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如今天下弊病,兵災四起,佛教導人向善,使得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若毀佛教,百姓若亂,誰能擔待?”李世民慷慨陳詞,躬身俯首下拜。
“陛下斷然不可啊,佛教妖言,只托輪回,并無半點銳意進取之心,百姓受其蠱惑,長此以往,不事生產,必將致使農業凋敝,田糧產量銳降啊!”
爭論到了白熱化階段,傅弈同樣站了出來,痛心疾首道:“此外,秦王殿下剛才所說因果報應,佛教先兆,從未有過應驗,可見佛教皆為妖言,不足為信啊!”
李世民這下就不爽了,直視著傅弈,冷哼道:“太史令所言,佛教為妖言,簡直是信口胡諏,一派胡言,法雅禪師所言果報,難道沒有應驗嗎?不然何以楊家失了天下,我李家得了天下?”
他說的法雅,乃是當今長安城里炙手可熱的一個佛教大師。
李淵一入主長安,法雅便率領群僧大肆歡迎。
并且幫助李淵,鼓吹大唐統治的正義性。
向百姓們宣揚楊廣的無道…
迎合了李淵統治長安的需要,加上佛法精深,深受李淵信任。
李世民講出此話,魏征登時又不服了。
明明就是大隋氣數已盡,居然還能扯上佛教的因果報應…
這一次,他沒再忍著,直接對李世民炮轟道:“陛下,秦王殿下妖言惑眾,以天下變易之事,假托佛教,實乃居心叵測,無君無父!長此以往,臣…恐其如蕭瑀一般,無親而待,子失子綱,父喪父常啊!”
他的大意是…李世民推崇佛教,可見不重視禮儀道義,天理倫常,這樣下去,極有可能演變成孤兒…
這話可有說是十分嚴重了。
群臣聞言,皆大驚失色,李世民更是被噴的體無完膚,緊咬著牙,剛要開口辯駁,卻又聽見魏征開口:“是以,臣懇請陛下…罷黜秦王爵位,貶其為庶民,允其信佛,于家于國,想來皆有大利!”
李淵高坐龍椅之上,聽到兒子被罵,再也忍不住了:“放肆!”
“魏玄成!你這話是說我父子總有一天會反目相殘嗎?”他直視著魏征,語氣極為嚴重!
傅弈等反佛派聞言,盡皆俯首,替魏征告罪道:“臣等…失言,臣有罪!”
唯有魏征,筆直地站立著,目不轉睛地望著李世民:“臣并非是挑撥離間!而是佛教傳播教義不重視倫理綱常,必然使人心性薄涼,信仰佛教者,不重綱常,無孝義可言,有百害而無一利,懇請陛下…明查!”
李淵卻不聽魏征的辯解,慍怒著臉色,忽然站起,拂袖而去。
這次反佛,他沒有給任何官方答復。
作為帝王,其實他也在想,到底要不要尊崇佛法。
佛法的弊處,他也是知道的…
回到了寢宮后,他召喚來了心腹老臣裴寂,詢問道:“今日反佛,玄真以為該如何處置?”
玄真,乃是裴寂的字。
裴寂早已猜到了李淵會向他問計,略微沉吟,道:“傅弈魏征等人言說并非沒有道理,然佛教一直在幫我大唐宣傳,亦不可輕廢,不妨…先停建寺廟,聊以觀望。”
李淵頷首道:“玄真所說,真乃老成之言,甚合朕意!”
接著,一道旨意從皇宮派發而出,主要是給工部的,著令工部,從即日起,停建寺廟。
一時間,長安正在修建的寺廟…
全都爛尾!
仙味居。
范逐在打聽到了最新朝堂情況后,極為興奮地找到了許牧,一臉崇拜:“主公的預言,又成真了!傅弈等人開始公開反佛,李淵已經下旨,長安寺廟的興建修葺全部停止!”
他十分興奮。
之前,他找到了長安大禪師法雅,想要買下仙游寺。
許牧讓他等等。
果不其然。
后面真的發生了大事。
佛教一瞬間,從炙手可熱,變成…一群文臣的炮轟對象。
加上李淵這個政策,使得不少人以為,佛教要被李淵放棄了!
許牧淡定地點了點頭。
他的預言,也不是第一次成真了。
“準備一下,現在長安人心浮動,法雅應該是猶疑不定,帶上一千五百斤白玉紙,去找他買寺廟!”略作思考,許牧大手一揮。
范逐道了聲“諾”,便立即前往暢談購買事宜。
如今的白玉紙剛剛進入長安市場,經過了各大勛貴,王公大臣,世家的宣傳,已經變得炙手可熱。
市面上,甚至已經有人高價收購白玉紙了。
大多是那些富家子弟,錢多閑的,就是為了追求一份精神享受。
畢竟白玉紙用來書寫作畫,一看就是高級文化人的代表。
法雅現在很慌。
他本為無漏寺主持,作為投機倒把分子,他在李淵入駐長安后,第一時間便率領無漏寺僧眾前往面見李淵。
一方面展示了他高深的佛法,另一方面…則表示李淵大唐的正統。
迎合李淵,向百姓們宣揚,總有一天,李唐將會奪取天下,乃是天命所歸!
長安城內,百姓至少有一半百姓信佛。
每逢初一和十五,長安寺廟的香火便鼎盛至極。
他這么一弘揚,百姓們對李淵入駐長安,頓時沒了什么抵觸。
李淵得到了好處,自然投桃報李,給了法雅許多名號。
在政策上,更是不斷為他興修寺廟。
而借著李淵給的諸多便利,法雅開始…逐漸侵吞其他寺廟。
總而言之,經過了一年多的發展,現在長安的寺廟四大寺廟,皆為法雅的私有財產。
最著名的青龍寺,華嚴寺,也歸屬于法雅名下。
在原本歷史上,他在李淵當政期間,備受寵信,極為膨脹。
直到…李世民的貞觀年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沒有擺正自己的心態,多次在…李世民面前裝逼。
然后被李世民抄家流放,沒收了名下所有財產。
但在此時,反佛風波下來,外加李淵禁止興修佛家寺廟,使他這個投機倒把份子忍不了了。
正巧,范逐這個時候找上門來了。
法雅穿上袈裟,親自前往仙游寺,帶著范逐游覽了一番。
“施主,仙游寺乃是隋文帝所修,本為其行宮,風景優美,二十萬貫,不能再少了。”法雅一副悲天憫人的得道高僧模樣,但此時,卻開口閉口,只說錢。
范逐看完之后,牢記許牧的叮囑,冷哼道:“禪師此言差矣,俗話說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在隋文帝年間,仙游寺或許是香火鼎盛,但是現在…”
他指著佛教大殿,里面的香客幾乎沒有幾個。
門可羅雀。
“我購買寺廟,也是想要賺錢的,這樣怎么賺錢?”范逐有些不悅道。
他說的賺錢,自然是賺的香火錢。
法雅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退讓一步:“這樣吧,那十八萬貫,如何?”
范逐卻伸出了五根手指,淡淡說道:“十五萬貫!一口價,我給你直接買下來!”
法雅聞言,故作猶豫,一副思考的樣子。
范逐見狀,轉身便假裝要走。
“罷了罷了!就依施主所言,不知施主打算如何支付呢?”法雅立即咬牙道,比范逐還像生意人。
十五萬貫,并非小數目。
若換算成銅錢的話…
極為恐怖。
當然,付錢還有別的方式。
比如說等價物抵押等。
據他所知,范逐旗下的仙味居…
就是一個暴利酒樓!
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法雅不止一次眼紅過!
可惜,范逐大手一揮,道:“一千五百斤白玉紙,購買你這寺廟,你覺得如何?”
法雅先是一愣,用紙買他的寺廟?
接著,當看到范逐抬出來的,潔白如玉,細膩如雪的紙張后,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他身為主持,李淵眼前炙手可熱的人物,自然是知道白玉紙的。
要知道,就算是李淵,也只從魏征那里得到了八百斤而已!
“成交!”
法雅沒有多做猶豫,知道白玉紙價值的他,生怕范逐反悔。
這些潔白的紙張…用來書寫佛經,再送給李淵以及長安城內的勛貴們…
至少可有幫助他佛教再上一層樓!
很快,法雅便開始和范逐簽訂轉讓契約,將仙游寺全部轉讓到了范逐名下。
做完這一切后,法雅雙掌合十,喊了聲佛號。
神態一變,再無先前的市儈,而是搖身一變,眸光深邃,神情悲憫,儼然是一個得道高僧。
沒辦法,李淵召喚他進宮,讓他講解佛法呢。
仙游寺大殿。
一眾佛菩薩雕像面前。
許牧,王昭,范逐,王玄策,秦叔寶,千面等人…
先是給佛菩薩上了柱香。
再接著,一群人望著許牧,面面相覷:“主公…剛才所說,要裝神弄鬼?”
許牧翻了個白眼:“本公說的是要制造神跡,招攬信徒!”
眼下,李淵猶豫不定,正是仙游寺揚名的大好時機!
而一個寺廟想要揚名,當然是施展所謂的神跡了。
畢竟佛菩薩在寺廟中供奉著,一切都可以假托給他們。
如此,才可以吸引到李淵前來。
想到這里,許牧看向在場所有人中,唯一一個光頭…
也就是千面。
先前冒充王世充,在騙洛陽群臣遁入空門之后,他便以閉關研習佛法為名,離開了白馬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