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道修士晉升九品,會授太一洞玄箓,稱“太一洞玄道神”。
此位階的修行是叩開元宮,蘊養法力。
擁有法力,某種程度上才算正式入了九品神仙道。
而法器,便是蘊含法力,擁有特殊功效的器物。
只有高玄部,即七品以上的道神,才能煉制法器。
法器之上,則是法寶和靈寶,暫先不述。
那青蒙山逃犯姜皓的火鴉壺,灃水河君的河君法印,都是法器,而且品級很高。
至于劉景的符劍錦囊,稱不上法器。
這其貌不揚的扶桑木,就是劉景觸摸到的第一件法器。
乍看像是丫形彈弓的弓架,其上有細密的法紋,不仔細看,只會當是樹枝紋路。
月光映射下,法紋開始泛起溫熱光輝。
劉景看的入神,那喬達星不耐煩了,催促道:
“別瞅了,用你的神念觸動法器,趕緊恢復精氣演示旱魃能力。”
劉景抬頭看看夜游神,試探道:
“喬道友,這法器看著挺樸實的,補償給我,你我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喬達星眼皮一耷拉,反問道:
“你可有我老喬的臉大?”
那靛青大臉,宛若高峰般的蒜頭鼻,劉景怎么比得上,登時搖頭。
喬達星猛地啐道:“那咋想得這么美!”
說著,冷哼一聲,蒜頭鼻口噗嗤噴出兩道黑氣打向劉景的面龐。
劉景惡心壞了,連忙躲開噴來的陰氣,怒視對面。
卻見喬達星吊兒郎當的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搗了兩下鼻孔。
劉景只得恨恨的暗道:
“等會兒用旱魃異能,一定好好嚇嚇這癩皮貨。”
第一次用法器,劉景很謹慎。
先花了幾息時間,默念靜心咒平復心緒,然后才緩緩探出神念。
神念接觸到樹叉,微一遲滯,像是穿過了一層樹皮,隨即沒入法器。
眼前驀然一亮,好似有炙熱的太陽光輝迎面射來。
沒等劉景感覺到灼痛,那“陽光”登時化作溫熱氣流,順著他的神念涌進他體內。
一瞬間,從臥澤峰連夜奔波至此的疲倦便一掃而清。
下一秒,那溫熱氣息繼續涌向他的身體深處。
神魂空間,火德星君法相,即劉景神念的具象,猛然躍向虛空,法相天地一開,撐滿整個神魂空間。
此番景象,和劉景第一次觀想成功時一模一樣。
就見那撐天踏地,萬丈紅光之中的威嚴神君,忽的怒睜神目,瞳孔放出兩道赤紅神光。
神光刺破虛空,尋到那從扶桑木上傳來的溫熱氣息,瞬間將其點燃。
宛若高壓燃氣中掉入一團火星,滾滾烈焰卷著狂暴氣浪瘋狂爆發。
劉景體內沸騰了。
喬達星正漫不經心的琢磨著什么,忽覺身邊多了個火爐,熱氣騰騰。
低頭一看,大吃一驚。
只見劉景手中的樹叉,早已褪去那黃不拉幾的色調,通體化作金黃的寶玉。
有一道肉眼可見的灼熱光芒,正在那丫形黃玉內緩緩流淌,流向劉景的手掌。
而劉景也仿佛變作一個透明光人,灼熱光芒刺破他的衣裳大方四方。
光芒中,無數的黑色污垢溢出體外,滋滋滋燒成灰燼。
“洗,洗髓伐骨?”
“該死,忘了這小子觀想的是火德星君!”
夜游神氣的直跳腳,連聲咒罵。
“他奶奶的,兩支破符劍就想借我法器修行!”
可眼見扶桑木內的灼熱光芒正飛速黯淡,而劉景又一副懵懂狀態,任由扶桑木的力量泄漏。
“只得便宜這小子了!”
喬達星臉色扭曲的憤聲吼道:
“愣著干嘛,還不速速煉氣通脈!”
劉景恍然驚醒,連忙握著扶桑木盤腿坐下。
剛進入內視,便見一副流動的血肉之軀,血管骨髓,經脈內臟,到處閃爍著灼熱的光芒。
特別是經脈。
光芒正一點一點的灼燒其內的污穢,速度雖然比不得修習回祿咒引之后,但絕超過最初時的運氣速度。
劉景大喜,主動引導后,通脈速度驟然加快,比運行回祿咒引還要快一倍。
同時,沸騰的精骨血髓,也在增強著他的體質,提升精氣。
不知過了多久,扶桑木的光輝散去,漸漸恢復成原先的樸實模樣。
劉景體內的灼熱隨之飛快冷寂。
“呼~”
當神魂空間的觀想法相退出法相天地,恢復成原先模樣,劉景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掙開眼。
那道濁氣噴出好遠,才緩緩消散。
劉景此時只有一個感覺:
“爽!”
精神飽滿,通體舒爽。
右肩殘存的傷勢,大腿重新恢復殘留的虛弱,乃至身體以前練武時留下的舊傷,全都煙消云散。
身體的活力彷佛回到幼年之時,體質更比之前強壯一倍有余。
特別是血脈、筋骨之間的契合度,像添加了潤滑油般流暢無比。
劉景感覺他此時握拳一擊,能輕易的調動其全身力量匯聚到拳頭上。
強大,靈動!
扶桑木的力量主要幫他洗髓伐骨,但最后時,也助他暢通了好長一段經脈,足足抵有半月功夫。
劉景興奮的簡直要仰天長嘯。
夜游神此時的心情,就糟糕頭頂了。
扶桑木,其實不是喬達星煉制的法器。
幾日前,他在探索一處洞府遺跡時,發現了一株枯死的扶桑樹,樹下有個骷髏。
除了枯樹,那洞府空無一物。
正當喬達星罵罵咧咧準備離去時,突然瞧見那骷髏頭頂的樹枝上,有一截泛光的樹叉。
喬達星把那樹叉掰下來,仔細探究后,發現其能吸收太陽之精,轉化為太陽精氣蘊藏其內。
既可以用來恢復自身的精氣,也可以在對敵時,放出蘊含太陽之精的烈火。
之后,喬達星用這截樹叉燒死過一只山鬼,逼退過一頭地穴兇煞。
雖然是從那枯樹上掰下來的,但完全可以當作一件法器來用。
喬達星便為其命名為扶桑木。
至于那株枯死的扶桑木,喬達星猜測,它要么是顆天然神樹,要么便是那死去修士煉制的修行寶物。
無論哪一種,每次回想,喬達星都會痛心疾首。
扶桑木內的太陽之精,消耗完可以再填充,不過需要在烈日下放置好幾天。
這倒是讓喬達星挺難受。
日、夜游神雖然是高玄部位階,但畢竟是鬼神,不是人類道神修士。
雖然有天庭神力的加持,不懼太陽,但他們的力量確實會被太陽克制。
而且白日出沒,身上還會有無數螞蟻在爬的瘙癢感覺,很不舒服。
但是,總歸是能恢復的。
所以劉景此時將扶桑木的力量耗盡,喬達星并沒有產生仇恨,而是生氣。
若真是不能恢復,劉景剛才吸取扶桑木內精氣時,喬達星就會憤而出手了。
不過喬達星也是真氣的牙癢癢。
從來只有他想法設法占別人便宜,今日倒被薅了羊毛,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
劉景正情不自禁的咧嘴笑,一只粗大手掌猛地伸來一把將扶桑木奪走。
劉景張手欲攔,耳邊聽到一聲怒哼,頓時尷尬的收手。
喬達星的大臉本就很青,現在更是陰沉的像是冬日烏云。
與那氣洶洶的銅鈴大眼對視半響,劉景不好意思的干咳道:
“呃,多謝道友相助,那啥,符劍之事就此作罷。”
夜游神頓時哼一聲,高高昂起頭,不忘嘲諷:
“你那兩支破符劍,如何抵得過我的法器?”
劉景知道自己確實占了便宜,只好笑臉以對。
但他沒有受虐的癖好,為了防止夜游神繼續譏諷,連忙道:
“道友且看,我給你展示旱魃的能力。”
說罷,裝模作樣的閉眼凝神,憋了一刻鐘左右后,暗自喚出旱魃異能。
而且是全力召喚!
既是試試現在的他,將旱魃異能火力全開后,能撐多長時間。
也是釋放實力,給面前的夜游神看看。
洶涌的燥熱氣焰從他體內瞬間涌出,黑發“燃燒”,化作一條蓬松的炙熱火尾垂搭在身后,手上指甲狂漲。
這些都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以他為中心,生成了一個直徑十尺的氣環。
在這十尺之內,空氣、土地中的水分瞬間蒸發,虛空蒸騰到扭曲,地面大片龜裂。
由于站在河岸,一側臨近水邊。
就見從劉景腳下,肉眼可見的干旱跡象,一路向水邊蔓延。
河岸上的土地一一崩裂,貼近河岸的河水則瘋狂蒸發,一層一層的消失。
“這,這這?”
夜游神喬達星一退再退,離開劉景十尺之外,又退了好幾步,依舊能感覺到炙熱,周身的陰氣萎縮到薄薄一層。
望著那十尺內,恐怖的赤地現象,喬達星吞了口唾沫:
“這便是上古兇物旱魃的威勢?當真恐怖!”
劉景同樣興奮不止,用莫大的毅力才抑制住瘋狂大笑。
瞥了眼邊上的灃水河,他有種直覺,若他下水,可以將這幾丈寬的河水,攔腰截斷。
可惜,全盛的旱魃力量,即使經過洗髓伐骨,劉景依舊撐不住。
根據脈搏的跳動速度推測,大概是三十息(一分半)后,劉景便覺體內精氣一空。
再撐就要消耗生命力了,劉景果斷散去旱魃異能。
氣焰消散,頭發恢復,劉景恢復正常模樣,留下一個恐怖的干旱地圈。
遠處的喬達星,磨嘰了好一會兒才走過來,上來就揮著手上的樹叉抱怨道:
“道友,我這辛苦刨來的扶桑木,真是為你做了嫁衣。”
那旱魃的能力,單論攻伐,不比他這個七品夜游神弱多少了。
劉景一個箓生弟子能夠支撐這么長時間,無疑是憑借扶桑木幫他的洗髓伐骨。
喬達星的意思,劉景明白,是要讓他承情。
若他依舊是個普通的箓生弟子,堂堂七品夜游神,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
喬達星已經認可劉景,至少不會再看低他,隨意欺他了。
劉景很快便適應現在地位,還利用夜游神的震驚心態,指著那樹叉張口道:
“道友,你這件法器交換不?”
這次,喬達星沒有直接嘲諷了,反而露出興趣問道:
“道友可是有什么寶貝?”
劉景想了想,拍拍腰上的儲物錦囊,試探道:
“這個錦囊如何,能裝不少東西呢。”
喬達星頓時翻了個白眼:
“道友以為我看不出么,這是裝那符劍的,并非純粹的儲物錦囊,恐怕只能裝幾件小玩意。”
說著,一拍身上臟兮兮的綠袍,炫耀道:
“就算你那是個儲物錦囊,哥哥我也看不上,我這幽藏法衣,能將那座土地社廟整個收進去。”
劉景順著喬達星的指示,望望遠處回灣村內的社廟,頓時苦笑。
自己的錦囊,確實是小玩意。
可他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便是這儲物錦囊了。
“看來,我與這件法器有緣無分了。”
喬達星見劉景半天不言語,頓時明白過來。
面前這位,不過是走狗屎運得了那旱魃能力,本質上依舊是個授箓一個月的箓生弟子,哪里會有什么寶貝。
喬達星嗤笑一聲,暗道:
“差點被唬住了。”
見恢復了原先的市儈氣,劉景便不再妄想法器,轉而道:
“道友,我已經證實完,可以發出通緝神令,追捕那梅坤了吧。”
說起正事,喬達星也端正態度,想了想,還是否決道:
“我還需要些調查。”
“什么調查?”
“一是你說的臥澤峰墓穴,二是那梅坤任職的郭鎮城隍廟。”
劉景聽罷,果斷建議道:
“那不如我們現在就回郭鎮,再晚,恐怕梅坤的蹤跡就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