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尤格的房間時,林恩正坐在蓋倫的對面跟他說話,看起來非常正常。
除了有點憔悴以外,之前眼球里的紅血絲、從口鼻溢出的黑色液體都消失無蹤,就好像是剛剛大病初愈的患者。
林恩的手腳都連著禁魂石鎖鏈,另一頭纏在房間角落的籠子上——因為蓋倫擔心武魂殿的人出于好奇,對林恩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才特地把昏睡的林恩放在尤格眼能所見的地方,一邊監視他的動態,一邊防止別人與林恩接觸。
“是桑黛拉和娜娜啊,”林恩有些慚愧地和她們打了招呼,“讓你們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雖然之前的事情記不太清楚,但尤格可是添油加醋地跟他說了不少,包括他差點把他們三個干掉的事情。
“你沒事就好。”桑黛拉先是回應了林恩,然后才皺著眉頭轉向蓋倫,一臉埋怨地說道:“還有你,大早上發什么瘋,搞得大家都睡不成覺。”
她說的正是蓋倫拖著雕像鍛煉的事情。
說這話時,根本看不出她才是大飽眼福,巴不得蓋倫一輩子不穿上衣的那個人。
反倒是尤格和娜娜無語的對視一眼。
這才是桑黛拉正常時候的說話方式。
辱罵里帶著一點誘惑,批評里帶著一點撒嬌。
總之,絕對不會透露自己的真正意向。
一般男人在面對桑黛拉時,就會陷入“她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的迷惑之中,只不過,他們不認為這一招能夠對蓋倫湊效。
“抱歉,時差沒調整過來嘛,畢竟在我的家鄉,現在才是晚上呢。”
蓋倫一臉歉意地撓撓頭,如果不在意他強壯到夸張的身體,和普通的鄰家少年也沒什么不同,那溫和無害的表情,仿佛和前兩天大殺特殺的大劍武士毫無關系。
“其實昨天睡到兩三點就醒來了,一直等到早上快天亮,實在是無聊得挨不住了才決定要出去鍛煉的。再說,已經兩天都沒有好好訓練過了,感覺身體都變得僵硬了。”
“你可以冥想修煉啊,大家都是這么打發時間的。”尤格建議道。
桑黛拉一眼盯了過去,尤格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媽的,老娘早上還想看福利呢。
你可不要搞破壞啊,魂淡。
尤格秒懂,瑟瑟發抖。
“一直在軍隊里生活,所以還不太習慣在晚上修煉之類的。”說著,蓋倫凡爾賽地笑了笑說道,“再說我只要按部就班的鍛煉身體,修煉速度就已經比常人快很多了。如果還要拿出一部時間專門冥想,到時候等級走在身體強度前面,我能吸收的魂環年限上限就變少了。”
幾人一下子都不太想要說話了。
說起天賦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原本還以為自己二十幾歲就是魂尊,就已經是天才了呢。
接下來,大家聊了會林恩的情況。然而很快,桑黛拉就把話題轉移到了何青雪身上。
“既然林恩已經醒來了,那關于武魂殿邀請我們加入這件事,大家怎么想的呢?”桑黛拉看起來是要問所有人,實際上卻瞄向了蓋倫,“蓋倫,你覺得何小姐的話,我們可以相信嗎?”
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兩件事。
蓋倫對何青雪到底是何態度。
蓋倫對她到底是何態度。
后者她當然無法自己打探,但前者,她卻可以接著不同的理由問出來,比如現在這樣旁敲側擊。
蓋倫撓了撓頭,不由想到了之前何青雪求婚的事情。
“她這個人渾身都是秘密,雖然不是個好人,做事的目的性功利心很強,但在這一點上應該不會欺騙你們的。”蓋倫言簡意賅,他說話的重點明明放在了后面,但桑黛拉卻只聽到了前半句。
蓋倫認為。
何青雪不是個好人。
這句話從蓋倫嘴里說出來,跟平常人破口大罵又有什么區別。
說起來,斗羅大陸上的大勢力、大家族,哪一個能用好人形容呢?
一定是蓋倫看出那個富家女的險惡用心,才會拒絕她的吧?
一定是這樣!
“那既然你這樣看待何小姐,那蓋倫你為什么還要跟著她呢?”尤格好奇地追問道,這顯然也是桑黛拉最想知道的問題。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是神的旨意。”蓋倫搖了搖頭,事關何青雪的身世身份,對方既然不遠泄露,他也不好多做解釋,“而且許多事情,我必須借武魂殿的力量來實現。”
在這個大陸上對付那些黑暗生物,沒有比武魂殿更好的合作對象了。
然而這一幕看在桑黛拉眼中,蓋倫的樣子和“被逼無奈”也沒什么區別了。
她的眼中上過了一絲莫名的光芒。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并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啊!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全部都透過林恩的眼睛,被魔眼大君看了個一清二楚。
“真是想枕頭就送瞌睡,差點就把手下的人送去冒險了呢。”
魔眼大君閉上雙目,只有眉心的眼是打開的,這意味著她在集中精神收集信息。
剛剛在尤格房間內發生的種種,她發現了很多機會。
魔眼大君立刻放棄了利用吸血鬼把蓋倫引出來的想法。最好是在上林克敵對付蓋倫之前,都不要讓他發現自己的端倪。
“怎么,你有辦法把他們從武魂殿逼出來了嗎?”說話的正是林克敵。
“剛剛還沒有,現在有了。”魔眼大君笑著點了點頭,“沒想到當初落下了一顆暗子,卻在此時發揮了這般重要的用處。我有了一個點子,可以試一試,說不定今晚就能抓住那四個魂尊中的一個。不過具體的細節,還需要操作一下…”
原來,林恩突然清醒,和日出并沒有任何關系。
那寄生體離開了原本的宿主,附身在林恩身上后,因為不適應人類而導致了后者的瘋狂——但是當凌晨時分,魔眼大君來到這座城市中之后,寄生體自然也就重新收到了信號,隨后安穩地潛伏下來,這才是林恩清醒的真正原因。
魔眼大君第五魂環慢悠悠地旋轉,眉心的第三只眼爆發出一絲暗紫色的光芒,遠在武魂殿的林恩身子猛然一抖,雙目先是迅速失去了焦距,而后又恢復了正常。
此刻,魔眼大君已經通過寄生體,取代了林恩的身體控制權。
這才是魔眼大君真正強大的地方。
如果蓋倫回到房間,就可以看見他的真·無盡之刃,正在桌子上拼命閃爍著藍光,那是邪惡生物極為接近的預兆。
林恩猛然一抖,讓幾人都不約而同后退一步。
顯然,他們都以為這是林恩“復發的征兆”。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困,嚇到你們了。”魔眼大君操縱著林恩的身體說道。
“說起來,你昨天從白天到晚上,一直都在發瘋,也沒有好好休息過。”尤格恍然大悟,“不如先去睡一會兒吧,我們晚上再看看你的情況。”
“也好。”
說著,眾人紛紛起身離開,打算讓林恩睡一覺。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走出房間時,林恩卻突然開口叫住了桑黛拉:“桑黛拉,你稍等一下。”
“你有什么事嗎?”
桑黛拉問道,并示意其他人先走。眾人不以為意,便只留下他們兩個在尤格的房間中。
等聽到大家走遠了,林恩才若有深意地說道:“你喜歡上了蓋倫了,對吧?”
“哈?”桑黛拉先是一愣,隨后做出一副“你在開什么玩笑”的表情,“你胡說什么啊,突然講這種事情,身為男人,你未免也太八卦了。”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呀。”林恩眼光里閃爍著不易察覺地深紫色光暈,桑黛拉與之對視,一點都沒有發覺今天的林恩不太對勁,“說是來看我,結果你的所有關注點一直就在蓋倫身上。在我發瘋的這兩天,你們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雖然只靠一個寄生體無法完全操縱桑黛拉,但魔眼大君想要施加一些暗示還是完全做得到的。僅僅幾個呼吸時間,桑黛拉感覺自己似乎可以完全信任林恩,畢竟他們本來就是多年的戰友,只是今天的林恩,似乎更像是能夠傾訴所有心事的閨蜜。
“呃,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我也就不隱瞞了。”
桑黛拉吐露了內心的秘密,“遇見這樣的男人,除了娜娜那個巴不得天下所有男人都在一起的腐女,誰能不心動呢?畢竟你只要看見蓋倫,就能夠明白他不僅和斗羅大陸上的所有人類都不一樣,也和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樣。這種情況下,我對他有些在意,也沒什么奇怪的吧。”
魔眼大君對這一點也沒什么異議。
蓋倫這種熱心腸的人,再配上他那身詭異的實力,如果她還是人類,也會對那樣的男人傾心不已。
可惜,蓋倫表現出來的力量,更像是他們的克星。
話說回來。
“哦,那你怎么不跟他明說呢?”林恩問道,“是什么在阻止你呢?”
“啊,這個很難解釋,很多方面吧,比如那個何青雪的存在。”桑黛拉有些頹喪地低下頭,“即便是蓋倫早上剛剛拒絕了她的求婚,我也沒有什么信心,畢竟蓋倫看上去就是一個對這方面很陌生的人。”
“他拒絕了何小姐的求婚嗎?”這是林恩所不知道的內容,畢竟這涉及到蓋倫的私事,剛剛大家并沒有把這拿到明面上說。
“是的。”桑黛拉點了點頭,“尤格跟我說,早上何小姐找蓋倫說了這件事,然后就慌忙地跑掉了。”
“那你就更應該把握機會啊。”林恩勸誘道,“正是因為他看起來對這方面很陌生,對你來說才更容易吧,比起何小姐那種除了天資和家世沒有任何特色的女人,像桑黛拉你這樣難以捉摸的女性,更容易讓這種純情的小男生癡迷啊。”
“這可真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桑黛拉也許是被夸出了自信,古怪地笑了笑,“聽起來就像是個三十歲女人對年輕后輩的教導。以前都沒有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細膩的一面。”
魔眼大君在轉化為吸血鬼前,正好是西索城的一個媽媽桑。
她也是遭到了魂師的壓迫,才聯合整座妓館的姑娘,全部成為了吸血鬼,至今仍然引導著它們。
“總之,你要發揮你的優勢嘛。”林恩眼中的紫色光暈更加明顯了一點,不斷加強對桑戴拉的暗示,“無論蓋倫再怎么特殊,再怎么不一樣,他畢竟都只是一個男人。面對送到嘴邊的美食,哪里有人會拒絕呢?”
“等等…”桑黛拉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投懷送抱嗎?”
這樣子是不是顯得太廉價了一點。
畢竟桑黛拉的外形條件很好,在平民魂師之中,也是令男人神魂顛倒的高嶺之花。
“如果你等著蓋倫主動喜歡你,那么你肯定會被其他女人搶先的。”
林恩的聲音仿佛擁有某種魔力一般,灌進了桑黛拉的耳朵里,“你知道的吧,如果被其他女人看到了蓋倫這種與眾不同的珍貴寶石,她們就會變成禿鷲一樣群集上去。我反倒覺得你主動一點沒什么不好,再說,以蓋倫的責任感,如果你們做了什么,他一定會像個真正的貴族一樣負責到底吧…”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雖然這樣說著,但桑黛拉的瞳孔內也出現了一抹紫色,正在不斷消泯她的意志。
林恩發動了絕殺:“那么,你就眼看著他被其他比何青雪更有企圖心的人利用嗎?你明白的吧,要是他被那種居心叵測的女人包圍,很快就會變得跟這座大陸上的其他人沒什么不同的。他們都只是看上了蓋倫的力量,但你卻看中了他那顆單純的心。怎么,你不會坐視蓋倫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吧?”
這一點徹底催毀了桑黛拉僅存的一點抗拒。
桑黛拉站起身,仿佛做了什么決定一般,猛然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她打算像《格調》雜志里曖昧小說里寫得那樣,進行一次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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