大的精力寫成的計劃,公叔痤自得地想道。同時他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絲得意。
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平步青云,最終走上魏國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的時候了 “公叔痤拜見太子。”
就在公叔痤進入太子魏擊所在的大帳,一臉笑意地向著太子魏擊躬身拜道之后,他忽然發現此時的大帳之中的氣氛顯得有些不太對勁。
原本他以為此時的大帳之中的太子魏擊一臉笑意的迎接著他,但是此刻并沒有。
這位太子雖然心中十分的高傲,但是在老師田子方以及父親魏侯魏斯的要求下他還是能夠保持一個禮賢下士的形象的。
但是現在的太子魏擊卻是直接背對著他,并且沉默著一言不發。
“哦,來了啊。”
聽見公叔痤來了,太子魏擊終于轉過身來。不過此時他的臉色也是同樣地不好看。
雖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平復,太子魏擊的臉色已經有些緩和。但是公叔痤還是能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出太子魏擊此時的憤怒。
“看看吧,這是安邑來的密報。”
就在公叔痤猜測著太子魏擊究竟為什么會這樣的時候,太子魏擊卻是將剛剛看過的密報交到了公叔痤的手上。
“這是魏國的最高級的密報,非九卿以上的高位及相關人員無權觀閱。請太子收回去吧。”
看著那份由絲帛制成的密報,雖然公叔痤十分的想要看看里面的內容是什么,但是心中的謹慎告訴他這個絲帛可不是他可以接的。
公叔痤的猜測沒有錯這就是太子魏擊給他的一個考驗,太子魏擊想看看這位跟隨了自己四年的屬官到底有了幾分長進。
當公叔痤拒絕這份密報的時候,太子魏擊的眼中多了幾道精光。而他的頭也是微微點了點。
“這是我讓你看的你怕什么?你看吧,一切責任由我魏擊一人承擔。”太子魏擊一把就將手中的絲帛塞到了公叔痤的手中,然后不容置喙地說道。
將他的表情全都看眼里的公叔痤的心中大感慶幸,在聽到太子魏擊允許自己閱覽這份密報之后他的眼中也是多了幾分興奮。
這份密報非九卿以上高位不可以閱覽,而太子魏擊將密報交給他觀看是不是在太子魏擊的心中他公叔痤的分量已經達到了九卿的地步。
“那公叔痤就僭越了。”盡管是太子魏擊的命令,但是公叔痤還是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在拿到那份太子魏擊遞給他的那份絲帛之時,公叔痤的心中一陣地激動。他想過他公叔痤能有一天手掌大權決策一國的政務,但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公叔痤將目光放在了那張價值極高的絲帛之上。
而看了幾句之后,公叔痤就明白了太子魏擊為何會如此地生氣。這一切都源自于西邊秦國那個新任秦公嬴連。
說實話公叔痤對于嬴連的態度并不差,甚至有些好感。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效忠的太子魏擊卻是對于嬴連有著那么深的惡感。
以前公叔痤曾經偷偷地試探過太子魏擊對于其他秦人的反應,發現他不過是一種高傲的眼光蔑視他們罷了。
但是對于以前的公子嬴連還是如今的秦公嬴連太子魏擊就好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其實公叔痤不知道的是讓太子魏擊對嬴連產生惡感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人。這其中以太子魏擊的父親魏國現任國君魏侯魏斯的影響極大,除此之外還有相國翟璜,西河宗師子夏等。
太子魏擊從小就被當作了魏氏的繼承人,為了培養他魏氏和魏侯魏斯付出了極大的精力。
這也就養成了太子魏擊驕傲的性格,而這也是太子魏擊嫉妒嬴連的原因。
對,沒錯就是嫉妒。
因為嬴連先祖秦懷公嬴封和嬴連自身的胸懷的原因,魏侯魏斯和相國翟璜對于這位故人之子的態度極其地和善。
這讓嬴連就成為了太子魏擊心中那個“別人家的孩子”,而子夏收嬴連為徒的消息更是讓太子魏擊對于嬴連更加地嫉恨。
當公叔痤看到嬴連發出招賢令的消息之后,公叔痤也不禁為之感到震撼。
他也是庶人之子,他也經歷過仕途的坎坷,他如何不清楚嬴連所發這份招賢令所需要的胸懷。
看著眼前這位驕傲中帶著多疑的太子魏擊,公叔痤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些后悔。他不禁捫心自問如果當時他拜的主公是公子嬴連,那么他的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隨后公叔痤就熄滅了這種想法,然后平復一下心情繼續看了下去。
接下來密報中說的就是關于魏國未來的戰略重心了。
本來公叔痤以為魏國未來一段時間的主要目標會放在西邊的秦國,但是隨著嬴連將秦國的河西之地交給魏國之后一切都變了。
面對一個已經被壓縮到極致的秦國,魏國再打壓的話或許會得不償失,甚至還會引起其他諸侯的警惕。
這個時候選擇東進就是魏國最好的選擇。
“臣公叔痤為魏國賀喜,為太子賀喜。”在看完了所有的內容之后,公叔痤不顧此時太子魏擊臉上的臉色不好看,臉帶笑意,語氣中帶著喜氣地說道。
“我魏國何喜之有?”
看著一臉喜意的公叔痤,太子魏擊的心中本能地感到了一絲的不適。甚至太子魏擊以為公叔痤是在羞辱他。于是他的語氣也就帶上了幾分的冷漠。
“公叔痤是因為魏國即將消滅一個大敵,為魏國的霸主之位即將穩固而賀。”公叔痤裝作絲毫沒有看到太子魏擊臉色變化,語氣更加歡喜的說道。
“難道因為嬴連亂發求賢令,導致秦國國內即將發生內亂嗎?”在確定公叔痤不是在羞辱自己后,太子魏擊就聯想到了可能發生內亂的秦國。
可惜事情的發展并沒有像太子魏擊預料的那樣發生。在聽他說完之后,公叔痤卻是微微地搖了搖頭。
“公叔痤說的不是秦國,而是東方的齊國。”
“齊國?難道公叔痤你也以為那個天馬行空的分齊之策會成功嗎?”
聽到公叔痤說出齊國的時候,太子魏擊表現得一臉難以置信。在他看來那個秦國典客甘龍獻上的分齊之策實在是有些不切實際。
“這不是會不會成功的問題,而是我魏國如果想要一直保持霸主之位必須要做的事情。”
看著對于分齊之策表現出輕視的太子魏擊,公叔痤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
看見自己面前的太子魏擊依舊是有些不明白的樣子,公叔痤繼續說道:“當年天下公認的四大強國分別是晉、楚、齊、秦。”
“如今晉國三分成魏,趙,韓三家,并稱三晉。”
“楚國被吳國攻破郢都,楚昭王為了復國許了太多的利益給封君們。如今楚國國內封君林立,楚國雖強卻也強得有限。”
“秦國這百年以來一直沒有和中原交流,國力早已衰微。再加上數月之前秦國大敗于我魏國之手,秦公又獻河西之地給我魏國,可以說秦國已不足為慮。”
“現在唯一能夠威脅魏國霸主之位的就是齊國,現在齊國只是內部不穩。如果讓田氏徹底掌握了齊國的話,齊國遲早就會恢復它原本的國力。”
說完了這些看著若有所悟的太子魏擊,公叔痤問道:“太子以為這分齊之策是不是必須要實施?太子可不要忘了齊國最強的時候可是曾經‘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