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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孫可望的煩心事

  揚州、一個偌大的庭院里,主人家正在和客人們一起觀看時興的戲。

  這個時代人們看戲的興趣和后世不一樣,他們更喜歡看新戲而不是像后世一樣翻來覆去的看老戲。中國戲曲追老不追新,好像是清代之后發生的事。從那時起人們才只注重表演上的精致和創新,而忽視內容的創作與更新。

  戲園里十分明亮,因為他們用了最近傳過來的汽燈照明。

  “常三爺、你家的戲班子可是一絕,這旦角是越演越好了。”

  “哎、好是好,但這景象恐怕不長遠,吾家都快養不起戲班子了。”

  “三爺說笑了,你們家累世豪富,怎么可能養不起一個戲班子。”

  “玉生兄莫非不信?想來你家的日子這幾年也不好過吧?我這邊都做吃山空,吃老本了,你說這戲班子還能養多長時間?”

  “這幾年咱們鹽商的生意都沒法做,咱們這生意靠的都是官府。現如今各地的官府互不相干,官鹽還不如做私鹽有前途。”

  “私鹽也不好做、陜西那邊上好的青鹽官價買的比私鹽都便宜,咱們的貨在北方現在是一點都賣不出去。”

  “何止是北方賣不出去,湖廣同樣也讓陜貨占去了很大的市場。”

  “陜貨搶走的可不光是我們淮鹽的市場,他們這幾年不管是老貨還是新貨,都壓著咱們南貨喘不過氣來。”

  “是啊、聽說松江那邊的織戶們現在日子過得可慘了。”

  “這到未必、聽說他們現在緩過勁來了!”

  “緩過勁了?三爺他們是靠什么緩過勁的?”

  “還是靠陜貨、他們從長安那邊買來了新式紡紗和織布機,還有縫紉機。江南畢竟產棉量大,工人多,最近他們的生意都恢復如初了,聽說成衣賣給洋人利潤很大!”

  “他們能靠陜貨翻身,我們鹽業能行嗎?”

  “我看懸、咱們這生意和其它的不一樣。淮鹽之所以行銷全國,靠的就是成本低還有就是官府的保護。現如今這兩樣都沒了,以后賺的錢只能是辛苦錢。”

  “哪、三爺、以后有何打算?”

  “吾準備以后做陜貨外銷的生意,將陜貨賣給洋人利潤也還不錯。就比如汽燈、還有鐵馬,以及火油,都還行!”

  “賣陜貨、錢估計能賺一些,可總覺得沒有鹽這么穩當!”

  “誰不想繼續做穩當生意?但年景不好,逼得人沒辦法只能轉行了!”

  揚州的鹽業是新一輪受到陜貨沖擊的產品,這門生意本身就是壟斷生意,沒有強有力的大朝廷支持,利潤并沒有多高。在此之前淮鹽還能憑著成本優勢,勉力支撐。可青海湖通往蘭州的沙石大路修通以后,成本優勢就沒了。整車整車的青鹽從青海拉到蘭州,然后在蘭州鹽場里分發運往全國。

  青鹽的運輸是水陸并進、成本一點不比有水運便利的淮鹽高。陸路是通過陜甘公路拉到陜西、四川,或者是運到缺鹽的草原上。水陸就厲害了,運鹽人裝滿鹽坐著新式的羊皮筏子就往下漂流。漂到壺口瀑布上游,才會下船轉陸路。

  以前這種漂流的危險系數相當大、這幾年稍微有點降低。原因是橡膠的大量使用,讓新式羊皮筏子在牢靠方面有了提高。當然了這玩意還是有點太危險,隨時都會翻船。

  盡管風險很大,但架不住速度快啊!靠著自然水流,幾天功夫就可以從蘭州漂到陜北和晉西。

  現如今陜貨已從之前的小品類市場沖擊,演變成了全方位全產業鏈的沖擊。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各個領域都有陜貨的影子。之前江南人還發起過一段時間的抵制陜貨運動,但后來只能作罷。他們的優勢太明顯了,簡直是防不勝防。

  打敗不了對手,就和它做朋友。江南人很快反應過來,開始將目光轉向了長安和延安兩府生產的機械上。他們發現只要購買這些機械、自己做出來的產品一點不比陜貨差。

  于是江南新式紡織工坊、新的成衣廠、新的制鞋廠越來越多,他們仿佛重新活過來一樣。

  與陜西河南相比,江南有江南的優勢。人力、市場、原料都有優勢,所以只要生產工藝跟上了,分分鐘迎頭趕上。

  有些陜貨產品還是無法被替代的,比如火油,機械產品。而且在工業生產上,陜西的優勢挺明顯。蒸汽機這一兩年的應用范圍是越來越廣泛,也是越來越成熟。

  一些大點的工坊都買了蒸汽機當牽引動力,來帶動傳輸帶。還有用來鍛造、提水,供風。隨著技術的成熟,它的使用前景會越來越廣泛。

  蒸汽動力就是陜西制造的最大優勢,誰讓這里煤炭資源豐富,價格便宜哪。以目前的蒸汽機效率,其它不產煤的地方使用,還真有點接受不了這高昂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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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人們的感覺就不一樣了,他們明顯的感到傳統的生產方式和經營理念飽受沖擊。就比如同樣是開工坊生產產品,人家陜西人開廠子做產品就比南方容易。借錢有銀行,招工有學校,賣貨有鐵路,官府對工商人士的保護力度也非常大。想想人家的條件、再看看自家的官府,他們就是一肚子氣。

  大西賊孫可望做了江南之主后,陜西那邊好的沒學,官紳一體納糧倒是學的賊溜。基本上取消了所有針對這一階層的優惠政策,他們必須要想普通百姓一樣繳稅納糧。

  這已經是孫可望夠克制的結果,以他的本性,沒搞軍屯和分田地就已經不錯了。

  江南這地方富裕是富裕,可也讓孫可望很難受。他招不到人馬,沒法擴軍。當了一年多皇帝,嫡系人馬還是少的可憐。以前他每到一個地方,只要數起招兵旗,就能裹挾一大批參軍的百姓。但在這地方,這招一點都不好使,刀架在脖子上,人家也未必跟著你混。再說這是自己最后的地盤,也不能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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