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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杏丘廟

  馬車一路疾馳,于晌午時分穿過一條山澗后,慢慢進入翼宿地。

  翼宿都尉,名為陳廣,道場在沃林地的青陽宮。

  沃林地是一片山林包圍的小平原,土地肥沃,水澤充足,稱得上魚米之鄉。

  這里村寨林立,人煙繁密,既有都尉的道場,又歸翼宿的中旗軍侯管理。

  青陽宮在沃林地的一角,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臨近凡世,又隱約超離凡俗,比起神仙道廟宇,更像是道家山門。

  劉景打算拜訪陳都尉,結果趕到青陽宮,被告知都尉應召去了陵光城,剛剛出發。

  無奈,劉景只好給門人留下口信,先去任職,安頓好后再來拜訪。

  洪寧縣在沃林地的東南面。

  離開青陽宮不久,天突然下起雨來。

  昨夜在張宿,月明星稀,今天在翼宿,竟然下雨。

  莫非這陵光府內,不同的地,天氣還不同?

  淅淅瀝瀝的細密雨絲,籠罩在山野田園,蔥郁山嶺,好似天地生起了一層渺茫煙霧。

  馬車踏著泥濘歧路前行。

  路上偶遇的行人,商隊,見到車頭犀象后,慌忙避閃。

  駛出沃林平原,再次進入連綿山嶺。

  雨中的山路,不好走,馬車速度慢下來。

  驚險的穿過幾個山崖,道路漸漸向下,進入一個盆地。

  整個盆地,便是翼宿左旗的屬地。

  嘩,雨勢更大。

  將近傍晚,天色已經昏沉,四周青山朦朧,遠處城鎮模糊。

  終于,在李伯一家激動的情緒里,洪寧縣到了。

  兩位老人趴在車窗前,望著熟悉又陌生的雨中情景,滿含熱淚:

  “回來啦,我們回來啦。”

  “春蘭,你看那路口亭子,是不是我們以前經過的。”

  楊升握緊拳頭,低聲呢喃:

  “燕娘,等著我,我一定要找到你!”

  小金龍看著激動的父親,悲喜交加的外公外婆,輕輕的偎依在楊秀青懷里,小聲道:

  “姐姐,這是我們的家嗎,我怎么一點都不記得。”

  楊秀青輕聲道:

  “我們的家還在南邊,不過這里也算是家鄉,你小時候,父親帶你來過一次呢。”

  女孩看看家人,又偷偷看看把玩神偶的劉景,心緒復雜。

  劉景說過,到了目的就會送她去修行。

  她馬上要和家人分別了。

  父親要去邊境打聽母親的下落,可能會進入巫蠻之地。

  若是出了意外,她恐怕連父親最后一面都見不著。

  修行的渴望,對家人的憂心,讓女孩糾結又難受。

  李伯一家的情緒,并未影響到劉景。

  蛙妖趴在劉景身邊,打著瞌睡。

  劉景已經把玩了一路的辛黃神偶,瞳孔不時閃過幽碧,他在學習神偶上的聚靈陣。

  至于神偶內部祭文,劉景準備將其抄寫下來。

  等日后得了辛黃族文字,再慢慢翻譯。

  眾人思緒各異,馬車依舊在雨中穿行。

  “好濃的香火味?”

  劉景突然從學習狀態驚醒,正好,趕車的楊升欣喜的喊道:

  “老爺,前面就是杏丘廟啦。”

  馬車登時緩慢下來,噠噠噠,踏上青石碎路。

  劉景掀開遮雨的窗簾,便見一座青磚綠瓦的小鎮渺渺佇立。

  因為下雨,行人不多,路邊攤販的棚帳已經收起,零星的燈光,幽幽出沒。

  一條被雨珠打的不停脆響的小清河,斜穿過小鎮,流入一片小山丘。

  山丘位于鎮子后方,開始是稀疏的杏花,越向上,杏花越繁密。

  銀白帶粉的花瓣,一望無際,昏沉雨幕之下,好似渲染在墨色中的水彩。

  一座香火繁盛的神廟,靜靜的立在山丘腳下,被銀白花叢簇擁著。

  喧鬧的香火氣,與清靜的離塵氣息,完美的混在那座神廟上。

  遠遠望著它,便從心底涌起虔誠的敬仰,溫柔的親切。

  好一個杏丘廟。

  來到廟前,又見廟前有個牌坊,立著“杏仙娘娘廟”。

  盡管下著大雨,廟里信徒依舊絡繹不絕,一個個的竹傘像是雨中的一片片蓮葉。

  犀象馬車一出現,人流不自覺的分開。

  楊升披上蓑衣,拿著劉景的神令玉牌,穿過人群跑上神廟前的臺階。

  不一會兒,領著個慌張的道童下來。

  “神衛大人,廟里人多雜亂,我來引您去杏白林。”

  在道童的指引下,犀象馬車繞過神廟,沿著一條林間小路向上,深入杏花林。

  馬車登上杏丘山頂,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一片清雅殿宇。

  兩個身影,正在大門前等待。

  一個是身穿金黃法衣的老人,一個彩衣女子。

  馬車出現,法衣老人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輔祭張松亭,拜見主持大人。”

  隨后的彩衣女子,沒有行大禮,只是拱手道:

  “小女是旗官于沐夏,見過劉景主持。”

  劉景早已從孟成口中,了解了陵光府的制度。

  陵光府道神在擔任神廟引香主持的同時,還兼任陵光神衛,所以會配有一位輔祭,幫助管理神廟香火。

  老人張松亭便是杏丘廟的輔祭,即劉景的副手。

  神衛之上,有前、后、左、右、中五方軍侯,又稱五旗軍侯。

  一旗的神衛,少則數名,多則十來名。

  軍侯既要管理神廟香火,又要統率神衛,還要兼顧修行,便在輔祭之外,再添一位副手旗官。

  洪寧縣,還是翼宿左旗軍侯的道場。

  彩衣女子于沐夏,就是左旗軍侯的旗官。

  輔祭,旗官,都是箓生位階的修士。

  杏丘廟前任主持,同時是左旗軍侯,不過劉景現在還不是,僅僅是杏丘廟主持。

  “兩位道友無需多禮。”

  劉景微笑著走下馬車,心中卻有些新奇。

  張松亭有五十多歲,與李伯年紀相當,長的鶴發童顏,面容慈善,很有高人氣質。

  不過,五十多歲的箓生道神,劉景是第一次見。

  一般來說,授箓弟子少則十來歲,大的二十來歲。

  若是三十歲還不能入道,基本就沒希望了。

  這張松亭,不知是修了幾十年,終于授箓,還是老了以后,方才開始修道?

  于沐夏個頭不高,只到劉景胸口。

  穿著艷麗的彩衣裙裳,臉上施著粉黛,身材曼妙誘人,然而一張小臉,卻異常清冷。

  與劉景見禮后,便抿著嘴唇跟著一旁,只有問到她時,方才回應。

  倒是張松亭,捏著花白胡須,笑呵呵的非常親和。

  “主持大人,我領你熟悉下杏白府。”

  這片杏林中的殿宇,名為杏白府,是杏丘廟主持的府邸和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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