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余人剃度,花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方才結束。
上至齊王王世惲,下至九品小官,都接受了剃度。
當然,其中有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孫穎。
他事先接到了千面的提醒…
然后假裝稱病,沒有上朝,避開了這一劫。
到即將日落時分,白馬寺的僧人們,將七百余人的頭發全部收集了起來,并且由圓道大師為他們一一賜予法號。
隨后,便是最隆重的…
授予僧服的儀式。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袈裟的。
只有少部分人,比如說王世惲,云定興這些“佛法精湛”之人,才被賞賜分配了袈裟。
最后,王世充坐在龍椅上,掃視著下方群臣…
七百余穿著僧服的僧人們,都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王世充這個時候,假裝垂淚,低著頭,一副感動不已的樣子:“諸位愛卿體貼百姓,不忍百姓受苦,甘愿遁入空門,著實讓朕感動…”
“三日之后,朕將在白馬寺,舉辦一場水陸法會,為天下蒼生祈福,爭取讓眾生早日超脫苦海,屆時整個洛陽城的得道高僧都將齊聚于此,各位若有佛法上的不解之處,都可以在那時請教。”
群臣聽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還沉浸在自己剃度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苦修佛法這么久,關于水陸法會,他們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個是整個佛教最盛大的法會,全稱是界圣凡水陸普度大齋勝會…
每次出現,都代表天下有重大苦厄,要么是亂世,要么是災年。
在西游記中,就是因為眾生沉淪苦海,無法自拔,李世民才舉辦了水陸法會,請唐三藏去西天取經…
借此來超度世人。
就這樣,懷疑人生的群臣,帶著一肚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們都在想著該怎么跟家中老母,垂髫幼子,還有妻子交代…
三日之后。
白馬寺。
許牧和房玄齡剛到洛陽,便直接來到了白馬寺,參加這場水陸法會。
不得不說,即便遭遇了刀兵以及各種災害,洛陽城依舊非常繁榮。
只是許牧和房玄齡一路走來,走著走著,他發現房玄齡有點不對勁…
在白馬寺下,房玄齡便對著白馬寺外的難民區指指點點:“太臟太亂,容易滋生疫病,這里必須得拆了!”
接著,又看到了白馬寺外,占在道路中間的一排小攤販們,蹙眉道:“這里也不能再擺放攤位了,影響道路的干凈和美觀。”
在得知千面準備收官,接管洛陽的消息之后,房玄齡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開始考察洛陽城的方方面面。
許牧在一旁聽得耳朵都要起老繭了。
“我說老房啊,今天是來看水陸法會的,你別一直盯著人家房子啊…”許牧翻了個白眼。
房玄齡這才訕訕笑道:“屬下太激動了,這座洛陽城…”
他頓了頓,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再次確認道:“真的是我們的了?”
進入萬民城后,他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繁華。
什么叫做底蘊!
即便遭受了無數兵災,洛陽城內,依舊是人來人往,各色攤販絡繹不絕。
甚至還偶爾能夠看到一些波斯西域等國的人。
全天下唯一一個人口破百萬的城池!
只要一想到這座城池…馬上就是萬民城的了,房玄齡就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只是進入深山老林里待了一年時間不到…
主公就在外面打下了整個河南郡?
想到這里,房玄齡再次向許牧投以敬服的目光。
跟隨如此主公,何愁大事不成?
“終結天下者,必是萬民城也!”房玄齡心中默念著這幾個字。
而這幾個字,經過了他的重點宣講,早已在萬民城的十萬百姓中普及。
萬民城內,哪怕是三歲小孩,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會無比自豪。
“現在還不是,不過…馬上就會是了。”
許牧緩緩抬頭,望著臺階盡頭白馬寺的門匾,嘴角翹起。
今日,王世充,也就是千面,按照他的計劃,召集了洛陽群臣,就是準備在這里,上演一出…和平演變!
咳咳,上演一出群臣交權的戲碼。
接下來,將由萬民城正式整個洛陽城,緊接著,以洛陽城為中樞,對河南三十六州發布政令。
“一年內,將河南郡打造成鐵桶江山,有沒有信心?”許牧忽然看向了房玄齡。
房玄齡聞言,身軀一顫,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頷首道:“一年之內,河南郡必是鐵桶江山,外敵絕不可侵!”
有研究所的水泥高產種子等神奇物事在,房玄齡師分有信心。
未來的三十六州,每個州城,都將用水泥來重筑。
即便是洛陽城,他也要用水泥重新改造一番!
洛陽城原本就是天下有名的堅城,再被水泥重筑…
幾乎不可能從外部被破!
得到房玄齡的保證,許牧微笑著點了點頭,旋即邁上臺階,和房玄齡一起,拿著千面提前給他準備好的請柬…
進入了白馬寺。
進入白馬寺后,房玄齡便聽到了群僧誦經之聲,悲天憫人,仿佛在為天下百姓超度祈福。
到處都擺放著祈福道具,得到請柬的達官貴人們,紛紛端坐在一側,望著高臺之上的眾多僧人。
其中,一部分是白馬寺的僧人。
一部分是最新剃度的洛陽群臣。
“好一個水陸法會,本意是好的,但…佛教失了銳意進取之心,不可弘揚啊。”房玄齡望著如此壯觀的一幕,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許牧。
在見識到了佛教強大的洗腦效果后,房玄齡有些擔心…
有一天,若是許牧迷上了佛教,天下恐怕要重演蕭衍舊事了。
許牧很快就領會了房玄齡的意思,不由冷哼道:“我萬民城在天下立足之本,只有四句話,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四句話,代表著許牧“開創”出的新儒學的方向。
要不了多久,待萬民城的大學堂發展成熟一點,他還要提出新儒學。
也就是融合了格物致知,墨子學派,物理化學等現代科學知識的新儒學。
套著這層殼子,推動學術的傳承和發展。
至于佛教…
它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它失去了銳意進取之心,根本不適合作為治理天下的方針!
即便是老子的無為學說,都不似佛教這般。
老子講的無為,不是什么都不做。
而是有的要做,有的不要做。
無為而無不為。
聽到許牧的冷哼,房玄齡老臉一紅,剛想要說些什么,就見到高臺之上一名笑得合不攏嘴的老僧…走了上來。
這名老僧自然是圓道大師。
在得到了七百多名僧徒后,白馬寺空前壯大。
最主要的是…
今日水陸法會,連陛下都要出家!
沒錯,這才是水陸法會的重頭戲!
他在得知這件事情后,當時都嚇懵了。
還以為王世充在開玩笑。
再三確認后,他差點狂喜到暈厥。
自南北朝以來,除了蕭衍四次剃度,然后被群臣以四億錢贖回外…
就沒有哪個寺廟接受過皇帝為僧人!
他甚至可以想象,王世充剃度之后,必然要如梁武帝蕭衍一般,被贖回…
一次就是一億錢!
不止如此,僧人出家之后,便是隸屬于寺廟。
古往今來,天經地義,想要還俗,就必須贖人交錢。
那七百多群臣也一樣。
“佛祖在上,白馬寺今日,將在我手發揚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圓道大師帶著期待,走上了高臺,開始主持此次水陸法會。
首先,便是誦經。
為天下百姓祈福。
為在兵災和水旱疫病之災中死去的百姓祈福。
這一個祈福誦經,持續的時間非常長。
持續到了午時,僧人才開始上齋飯。
說起來,吃素這個傳統,也是因為梁武帝蕭衍才興起的。
他十分推崇佛教。
但本人不是很喜歡吃素。
最后成為僧眾后,儼然成為了天下僧人之首。
便開創了戒律,禁止僧人吃葷。
在高臺上,以王世惲,云定興為首的群臣們,已是騎虎難下的狀態。
被迫穿著袈裟僧服,在高臺上跟著誦經。
好在他們被圓道大師連續洗腦,對經文十分熟悉,跟著念誦起來,倒是有模有樣。
畢竟…
在高臺下方,陛下可一直盯著他們呢。
到了齋飯時間,群臣這才松了口氣,朝著齋飯瘋狂沖去。
而圍觀的百姓也得到了寺廟贈送的齋飯。
“主公,這是仙味居剛送來的食盒。”
到了飯點,范逐很識趣地點好了宣索,命小二把熱乎的飯菜送上了寺。
許牧對此很滿意…
他瞥了眼周圍人吃的齋飯,就是一碗米飯,外加水煮青菜…
也不知道這些僧人是怎么吃得下這些齋飯的。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吃完齋飯后,到了下午時分,許牧頗為期待地再次看向了高臺。
上午是圓道大師主持的。
而下午,自然是王世充主持的。
頗有點類似趙匡的杯酒釋兵權…
只見王世充一上臺,群臣外加白馬寺的眾僧人,都在高呼“陛下萬歲”。
緊接著,王世充望著群臣,說道:“朕…昨夜做了一個夢。”
群臣聞言,條件性反射,都顫抖了一下。
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