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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許牧的第二封信

  在閻立本的這幅畫里,老楊看到了自己這一年來努力的成果。

  一座雄偉的城池,在他的手下建立而成。

  和洛陽不一樣。

  這座城池,他沒有假手于人。

  都是按照他的規劃打造的,由來護兒負責監工。

  在這一點上,許牧給了他很大的自主性。

  所以對于萬民城,他的感情極深。

  就像是他的兒子一般。

  天工司司長何稠在看完這張圖后,也是震撼不已。

  因為圖中,畫出了他正在搭建的空中之橋。

  已經打造出了許多個橋墩。

  接下來,才是最難的部分。

  裴矩等人,也極少前往俯瞰全城,看到這一張栩栩如生的全景圖后,一致通過,決定將它放置在主公府大樓一樓。

  只要進入主公府大樓,就能夠看到這張全景圖。

  這是他們的工作成果。

  把全景圖掛好之后,閻立本長呼了一口氣。

  他已經記不起多久…沒有像這般舒暢了。

  他每次給別人畫畫,畫完之后,心中都會涌現出屈辱感。

  覺得自己是個弄臣。

  但在看完主公的那封信后,閻立本總算看開了。

  繪畫沒有錯。

  錯的是它的用法。

  就比如此刻,他將萬民城全景圖繪制而出,展現了如今群山之中萬民城的雄偉壯麗,不正是信中主公所說的繪畫最高境界嗎?

  記錄此時此刻此景。

  可以讓沒有親眼見過的人身臨其境。

  可以給未來的自己留個念想。

  “我大抵明白了主公的用心良苦了。”

  畫完之后,閻立本感觸頗多,忍不住喃喃道。

  這三日里,連續不斷給百姓畫畫,徹底消解了閻立本以前只畫達官貴人的心結。

  放在以前,他對于平民百姓,絕對是不屑一顧的。

  絕不可能給尋常百姓作畫!

  但這幾日,他已經完全放下了這個想法。

  給百姓作畫,讓身份證可以一對一匹配,正是主公所說的繪畫本質所在。

  這是干實事,而不是阿諛奉承!

  他遭受了秦王府的牽連之難,一路流放,本以為會死在三千里流放的途中。

  結果來到了這個世外桃源般的萬民城。

  不僅能活命,還遇到了一個如此懂他的主公,閻立本心中涌現出了濃濃的士為知己者死的情懷。

  “這個…能不能閻司長,不知道能不能給我作個畫?”

  忽然間,一個人上前打斷了閻立本紛飛的思緒。

  閻立本撇過頭,發現說話的市政規劃司司長。

  據說萬民城的基礎建設,都是他負責的。

  而其他人,看到此人說話,居然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站在一邊,神情似乎還有些古怪。

  閻立本瞄了眼楊廣,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了一股厭惡。

  他才剛剛從給世家貴族作畫的心結中走出來。

  這個人就讓他給他作畫?

  他想都沒想,當即就拒絕道:“抱歉,我平生有三不畫,阿諛諂媚不畫,利益交易不畫,心情不好不畫!”

  這個人,擺出一副元老的架勢,讓閻立本頗有些不爽。

  其他事,他或許可以妥協。

  但在繪畫這件事上,他不想再妥協了。

  “放肆!”哪知在他說完這句話后,楊廣身后的來護兒臉色一沉,出聲呵斥道。

  把閻立本嚇了一跳。

  楊廣猛地轉過身,狠狠瞪了眼來護兒。

  在萬民城內,經過了一年的修身養性,他早已拋下了前任皇帝的架子。

  略作沉吟,拱手道:“不知道閻司長如何才愿意給我作畫呢?”

  閻立本見眼前這個人還算講道理,也沒再說什么難聽的話,背負著手,道:“等我心情好的時候,說不定就幫你畫了。”

  說完,就準備下值,踱步離開了主公府。

  見到如此一幕…

  裴矩裴蘊,崔績何稠等人,望著閻立本離去的背影,都露出了濃濃的敬佩之色。

  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他們這些老臣就不一樣了。

  根本不敢對楊廣有所不敬。

  而閻立本才十七歲,根本沒見過楊廣,自然是無所畏懼。

  在下值的路上。

  來護兒有些憤懣:“司長,這人也太囂張了,只是略懂丹青而已,居然如此高傲…”

  他還在喋喋不休,為剛才的事替楊廣抱不平。

  楊廣卻擺手道:“此人不僅擅長丹青,所畫城池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還有一份傲骨啊!”

  他目光閃爍,想起了自己當皇帝的那些年…

  他當皇帝的時候,也是個喜歡拍照…咳咳,也是個喜歡讓人作畫的主。

  每當有什么興致的事,他都會讓宮廷畫師將其記錄起來。

  那些宮廷畫師盡皆諂媚之臣。

  敢拒絕他的畫師,閻立本還是第一個。

  “也不知道主公從哪里招來這么多人才的,才十七歲啊…”說著說著,楊廣不由發出了感慨。

  十七歲,便在畫道上,有如此成就。

  未來的閻立本,必然足以名垂千古。

  而且…還是以畫皇帝名垂千古的。

  歷代帝王,從秦皇漢武到隋煬,都是閻立本畫的。

  每一個畫像都惟妙惟肖,將每個帝王的氣質體現得淋漓盡致,受到歷代追捧。

  楊廣一路走著,回到了自己家中。

  然后就接到了主公府小吏送來的一封信,是許牧寫給他的。

  看完之后…

  一直息怒不怎么行于色的楊廣,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在信中,許牧告訴他,加油干好收尾工作,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一家人團聚了…

  實際上,加入萬民城快一年了。

  楊廣大概已經猜測到了許牧知道他身份的事。

  畢竟裴矩裴蘊這些老臣,都是認識他的。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但正是這樣,他才對許牧的胸襟感到敬佩。

  換做是他,絕對不會允許前任帝王活著。

  可許牧偏偏留下了他。

  而且對他十分器重。

  從未有過什么猜忌。

  這也是他放棄了東山再起,恢復帝位的原因之一。

  他如今已五十余歲,享受過人世間一切繁華,連生死都經歷過了一遍。

  現在的他,只想要一家人踏踏實實,平平安安地安享晚年。

  “快,我們再去主公府一趟,把萬民城外的道路重新規劃一遍!”

  老楊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拉著來護兒前往主公府加班。

  次日。

  主公府大樓。

  閻立本起的很早。

  第一個來到主公府,結果沒想到…

  市政規劃司的門卻是打開的。

  顯然,昨天那個楊司長,來的比他還要早。

  “真是兢兢業業啊,看來我得加把勁了。”

  閻立本被刺激到了,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然而,沒過多久,他也接到了許牧的一封信。

  信中的內容很簡單,先是詢問了一下他工作怎么樣,新環境適不適應…

  都是常規客套話。

  最后,下達了一個新命令。

  讓他趕制三千份畫像!

  這些畫像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務必展現許牧的威嚴,悲天憫人,不容褻瀆等等情緒。

  接到這個任務后,閻立本大喜。

  來到萬民城后,他聽到了太多個有關主公的傳說了。

  對這個素未謀面,只以信件往來的主公十分好奇。

  當下,就找到了裴矩,詢問有沒有主公原本的畫像。

  裴矩當即非常配合,找到了許多以前萬民城內有關主公的畫像。

  都是萬民城的畫師所畫。

  但和閻立本比起來,畫技就是天壤之別了。

  “這些畫師真的是褻瀆主公!居然把主公畫成了這樣!”

  看到這些畫像后,閻立本不由吐槽道。

  他從專業的角度來看,這些人物畫…一點氣質和感情都沒有。

  只能依稀辨認出上面的人是本人而已。

  主公是何許人物?

  閻立本雖然素未謀面,但也覺得這等神仙一般的人物,絕不允許褻瀆。

  于是…

  他開始禁閉宣傳司的大門,端坐在地,看著許牧的畫像,開始冥思苦想了起來。

  他需要構思,看看如何把主公所要求的種種情緒融入到畫像之中。

  并且把主公畫成天上下凡的圣人,而且還不能失寫實之風。

  這一構思,便是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后,他才開始動手。

  繼而花費了兩天時間,才完成了第一張圖。

  完成之后,閻立本將其放在桌案上,仔細欣賞了起來。

  看著看著…

  連他都忍不住肅然起敬。

  上面各種情緒,威嚴等氣質,都被他加了進去。

  而且…

  栩栩如生。

  以至于裴矩等人看到這張圖后,居然被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差點以為主公真的回來了。

  “立本的畫技,真是超凡脫俗,迥然出塵啊!”事后,裴矩老臉一紅,拍著閻立本的肩膀感慨道。

  這畫的是真的像。

  再看看宣傳司里其他畫師畫的主公,裴矩同樣顯得有些氣憤:“這些畫師畫的是什么玩意兒?”

  閻立本本想點頭,可一聽這話,頓時反應過來,連忙捂住了裴矩的嘴,道:“裴司長慎言!畫師所畫雖差,但我等豈可如此褻瀆主公?”

  裴矩反應過來,連忙閉嘴,不敢在批評這些畫了。

  隨后腆著臉,拉著閻立本的衣袖,小聲巴結道:“這個…老夫平時也沒有什么別的愛好,就是喜歡釣魚,不知道小友能不能幫忙畫一畫老夫釣魚上鉤那一剎那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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