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的執行力很強,次日,便找到了石匠,雕刻出了一尊獨眼孔雀。
緊接著,按照許牧的吩咐,將獨眼孔雀趁著夜里,偷偷埋入了正在擴建的無漏寺周邊。
按照擴建工程的進度,要不了三日,獨眼孔雀便會被建筑民夫們給挖出來!
而與此同時,太極宮中,這一天象,引發了劇烈震動!
李淵大驚,立即召開了朝議,在大殿上,盯著傅弈,沉聲道:“傅愛卿,太白經天,可知兆相為何?”
好在傅弈早已做好了功課,將自己推演的結果說了一遍:“太白凌空,如此異象,顯示國將不國,臣將不臣,乃大變動之象啊!”
滿殿群臣大駭,不由交頭接耳討論了起來。
自古以來,太白經天每次出現的時候,天下都將大亂。
但現在…
已經是亂世了。
李唐尚未一統天下。
他們實在想不通,這個天象意味著什么。
李世民同樣疑惑不已,自許“本分守己”的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場天象,就是沖著他來的。
他與裴寂對視了一眼,低聲詢問道:“裴相,太白經天顯示天有災變,不知會應驗在哪里?”
裴寂瞥了他一眼,苦笑著搖頭。
他作為李淵老臣,深知李淵自從前往仙游寺以來,對李世民的態度便發生了改觀。
甚至有數次下朝之后…
召他進內殿,屏退左右,詢問他…是否覺得太子或者秦王無德。
作為李唐首任宰相,他當然是…將李世民近期在長安城內,大肆招攬勢力的事說了出來。
放在以前,李淵聽聞此事,都會睜只眼閉只眼。
但經過法難的多次暗示,疑心暗種的李淵…
當即便讓他多注意秦王有沒有不臣的舉動。
裴寂便知道,秦王那里,多少有些失寵了。
“都肅靜!大殿之上,如此喧鬧,成何體統!”
李淵從龍椅上站起,望著群臣,冷哼了一聲。
群臣立即閉口,站在原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接著,李淵凝望著傅弈,沉聲道:“那依傅愛卿之意,此事該當如何處理?”
傅弈深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說道:“太白經天,天象顯示國將不國,臣斗膽猜測緣由,還請陛下贖罪…”
李淵面無表情地說道:“但講無妨!”
他現在看到這個天象,唯一擔心的,就是有人圖謀造反,導致他皇位不保。
如同法難禪師給他講的歷史上的趙武靈王,劉義隆,頭曼單于等人…
雖然他現在沒有攻占下全天下,但已經占據了京兆,晉陽,巴蜀,以及臨近江淮的大部分地區。
中原疆域,他大概占了五分之一!
每個地方都是戰略要塞,進可攻,退可守,未來席卷各州,一統天下的可能性很大。
“陛下,此事極有可能是陛下興佛引起的啊!”
緊咬著牙,傅弈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李淵聞言,臉一下子沉了起來:“傅愛卿覺得,是朕興佛,德行有缺,所以才出現了太白經天,以此來預警嗎?”
傅弈嚇得連忙下拜叩首,道:“臣絕非此意,陛下興兵以來,自詡武德,替天行道,匡扶亂世,德行深厚,此次…”
“此次只是…只是…”
他很想說一時昏庸來著,但害怕李淵大怒,將他拖下去斬了。
畢竟即便是狂人魏征,也不敢當面大罵李淵昏庸。
李淵雖然脾氣好,但不代表他沒脾氣。
不過傅弈既然提出了,可能是佛教引起的,李淵沉吟了半晌,還是決定下了一道旨意:“自即日起,停一切禮佛事宜,各大寺廟,也不再修葺!”
作為歷代以來傳統的天象,李淵還是給了足夠的尊重。
畢竟佛教作為外來教,才興起了數百年,既然天象做出了如此警示,他作為帝王,必須要有所應對。
果不其然。
群臣十分相信專業人士傅弈對天象的判定。
緊接著看到李淵“知錯能改”,紛紛大呼:“陛下圣明。”
五日后。
仙游寺…
許牧等得黃花菜都涼了。
還是沒等到獨眼孔雀問世的消息。
后來才搞明白,原來因為此事,李淵重新停止修建寺廟,大興佛門的舉動。
畢竟真正的老天爺發怒了,佛教這個外來宗教還是要讓步的…
知道前因后果后,許牧哭笑不得:“這個傅弈,還真是能搞事。”
正在他想著,要不要讓王昭,把東西挖出來,然后換個辦法問世。
“咦?不會吧,這段太白經天天象歷史上記載過嗎?”
在仙游寺的花苑里,許牧正躺著曬太陽,忽然又看到…
天空之中,太白經天又出現了。
一顆明亮的星辰,隱隱要奪太陽之輝。
就在李淵下旨停建寺廟的五天后,太白經天重現天地,再次給了李淵一次預警。
出于對天象的尊重,這一次沒等到李淵召開朝議,傅弈便主動進入太極宮,請求面見李淵。
“陛下,臣有罪!”
一見到李淵,傅弈便跪在了地上,不斷磕頭。
是他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訴李淵,都是因為佛教引起的太白經天…
但是現在老天爺“啪”的一耳光,來了第二次太白經天,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很明顯,老天爺是在提醒他,他上次搞錯了…
李淵居高臨下,漠然地看著他:“你何罪之有?”
上次太白經天天象發生,他做了個讓步,選擇了停建寺廟,不再興佛。
但再次發生天象…
傅弈苦笑道:“臣上次推斷有誤,此次天象重新預警,臣重新推演,得出了一個全新的天象預警…”
李淵低眉,半瞇著眼,說道:“什么天象預警?”
傅弈緊咬著牙,解釋道:“此次太白經天,太白奪日之光輝,見秦而分,顯示…秦王將有天下!”
大意是,太白星在秦地分野,預示著秦將凌日。
李淵聽后,眉頭一顫。
隨后傅弈趕緊解釋了一連串的專業詞匯,把本次天象的觀測數據詳細說了一遍。
引經據典,說的頭頭是道。
李淵聽著聽著,后面的話都聽不下去了。
“你且退下,此事不可與任何人說!”
“臣…遵旨。”傅弈也知道事關重大,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在傅弈走后,李淵立即召喚心腹老臣裴寂入宮。
把傅弈密報的這次天象告訴了裴寂。
裴寂聽后…
臉色微變,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已經涉及了皇家秘事。
即便他是李淵心腹,也不敢貿然說話。
但李淵召他來,就是為了向他詢問此事:“玄真,太白見秦而分,天象預警,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秦王?”
此時的李淵,已起了猜疑之心,但他并非那種因為天象,就一言不合父子相殘的暴君。
所以他想有個萬全之策。
李建成是他兒子,李世民也是他兒子。
李淵開口,裴寂當然不能再假裝沒聽到,只能苦笑著說道:“天家秘事,臣不敢妄議,不過既然天下預警,不妨軟禁秦王于宮中,暫時禁止其外出。”
這個提議…看似中肯,但實際上,對李世民而言,極為狠辣。
因為現在李世民招攬群臣投效,最大的倚仗,就是因為李淵對他的倚重。
他南征北戰,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讓不少大臣覺得,他有可能取李建成而代之。
就如楊廣之于楊勇一般。
但如果李世民被軟禁了,就等于李淵表明了態度,再也沒人敢站隊李世民這一邊了。
李淵也知道,若軟禁李世民,對他而言,太過狠辣,于是嘆息了一聲,否定了裴寂的這個提議。
在裴寂離宮之后,李淵用完晚膳,直到半夜,輾轉難眠,無論怎么都睡不著。
只要一閉上眼,就能聽到傅弈上報的“太白見秦分,秦王將有天下”的預言。
或者是法難禪師所講的,父子之間,四種關系…
要么報怨,要么報恩,要么還債,要么討債。
到深夜時分,李淵還是沒能睡著。
嘆息了一聲,披上外套,喚來了宮監:“去召秦王入宮。”
宮監一臉懵逼,看了眼天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現在已是丑時,恐怕…”
李淵臉色一沉:“怎么?君要見臣,父要見子,還要看時辰不成?”
這一句話,把宮監嚇得腿肚子發軟,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李淵神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沒過多久。
李世民接到了李淵的旨意,也顧不上在睡夢中,急忙起床入宮。
“兒臣拜見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召兒臣進宮,有何要事?”李世民先是畢恭畢敬地行禮。
在平日里,他對李淵十分孝順,逢年過節,經常給李淵準備禮物,加上能力出眾,深得李淵喜愛。
但今日…
李淵凝望著他,說出了讓李世民毛骨悚然的話:“今日再現太白經天,傅弈前來稟報,說太白見秦分,預示著秦王將有天下。”
李世民聞言,沒有一點喜色,只感覺背后發涼,立即痛聲道:“父皇,兒臣對父皇之忠心,日月可鑒,對皇兄之凈重,天下皆聞!”
“父皇斷不可輕信傅弈一面之詞啊!”
他不斷磕著頭辯解著,可李淵面無表情,無動于衷地望著他,始終一言不發。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