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一個農夫,生四個兒子,很正常。
不管養不養得起,都得生。
這就是古代的想法。
一方面是養兒防老,一方面是家里有了男丁,便有了勞動力,才能便于耕田。
“農夫哭泣,告訴佛祖,他的四個兒子都給他帶來了苦惱。”
法難還在講述著許牧給他編纂的故事,講述的時候,他保持著節奏,十分緩慢,卻能抓住李淵和李世民的心思。
“農夫說,他的大兒子十分孝順,家里有什么農活都要搶著做,但他有時候覺得大兒子事事勤勉,怕累著兒子,多次勸說,可大兒子就是不改。”
“他的二兒子卻恰恰相反,跟家里人好像有仇一般,處處和家里人作對。甚至有時候,還會對他拳打腳踢。”
“他的三兒子雖然沒有老大孝順,但也沒有二兒子那么叛逆,還自己經營了一家小店,每天店里賺到的錢,都會拿來補貼家用。”
“他的四兒子好吃懶做,不僅無所事事,還染上了毒癮,每日都要偷家里的錢去賭場,輸個精光才肯回來。”
這一番故事下來…
法難不由偷瞄了一眼李淵和李世民。
見他們都在認真傾聽,才繼續說道:“農夫講完這些故事,便拜倒在佛祖面前,懇請佛祖給他指點迷津。”
說完,他便開始了互動環節,開始點名李淵身后的僧人們…
“誰能來與貧僧說一說,這個農夫的煩惱,因何而起?佛祖又該如何開導他呢?”
李淵目光閃爍,顯然,他也沉浸在農夫這四個兒子之間的關系中。
遇上這四個兒子,也不知道說農夫是幸運還是不幸。
群僧之中,一個小沙彌忽然開口道:“法難禪師,昨日禪師講過,父子關系,不過天理輪回,前世因,今世果,想來這都是農夫前世種下的因,方能結出今世這般果。”
這個人…
自然是許牧提前安排的托了。
實際上,不只他一個人是托。
被挑選進入大殿中的僧人,都是托。
一群人演李淵和李世民兩個人。
最大的目的,就是把懷疑的種子在李淵心里種下。
當然,這還需要不動聲色地種…
不然說不好會被李淵治一個挑撥皇室父子關系治罪。
“說的不錯。”
法難頷首,開始講解剛才這個佛經故事里的佛意:“昨日貧僧曾言,佛經之中,父子關系有四。”
說到這里,法難頓了頓,沒再接著說。
主要是給李淵時間消化。
果不其然。
李淵聽后,忍不住瞄了眼身側的李世民。
他忍不住在想,他和李世民,以及其他一些兒子之間的關系…
雖然他的兒子有十幾個之多,但最鐘愛的兒子,也不過四個而已。
“前世因,方才有今生果,但天下之間,父子關系,無外乎四種,一為報恩而來,二為報怨而來,三位還債而來,四為討債而來。”
他這么一番說法,李淵頓時豁然開朗。
按照佛教教義…
“禪師所言,農夫大兒子是報恩而來,所以事必躬親,極為孝順。二兒子為了抱怨而來,所以視父母如仇寇。
農夫三兒子為還債而來,所以所營財產,悉數交予農夫,四兒子為討債而來,所以…”
李淵忍不住開口分析道:“所以染上毒癮,就是為了輸光農夫的所有家產!”
法難聽此,忍不住雙掌合十,贊嘆道:“陛下真聰慧過人也,佛經理解頗深,實與我佛有緣啊!”
他不動聲色地拍了個馬屁。
李淵倒是十分受用。
畢竟這些都是他悟出來的。
接著,法難又給群僧講解道:“汝等需銘記,前世因,今世果,前世所作,今生皆有報。能托生于你兒子,必然是你前世有恩于他,或者有債于他。”
在法難身后,佛光閃爍,襯托得他超凡出塵,宛若一尊佛陀在世。
引得人肅然起敬。
加上這一番佛法講解,頗為高深,李淵深有所得。
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四個最看重的兒子。
老大李建成,被立為太子,四處建功立業,不負他當初給他取得建成二字。
老二李世民,同樣頗有才干,英姿颯爽,對人寬厚,對百姓仁德,亦不負他取的世民二字。
老三李元吉…
老四李玄霸…
每一個他都很滿意。
“想來,真的四個兒子,皆是因為前世受了朕的恩德,今生前來報恩的。”李淵如此想著。
然而,這一場佛經講解,已經到了夜半時分。
法難趁機說道:“陛下,如今夜色已深,趕路不便,不妨就此住在仙游寺一宿,明日貧僧還有一趟早課,陛下若有興趣,可以一起旁聽。”
李淵今日偶有所得,看了眼天外,不由點了點頭。
在給李淵講完課后,法難,也就是千面…
回到了寺廟中的一個廂房里。
給許牧講解了一下晚課期間發生的事。
“主公,明日屬下該講什么內容啊?”法難一臉懵逼。
今日這堂課的內容,都是許牧給他準備了講稿的。
他才能就佛祖遇農夫一事,侃侃而談。
“不要慌,明日里,你就舉個例子,講石勒和石虎的故事,唔…我再給你寫一句詩。”
許牧略作沉思,便把明日的課件準備好了。
李淵不可能一直待在仙游寺。
利用神跡把他引過來,只是第一步。
所以這兩堂課至關重要。
農夫的四個兒子的故事,已經在李淵心里埋下了種子。
明日里,法難要做的,就是給這個種子引導一番…
讓它往不好的方向發展,讓它生根發芽!
緊接著,許牧便寫出來一句詩…
交給了法難。
法難看完這句詩后,不由打了個寒顫。
忍不住感慨道:“主…主公…能親自算計李淵父子,真是他們的榮幸啊!”
許牧面色一冷:“對付同行,自然不能心慈手軟,李世民都開始暗算孫穎了,就該承受該有的代價!”
法難忽然間又想起了洛陽白馬寺里…
正在青燈古佛,長伴余生的群臣。
不由替李世民默哀了起來。
次日清晨。
伴隨著晨鐘敲響,仙游寺的僧人們開始做早課。
李淵父子在吃完了早飯后,也趕來了大殿,先是給佛祖上了一炷香,接著便開始聽課。
聽完這堂課,他們差不多也得回皇宮了。
“咦?法難禪師還會作詩?”剛剛落座蒲團,李淵便注意到了香案上,擺放在無字天書身邊的一聯詩句。
不由湊過去讀了起來。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卑未篡時。”
這句詩寫的沒頭沒腦,李淵一時間有些不理解,不由問道:“禪師,此聯詩句倒是頗得詩家精要,但不知…是何意義?”
法難嘴角抽了抽。
主公寫的詩,可不是深得詩家精要嗎?
要知道,現在在萬民城內,主公寫的詩,都快被奉為神品了。
當然,主公從頭到尾也沒寫過什么詩。
無外乎就是去歲元旦,為屠蘇酒寫過“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這般佳句。
當然,還有為皮影戲譜的短詩,“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些詩句,雖然不多,但都在萬民城四處流傳,被推崇備至。
可主公還偏偏說他不會作詩。
定了定心神,法難開始按照許牧的吩咐,講解石勒和石虎的故事。
“陛下,昨日我們講解了父子之間的四種因果關系,今日,貧僧便打算以史為鑒,來論述一番佛經里的四種因果關系。”
李淵眼神一亮,又來了興趣。
他對佛經的興趣,其實遠不及歷史。
他出身于隴西李氏,家風昌盛,自幼熟讀史書。
不由開口道:“禪師要講的,不只是哪段史事?”
法難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貧僧要講的,乃是后趙故事。”
李淵存了幾分賣弄的心思,挑眉道:“哦?石勒之事?”
石勒,字世龍,上黨武鄉羯胡族人,是后趙的開國君主,也是歷史上唯一一個,從奴隸到皇帝的傳奇逆襲崛起案例。
其一生坎坷崛起,南征北戰,成就了一代戰神之名,吞并了北方,鑄就了后趙政權,一統北方。
關于此人的典故實在是太多,最有名的一個,便是他…乃是隋文帝開創科舉制的先行者。
他一統北方后,為了獲取人才,率先提出了用考試的方法來選拔人才的方式。
后來被隋文帝借用,并發揚光大,創立了科舉制。
還有沿用了數千年的黃瓜二字,也是因為石勒。
當初漢代黃瓜傳入中原大地,本名叫做胡瓜。
實際上,但凡和胡扯上關系的,都是少數民族,或者說西域等地傳來的。
比如說胡椒…
但在當時,石勒十分討厭胡人,嚴禁全國范圍內出現胡字。
因此胡瓜就被強行改名,變成了…黃瓜。
此外,拼命三郎,最早也是稱呼他的,便是因為其作戰勇猛,以一擋百,曾數次轉戰,將敵人殺的丟盔卸甲。
可惜其一生勇武,卻在選繼承人的事情上出了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