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與大將軍莫非有什么恩怨不成?”
聽他的口氣,似乎并不止看不慣或者政見不和那么簡單,兩人之間應該有些不愉快的過往才對。
“是的,那年我出事之后,大將軍曾讓人來招攬過我,但兩邊沒談攏,所以后來才會將我充了軍。”
看來梁冀是真的很欣賞段熲,只是覺得此人傲骨天成,不打壓一下,難以收服吧。
可他沒想到,段熲卻因此對他十分反感,寧愿放棄議郎這樣的高級郎官之位,也不愿意向他屈服。
哈哈…
他這是撿了個漏嗎?
劉志心中暗笑不已,“雖然我名義上是皇帝,但論權力,還不如梁冀呢,段君跟著我恐怕要受委屈了。”
段熲既然下了決心來投靠劉志,自然要趁此機會表達忠心。
“自古以來,為人臣民者,便當為帝王盡忠,某愿為陛下肝腦涂地。”
“好好好,我得段君相助,便如高祖之得韓信,實可賀也。”
他想起來了,這段熲可是漢末名將啊,將來大破羌族靠得就是他了。
“韓王用兵如神,段熲與之相比,猶如螢火之于皓月,愧不敢當。”
韓信被后世稱為兵家四圣之一,是無數將軍心中的崇拜對象,看得出段熲這話出自內心,并不是故做謙虛的。
“我這里現在職位有限,要不你就先屈就龍麟衛左郎將,將來你還是要去領兵打仗的,不然就屈才了。”
“臣段熲領命。”
見他欣然接受,劉志心中十分暢快,當了一年多的皇帝,他早已發現大漢朝亂象叢生,已是日薄西山之勢。
要想力挽狂瀾,復興國家,除了鏟除奸佞,更重要的是要有強大的武力做后盾。
如段熲這樣的名將,可遇而不可求,他在歷史上幾起幾落,境遇凄慘,如果能給他機會,一定會發揮出更好的水準。
“來,段卿給我講一講,當年那場大勝仗的情況,我一直很感興趣呢。”
劉志滿臉期待地看著他,還以為可以聽到一場生動的古代戰爭故事,結果…
這個段熲真是一點講故事的天分也沒有好噠,干巴巴的幾句話,比他在奏章上看到的還簡單。
就這…?
唉,也真是難為他了,這種事情還是要旁人說起來才有趣,段熲總不可能自己吹噓自己吧。
算了,以后再打聽,劉志打消了聽傳奇故事的念頭,與他又寒暄了幾句。
他嫌不過癮,便邀約一起去喝酒,正巧鄧演也來了,大家正好湊成一桌。
想想自從他表明身份之后,好久沒與他們共飲了,從前那些無拘無束一起飲酒作樂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要說安全,肯定還是樊家肉鋪,于是大家一起過去,在院子里擺了兩桌。
“來,今日大家也不要論什么身份,只當是朋友聚會,請!”
劉志豪邁地舉起酒杯,眾人立刻熱烈響應,幾人盡情盡興地吃喝玩樂。
段熲初來乍到,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發現他們和劉志的關系的確很親密,并不是作假。
可見這位小皇帝也是個性情中人,平時也是重情重義,沒有輕視這些賤民。
酒至半酣,鄧演特地過來與他談話,“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一聲,前些天,那孫壽突然弄名其妙地收了我家妹子為義女。”
“你妹子?就是那個火爆性子的小丫頭,叫什么…猛女來著?”
他一說劉志就想起來了,那個小辣椒,自己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對,就是猛女,孫壽還非要她改姓梁,甚至接進了西園,昨日母親進去探望,發現孫壽請了人在教她宮廷禮儀,還有…”
鄧演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接著說道:“還教她魅惑之術。”
“啊?魅惑之術?”
劉志覺得很好笑,“哈哈哈…就那個小娘,好像才十二三歲吧,都沒長大呢,學得了媚術嗎?”
“陛下,家妹虛歲十五,已經成人了。”
看著鄧演一本正經的表情,劉志有些訕訕地摸了摸下巴,“有十五了嗎,真沒看出來。”
“之前小妹身量未足,又比較瘦弱,陛下才會誤會,這幾個月她已經長高了不少,看起來是個正經小姑了。”
鄧演護妹心切,急忙替她辯解,好吧,這種事情有啥好爭的,十五歲那也是個小丫頭片子嘛。
“你的意思,那孫壽想將她送進宮去?”
他有些不敢相信,梁女瑩是大將軍的親妹子,入宮也才不過三四個月而已,完全沒必要再送個人進來固寵吧。
再說了,梁女瑩那驕縱任性的脾氣他們又不是不知道,無緣無故送個人進來,可不得打起來。
“家母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我才想趕快知會你,擔心梁冀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劉志凝眉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原因,雖然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但想來應該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估計他是不是故意用來惡心梁太后的,這世上如果有人真心疼愛皇后,就非她莫屬了。
只是這手段未免太下作幼稚了些,梁女瑩是皇后,這一點他們再送多少人進來,也無可改變。
像梁妠那樣從后宮中一路廝殺出來的女人,怎么會真的在乎這個,太可笑了。
忽然他靈機一動,“其實這也是件好事情,找個機會試探下你母親,如果可以就跟他坦白身份,到時候可以借著你妹子安排些人手進宮,如何?”
鄧演有些猶豫,他其實不希望自家妹子進宮,她脾氣不好,在后宮那種地方根本難以生存。
可轉念一想,孫壽的決定他們根本無法改變,若能將計就計,幫助到劉志的話,也是大功一件。
何況說實話,劉志這人真是不錯的了,妹子嫁給他也不虧,將來要是能斗垮梁冀,那皇后也就失去了依靠。
說不定猛女還能有一番造化呢。
這么一想,不由得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我去想辦法說服母親,一定把這件事情辦成。”
“行,就交給你了,我想著到時候就順便把你拉到明面上來,你和梁冀沾親帶故的,不容易被他懷疑,也方便行事。”
他正愁手底下的人越來越多,而執金吾又掌握在梁冀手里,時間長了,早晚會引起他的注意。
現在這個消息真是瞌睡送枕頭,太及時了,有了鄧演做掩護,再也不用擔心如何偽裝的問題。
“哈哈,陛下此計甚妙。”
董班一直在旁邊傾聽,此時才表達了自己的意見,“我這里也小有成就,這是一份名單,他們都愿意效忠陛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