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燥熱中帶著一絲慵懶。
長孫無垢慢慢睜開眼睛，全身上下酥軟得失去骨頭一般，連意識都剛剛蘇醒。
“醒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長孫無垢抿了抿嘴唇，一滴淚水無聲地流下。
“恩…”
此時此地，長孫無垢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了，只能低低地應了一聲。
又是一輪沉默。
“李承乾和李泰，我會放過他們。”
“真的？你說話當真？”
軟綿無力的身體中產生了一股力量，長孫無垢直起身，目光直直地看著李承道，帶著一絲顫音。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觀音婢…”
李承道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長孫無垢，嘴角露出一絲意猶未盡的笑容。
長孫無垢臉一紅。
“要是你言而無信，我，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呵呵…”
被這個毫無力量的威脅威脅后，李承道聳了聳肩，然后臉色也慢慢變得鄭重，接下來，就是正事了。
“雖然李承乾和李泰我可以饒他們一命，但李世民的其他子嗣以及死忠必死無疑，長孫無垢，你是聰明人，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李承道說完，長孫無垢臉色逐漸落寞。
“秦王玄武門兵敗…成王敗寇，李承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殺誰就殺誰，我自然無話可說，那些忠于秦王的將領，當他們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有今日的結果…秦王成了，他們雞犬升天，秦王敗了…呵，那自然是要追隨秦王而去的…”
長孫無垢苦笑一聲，她有一句話沒說：如果不是因為李承乾和李泰，她肯定就自殺隨秦王一起去了。
“殺人？我為何要殺他們？我殺的只是像尉遲恭那樣的秦王死忠而已。”
李承道此話一出，輪到長孫無垢驚訝了。
“你不準備殺長孫無忌，房玄齡他們？為什么？”
“秦王已死…而我即將成為大唐太子。”
“原本跟隨秦王的那些人，一來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他們犯了謀逆之罪，如果不想死，還想要繼續他們的政治生涯，必須抱緊本太子的大腿，對于某些人來說，前途往往比生命更加重要。也就是說，這些人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威脅…可這些人，如果以后一旦犯錯誤，我殺他們的理由都是現成的，也沒人會阻攔，嘿…”
“二來玄武門之變主要動蕩在長安城內，波及到長安城以外的不多，如果要大肆清剿，波及面太廣，各地區難免動蕩，甚至引起山東豪強反撲，那就得進行新一輪鎮壓了，這對剛剛走出戰爭的百姓來說，簡直是災難，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這只是明面上的兩點，其實不用李承道說，聰明人一想就明白。當然不能排除李承道有暴君的傾向，對所有和自己不對付的人，一定要殺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那人人自危之下，發生第二點的事，也在所難免。
不過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兩點，李承道之所以不想動這些秦王府原本的勢力，其實還有更深刻的原因。
第一，從北魏到北齊，到北周，一直到隋唐，至高權柄一直都在關隴集團內部流轉，所謂的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說的就是這段時期的狀態（感興趣的可以查一下，隋朝的楊家也是關隴集團的一員，只不過楊家想壓制關隴集團，引發強烈反彈，最后楊家下位，中原易主）。
現在雖然是李唐上位，但關隴集團依舊尾大不掉，牢牢占據軍事和文官主導地位！而秦王府的勢力，基本都是李世民扶植起來的山東士族，用以對抗關隴集團的，如果李承道此時把山東集團殺得人頭滾滾，到時候誰來限制關隴集團？沒有了山東士族，再扶植新的勢力，那就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了。
第二，按照史書記載，貞觀元年，也就是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后兩個月零二十天，東突厥頡利可汗就會率領十萬突厥鐵騎南下，當時李世民正發動內戰，殘殺李建成一系，導致唐朝軍事力量急劇動蕩，防御空虛，東突厥一路劫掠到渭水河畔，直逼長安，最后李世民無奈，做出妥協，簽訂恥辱的渭水之盟，東突厥才回返草原。
現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這兩顆大唐最璀璨的明星同時身死，李承道扶植的假李淵一直稱病不上朝，大唐高層幾乎到了重新確定最高領袖的關鍵時刻，滿朝文武必須重新站隊！
這種微妙時刻，必定更加堅定東突厥頡利可汗南下的決心，李承道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發動與各大士族的內戰，走李世民的老路，讓東突厥坐收漁翁之利。
而且，以李承道區區幾千特種兵以及偷偷摸摸發展起來的工業底子，除了能在玄武門之變的時候發揮作用外，真放到幾十萬，上百萬的大軍廝殺中，真的遠遠不夠看，你槍炮再厲害，我用人命都能填死你。
這樣一看，李承道接下來的思路就很明確了。
首先，他要先穩住關隴集團和已經人心惶惶的山東集團，以免有人狗急跳墻，最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其次他需要時間，等他登上太子之位，加上李建成，李世民，李淵三人已死，整個大唐幾乎沒有人可以限制他，他的實力將會在段時間內迎來井噴式的發展。
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李承道的勢力膨脹到一定程度了，到時候先拿頡利可汗的人頭祭旗，然后再慢慢找關隴集團和山東集團秋后算賬！
李承道低頭看著身邊的美人兒。
長孫無垢，就是用來穩定山東士族最好的棋子，也是李承道接收秦王府勢力的最關鍵一步，為了走好這一步，李承乾和李泰的命自然不值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