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衡向來穩重,今日卻如此失態,看來確實是出了大事件。
“何事如此驚慌?”
“陛下,青州急報,泰山郡昨夜暴亂,一連劫掠數縣,殺了兩名縣令,挾裹百姓無數。”
劉志的第一反應就是走漏了風聲,否則怎么會提前爆發。
如今張耽率領的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營士兵,才剛剛集結完畢,還沒有正式出發。
幽州和冀州邊軍也還在路上,公孫舉和東郭竇卻無緣無故倉皇起兵,難道朝內居然有人和他們勾結在一起不成。
“砰!”
想到此處,劉志怒火中燒,一拳擊在案上,“傳單超,楊儉。”
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朝中某些大臣們拿著國家的俸祿,尸位素餐不說,居然還跟反賊暗通款曲。
他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是想自立為王,還是打算渾水摸魚,亦或者是梁冀余孽在搞鬼?
“查,給我狠狠地查,要一查到底,不管是誰,都殺無赦!”
劉志的思想中一直有著太多的現代人思維,對于株連九族,嚴刑峻法比較抵觸。
總覺得人命大過天,不能隨意剝奪人的生命。
即使是對梁冀的黨羽和家人,他都沒有趕盡殺絕,除了一些為惡特別深的,大部分人都判了流放。
盛怒中,他首次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殺氣騰騰,恨不得屠盡那些國之蛀蟲,還天下一個太平。
“諾,臣等定然追查到底,給陛下一個交代。”
單超和楊儉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是孤臣,完全靠著劉志的恩寵在朝中立足,不需要討好那些世家大族。
所以,他們對皇帝的命令,都是無條件的服從,從來不會問一問為什么,也不會去管是非對錯。
當然,劉志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如今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錯綜復雜,在很多事情的決策上,他都必須受制于人。
無法做到令行禁止,更加不可能隨心所欲了。
“去吧,無論是誰,這次都有我給你們撐腰,不要冤枉一人,也絕不錯漏一個。”
看著他目光中的戾氣,單超和楊儉都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諾。”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昨日說的那事,楊儉你要盡快執行。”
“諾,臣昨日就已經派出了兩人,后續還會再派幾個合適的人選過去。”
胡拓傷勢太重,必須要先經過治療,否則沒出門就升天了,還完成個鬼的任務啊。
“很好。”
劉志揮揮手,示意他們先告退,得到消息的三公九卿們,已經陸續趕到了宮中。
“諸位,你們有何看法?”
他將手里的急報一扔,臉色緊繃,隱隱透出些不同尋常的肅殺之氣。
“張耽已經在半路上了,可立刻傳訊讓他加快行軍速度,另外傳令各地官府馬上組織人手剿匪。”
黃瓊畢竟已經老了,早沒了當年和梁冀針鋒相對時的銳氣,行事風格過于謹慎。
現在的情況下,這些政策根本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
劉志也懶得和他扯皮,臉上的神色依舊冷冽,司隸校尉曹騰立刻上奏。
“事急從權,臣以為應該趕快從最近的冀州抽調人手。
并通知青州、兗州和徐州的相關各郡,嚴防死守,等待救援。”
“嗯。”
劉志點點頭,臉色稍霽,這還多少有些意思了,起碼是個真心為朝廷謀劃的,而不是混時度日。
尚書令袁盱也奏道,“遠水解不了近渴,為了減少各郡縣的損失,應該大造聲勢。
說朝廷已經調派數萬大軍前來圍剿,不日即將到達,將他們先嚇到山里去。”
他剛說完,便有人冷笑一聲,“尚書令恐怕從未打過仗吧,這簡直就是紙上談兵。
若真如此行事,只會讓賊人狗急跳墻,為了長期對抗而加緊搶奪錢糧人口。”
說話的是五軍中郎將馬寔,他戎馬一生,也曾多次參與剿匪,上次清河王那邊的叛亂,就是他帶兵平息的。
所以他說的話切中要害,讓袁盱臉色一窘,不再做聲。
旁邊的御史中丞張陵與袁盱關系不錯,很看不慣馬寔當面嗆人的做派,于是也冷眼看著他。
“我等都是文臣,調兵遣將確實不行,卻不知馬將軍又有何平患良策?
我等諸人愿洗耳恭聽。”
劉志一陣頭大,都火燒眉毛了,這些人還有閑心吵架斗嘴,也是沒誰了。
“這有何難,先讓各村野貧民都趕快入城躲避,城中只需死守待援即可。
那些賊人都是流竄劫掠,能打則打,不能打轉頭就跑,從不會占據城池與大軍對戰。”
他說的也有些道理,但劉志卻覺得過于經驗主義了,之前的暴亂規模都不大,兩三千人就算是到頂了。
可這次他根據各方反饋的情報來看,保守估計,恐怕也有一兩萬人了。
所以他們很可能會攻城掠寨,以此為據點和朝廷對抗。
底下立刻就有人站出來反對,吵吵嚷嚷誰也不服誰,卻沒人拿出個全面有效的章程來。
劉志聽得心中煩悶,知道他們也吵不出個結果來,干脆揮揮手,來了句,“容后再議。”
百官見他似有怒氣,都不愿留下觸霉頭,便借機陸續散了。
劉志只覺得十分煩躁,負手在殿中走來走去,其實他也知道這種流民起義鬧不了多久。
等各路正規軍趕到,總會被剿滅的,但若是時間拖得太久,青州和兗州、徐州三地本就民生艱難。
戰亂之后雪上加霜,更加水深火熱了,三州人口眾多,戰爭又加劇了朝廷與平民間的鴻溝,一發而不可收拾。
唉,當個皇帝,難吶!
尤其是內憂外患,民不聊生的末世王朝,更是步步艱難,他真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了。
“熱死了,殿內沒放冰盆嗎?”
劉志五心煩熱,不耐煩地沖殿外吼了一句。
張讓立刻誠惶誠恐地回道,“秉陛下,已經放了四個冰盆了。”
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劉志一愣,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原因。
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太急于求成,簡直都快走火入魔了,看來必須要冷靜一下了,否則于事無補。
重新走回到案旁坐了下來,想了想才道,“來人,傳陳蕃。”
張讓剛走出門去,卻又急忙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