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叫聲而來的是一陣急促而響亮的鑼鼓聲,黑暗中也無人點燈,卻涌出數十名衛士,一擁而上。
“哎喲,別打,我們是…”
“不準說,哎喲,還真打啊。”
“啊,疼煞我也!”
那群衛士沉默著拳打腳踢,絲毫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別打啦,是陛…唔唔唔…”
很顯然,這人的嘴被堵住了,其中一人突然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啊!我的腿要斷了,快住手,我是陛下,是劉志…”
機關樓內終于亮起了燈光,一名彪形大漢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大吼一聲,“都住手。”
那群衛士聞聲立刻乖乖地退到了一旁,梁戟打著燈籠照了照,故作驚訝地叫道。
“哎呀,這不是唐太仆嗎,怎么三更半夜的來了此處,真是誤會啊。”
唐衡鼻青臉腫,衣衫不整,臉上蒙的黑巾也早已松掉,十分狼狽地爬起來,趕緊去看劉志。
“天哪,居然是陛下,我還以為是賊呢,臣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梁戟表情夸張地跪下,一看就是在演戲,氣得旁邊的張讓目眥欲裂。
心疼地扶起劉志,眼眶都紅了,“陛下,您沒事吧?”
光看外表,他還是一行人中最整齊的,尤其臉上一點傷沒帶,可實際上,他傷得最重。
一條腿被人踹得腫了老高,已經完全不能行走,只能由張讓和左悺二人架著。
“我們走。”
恨恨地瞪了梁戟一眼,劉志轉身欲行,剛一抬腳便忍不住痛呼,“哎喲,疼死我了!”
梁戟努力憋住笑,表情扭曲地大聲吩咐,“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快備馬車,送陛下回宮。”
這場鬧劇外面的人雖然看不見,但卻見他進去沒多久,就灰溜溜地坐著馬車出來了。
不用問也知道他的盜寶行動沒有成功。
這可是個超級大八卦啊,一時間,樹上屋上許多黑影紛紛跳下來,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不等天亮,各種各樣的流言就已經在京都四處飄揚,有的說陛下一進去就被發現了,大將軍好言好語地將他請了出來。
有的說陛下本來已經拿到了珍寶,不小心觸動了機關,結果被逮了現行。
更有甚者,傳得十分離譜,說陛下連門都沒有摸到就被打了一頓,連腿都打折了…
此時西園之中,梁冀一家人正笑的前仰后合,剛才梁戟繪聲繪色的將劉志挨打的情況,給他們描述了一遍。
末了,梁戟還是有些擔心,“大將軍,這陛下會不會惱羞成怒,想辦法報復咱們呀?”
劉志再不濟,那也畢竟是大漢名義上的天子,這事傳出去他也沒法做人了。
“哼,他敢?”
梁冀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則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樣。”
正聊著,宮里有人來傳話,“陛下回宮之后,大發雷霆,還發誓等他腿傷好了之后,不偷到機關樓的珍寶,誓不罷休。”
這下子,就連梁冀都有些無語了,以前只想著選個懦弱無能的人來當皇帝,這樣便于他控制。
可他沒想到,劉志竟然不靠譜到這般地步。
按照他以前的計劃,準備將劉志長期軟禁在宮中,不與外面接觸。后來是孫壽勸他,讓他玩物喪志,這才放出宮的。
剛開始,他還派人跟蹤監視,后來發現他盡與些狗屠偷兒之類,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反而放了心。
自此之后,只是讓唐衡定期匯報一下,并沒有刻意去控制。
結果劉志倒是很“爭氣”,硬生生地從高高在上的帝王,混成了下三濫的賊偷,還沾沾自喜,樂此不疲。
“我說,劉志也就是個小兒心性,你越是不讓他成功,他就越是不服輸,總不能這樣沒完沒了地和他糾纏吧。”
孫壽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了。
打也打了,戲耍也戲耍夠了,總不可能每次都把他暴揍一頓吧。
何況第一次還可以推說誤會,后面呢?就算他們確實打心眼兒里瞧不起他,可明面上也不能做得太過分。
否則,難堵悠悠之口。
“算了,懶得同他一個黃口小兒計較,你們都當心著點,下次他來就裝著看不見,讓他隨便拿點東西走就是了。”
梁冀無可奈何地吩咐梁戟。
“諾。”
梁戟趕緊答應,可隨即又面露難色。
“不過,機關樓里危機重重,萬一陛下要是在里面出了點問題,怎么辦?”
說得孫壽都很是不耐,“哎呀,你連這個都要人教嗎,看見是陛下來了,不會關掉一部分機關嗎?”
梁戟不敢回話,偷偷朝梁冀用眼色請示。
“夫人的話,你沒聽見嗎,還不趕快去做。”
梁冀正在百般討好妻子,哪敢違逆她的意思,立馬一瞪眼,吼了梁戟一句。
反正那劉志不過是三腳貓的工夫,自己要是不放開機關,恐怕他什么也拿不走。
轉身討好地看著孫壽,“還是夫人聰明。”
“哼,別跟我打馬虎眼,我問你,那個野孩子藏哪兒啦?”
正事辦完,孫壽馬上就變了臉,到現在都沒能找到梁伯玉的下落,這也成了孫壽的一塊心病。
“嘿嘿,哪有什么野孩子,夫人莫要聽旁人胡說八道,影響我夫妻情意。”
友通期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可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也是自己的親骨肉。
梁冀再怎么討好孫壽,也不可能出賣自己的孩子,只能跟她打哈哈,希望時間長了,這事也就慢慢過去了。
“哼,你別叫我給抓住,到時候又要怪我不講情面了。”
孫壽斜睨他一眼,揚長而去。
梁冀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幸好當初他在臥房偷偷修了個密室,剛好可以把伯玉藏在那里。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相信孫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地方。
此時西宮之中,左腿包得像粽子般的劉志,正在與單超等人緊急密會。
“徐潢傳了消息過來,梁冀已經暗中下令,若我再去機關樓,便會關掉部分機關。”
眾人聽罷,都不由得雙眼一亮,“看來陛下的計劃成功了。”
“對,這是唯一盜走證據的機會,絕不容有失。”
劉志神色凝重,“我養傷的這幾天,必須把所有的準備做好,確保證據一到手,就立刻出手,給他個出其不意。”
“現在,我們來確認一下,每個人的職責范疇。”
此刻的劉志,雖然在形象有些狼狽,卻散發出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
“蘇小手與我身型相近,到時候就喬裝成我進梁府,徐潢和單超想辦法把段熲的人陸續安排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