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識到了狼牙拍的真正威力后,時局危急,竇建德根本沒有多做猶豫,當即大手一揮:“這五十九人,都給魯班遺族!”
“只是還缺一人…”
他瞥了眼何稠。
說實話,竇建德覺得何稠是個人才。
畢竟他的金城宮,何稠出了很大的力。
但和他的江山大業比起來,何稠又只是區區一個匠人。
恰在此時,凌千站了出來,俯首道:“主公,蘇烈乃敗軍之將,主公念及舊情,沒有誅殺他,但想必不會再啟用,不妨把他充入工匠之中,濫竽充數,五十九人混入一人,想來魯班遺族也發現不了。”
他這個提議,讓竇建德眼神一亮,拊掌叫好:“軍師所言甚是!”
不愧是毒士,這等濫竽充數的想法,他怎么就沒想到呢。
五十九人混入一人,神仙也難發現。
而在一旁的何稠則是松了口氣,還好,他沒被貨物送走。
只是…
一想到自己的麾下,忽然間一個匠人都沒了,變成了光桿太府卿,他總感覺空蕩蕩的。
再接著,竇建德望向了王伏寶,沉聲道:“此次換取六大守城器械,壺關由你鎮守,萬萬不得有失!”
王伏寶單膝領命,立下軍令狀,道:“若壺關被破,末將提頭來見!”
壺關城池高聳,十分堅固,再加上六個被傳的如此神乎其技的守城器械…
他相信,突厥鐵騎的勢頭,也該就此停止了!
金城宮外。
蘇定方漫無目的地走著。
從今日主公的語氣中,他大概已經知道了,主公日后不會再啟用他。
他還沉浸在義父之死的悲傷中,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呼喊聲:“蘇定方!”
他下意識地轉身,正看到凌千朝他小步跑來。
“不知軍師喚某何事?”蘇定方沉聲道。
凌千望著眼前已經失了心氣的蘇定方,說實話,他有些不是很明白。
為什么主公點名道姓,讓他把蘇定方給弄回萬民城。
蘇定方雖然有些勇武,但資質平平,沒什么謀略。
這個時代,勇武之輩太多了。
比比皆是。
而真正的將才,卻是百年難遇。
“本軍師知你與高將軍父子情深,如今高將軍戰死,你難道不想要報仇嗎?”頓了頓,凌千忽然問道。
蘇定方原本茫然的眸子忽然綻放出了精光,緊咬著牙,雙手握拳,恨聲道:“豈會不想!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某此生唯一心愿,便是誅光殺盡突厥之人!”
凌千嘴角翹起,打擊道:“你雖然有些勇武,但無甚謀略,想要覆滅突厥,太難了。”
蘇定方聞言,神情一黯。
他也明白,突厥的勢力之大,整個北方,西方,幾乎都是他們的范圍。
哪怕是曾經無敵的大隋強軍,也被突厥碾壓過幾次。
“不過本軍師憐你父子情深,特來為你指條明路,你務必要把握住。”接著,凌千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要不了多久,魯班遺族將來接人,你跟隨工匠混入其中,你報仇的機會,就在那里。”
畢竟這里還是竇建德的范圍,凌千并未說太多。
只是這一番話,把蘇定方說的有些摸不著頭腦。
回到家后,沒過多久,竇建德派遣的人就上門了。
“蘇烈是吧?跟我們走一趟吧。”
緊接著,蘇定方就被帶出了府,被充入了五十九名匠人之中。
一路乘船南下。
途徑永濟渠,來到了洛水,再順著洛水,繼續南下,經由通濟渠,來到了…陽城。
“地方到了,全部下船!”
蘇定方和眾工匠們茫然地走下了船,進入了陽城。
那些工匠沒見識,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但蘇定方知道。
當世赫赫有名的陽城公孫穎,便是出自這里。
“軍師說我報仇的機會,莫非就是在這里嗎?”
蘇定方喃喃著。
壺關。
因其周圍崇山峻嶺,只剩下一個缺口,口形似壺口,便得名壺關。
所以突厥鐵騎想要繼續南下,就必須要攻破壺關。
在得到了六個守城器械后,王伏寶便將其帶到了壺關,安裝在了城樓上。
等待著突厥的先鋒部隊薛延陀部。
薛延陀部,其實并非突厥所屬,乃是歸順于突厥的一個少數民族。
因為其戰斗力強悍,突厥又不舍得用本部兵馬沖鋒,所以薛延陀部經常被當作…先鋒。
此時薛延陀部首領夷男正率領麾下部族,駐兵于壺關之前。
他自由學習漢文,通曉漢語,也知一些兵法,此時見到如此堅城,不由愁眉苦臉:“想要南下,唯有經過壺關,但…”
此次南下入侵中原,他響應始畢可汗的號召,率領部族內可戰之士七萬,傾巢而動。
這是他部族里全部的精銳!
就是為了贏得始畢可汗許諾的頭功。
始畢可汗許諾過,若攻下了河北郡,整個上黨,都將劃分給他薛延陀部!
成為他們新的棲息地以及牧場!
上黨,距離草原比較近,適合他們的生活習慣。
更重要的是,這里的氣候條件遠遠好過苦寒的草原之地。
為此,他在前面的攻城之戰中,率領麾下士卒,悍不畏死,攻城拔地,所向披靡。
類似壺關這樣的堅城,他在前面也攻下過幾個。
只是這一次不同。
皆因他在前面那座矮小的洺水城上,見識到了長滿了倒刺的巨大滾木。
滾木每次滾落,都能帶走薛延陀部族鐵血男兒的性命。
在攻破了洺水城后,他們在城樓上見到了毀壞了那個守城器物。
發現它已經損壞了。
實際上,若非它損壞了,他們想要攻下洺水城,還要死更多的人!
“希望這一次,不要碰到那種古怪的器物!”
夷男內心祈禱著,然后一聲令下,發動了攻城。
七日后。
壺關之下,尸體遍野。
全是薛延陀部的士卒。
夷男雙眸撐大,里面盡是血絲,緊咬著牙,怒視著壺關這座堅城,還有…上面高吊著的六個巨大器物!
正是他們,讓薛延陀部的勇士們尸橫遍野。
好不容易爬到一半,巨大的滾木下來…
薛延陀部的勇士要么死,要么殘,當場就喪失了戰斗力。
而他連續發動了七天的攻擊,可壺關就是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被攻破的趨勢。
反倒是他帶來的七萬勇士,這七天內,死亡了兩千余人,剩余三千余人都被狼牙拍打成了重傷!
“首領,始畢可汗派人前來責問,怪罪我們無能,責令三日之內,必須要攻下壺關!”
在夷男身后,他的部下一臉憋屈地說道。
若論勇武,他們薛延陀部自信不輸給任何人。
但面對壺關這座堅城…
他們已經被磨光了信心。
這座城就像是一個吞人的怪獸,無論多少人沖上去,都是徒勞無功。
夷男在接到了命令后,緊咬著牙,沉聲道:“繼續猛攻!他們器物用不了多久,馬上就要故障了!”
他到現在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
希望那個狼牙拍…像洺水城那樣,出現問題,無法使用。
然后他們薛延陀的勇士們,將無人能夠抵擋!
金城宮。
這幾日里,一直愁眉苦臉的竇建德,經常喜笑顏開。
因為每日里,都能收到前方傳來的捷報。
王伏寶鎮守壺關,每天都會傳來今日守城,殺死了多少薛延陀部的敵軍,繳獲了多少裝備器械這些。
竇建德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
在見到薛延陀猛攻七日,壺關紋絲不動后,竇建德徹底放下心來,在金城宮內,宴請群臣。
而凌千,作為此次的大功臣,被他格外恩典,坐在他的身側。
“此次若非軍師獻計,聯系上了魯班遺族,奉上守城器械,壺關危矣!”他舉起酒杯,單獨和凌千對飲了一杯。
因為此事,凌千的地位再次拔升。
竇建德麾下那群將領們,又重新開始巴結起凌千,只字不提之前想把凌千送給突厥賠罪的事。
畢竟能站著,誰愿意跪著?
而關于…洺水城第一個守城器械那么早出現故障的事,竇建德和凌千兩人都心照不宣,沒有再提。
免費的當然是沒有好貨的。
不然的話,后面怎么宰竇建德?
他們還不知道,薛延陀部首領夷男,還在猛攻壺關,等待著壺關守城器械出現故障…
突厥汗帳。
始畢可汗親自率軍坐鎮后方,場面卻和金城宮截然相反。
金城宮內,喜氣洋洋,君臣相和,而突厥汗帳內,始畢可汗怒視著下方諸將,尤其是薛延陀部的使者,寒聲道:“好一個夷男!自己無能,攻不下壺關,還推脫給器物!”
薛延陀部的使者匍匐在地,被嚇得不敢說一句話。
“本汗本以為薛延陀部可堪大任,甚至想將上黨郡皆付與你部,如今看來…”
始畢可汗眼中光芒一閃,冷哼了一聲,旋即看向麾下其他部族,沉聲道:“夷男無能,本汗給了他三日時間,若他再攻不下壺關,你們誰愿意為先鋒,攻取壺關?”
“攻下壺關的部族,本汗將賜予上黨全郡,以為你族牧場!”
緊接著,始畢可汗許諾下了讓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