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政果然是個說話算話之人,當夜,就把他那房新納的小妾,送入了皇宮。
含涼殿寢宮中,千面的侍寢名單里,又添加了一人…
足足十二個。
他腿肚子有些發抖,為了保證明日有足夠的精力上朝,他十分機智地譴退了…兩個美人。
只留了十個。
崔府。
崔政喚來了他的幾個兒子,以及叔伯兄弟,正在連夜議事。
“父親,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那王世充要了小妹還不夠,現在連父親的侍妾都要過去了?”崔政的長子崔誠一臉憤懣,忍不住問道。
崔政輕嘆了一聲,搖頭苦笑道:“為父也不知,王世充那廝…自從得了那場大病后,便性情大變,和往日截然不同,或許是鬼門關走了一遭,受了些驚嚇,但愿他能就此罷手吧。”
崔誠昂首,沉聲道:“若他明日開朝,不罷手呢?”
崔政眼中寒芒閃過,冷聲道:“若他不罷手,我五姓七望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當下,他便開始聯絡其他世家。
五姓七望,乃是繼八柱國之后,如今天下勢力最大的七個世家。
這七個世家,其中有兩家姓崔,兩家姓王,因此稱之為五姓七望。
自古以來,這五家便同氣連枝,雖然彼此競爭,但早已撇不清關系。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翌日。
在洛陽皇宮內,王世充繼續舉辦了一次朝會。
這一次朝會,群臣似乎心照不宣,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時不時偷瞄這崔政。
果不其然,王世充的聲音傳蕩在大殿中:“崔卿,聽聞你的二夫人年逾三十,卻還豐態猶存,甚至勝過了你的小妾,朕后宮之中,人手不足,正需要填充,不知崔卿可否…”
“割愛?”
王世充的聲音很平靜,可字字都像是一把刀,刺在了崔政的心頭。
他的二夫人,與他平日里來感情最好,兩人相濡以沫多年。
最關鍵的是,他的小女兒,正是二夫人所出…
王世充已經要了他的小女兒,又想要他的二夫人?
還特么填充后宮?
你后宮沒人,你去天下選美啊!
為何一直瞄上了我崔家后宅?
擱這進貨來了?
崔政面色陰沉,卻還是隱忍著沒有爆發出來。
他在思考,這個時候,要不要站出來發聲,讓其他世家配合,抵制一波王世充的命令。
讓王世充知道,他世家也不是好惹的。
“崔愛卿?”王世充見他沒有回答,不由再問道。
半晌,崔政糾結了許久,心中長嘆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拱手道:“這個…陛下若是喜歡,盡管拿去吧。”
畢竟還沒有涉及世家的具體利益,他還沒辦法承受和王世充翻臉的代價。
畢竟現在的王世充,占據了洛陽,擁兵十余萬,是目前看來,最有資格和李淵一戰的人選。
只要他能夠最終奪得天下,未來崔家得到的,遠比現在失去的多。
于是…
當夜崔政回到了家中,與他的二夫人展開了訣別:“夫人此去不要擔心,王世充已經答應了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女的,何況宮中還有瑾兒在,你們也可以互相扶持…”
瑾兒,也就是他小女兒的小名。
他的二夫人得知這個消息后,身形踉蹌,一直在以淚洗面,更是指著崔政的鼻子大罵道:“崔政!前日你送女兒,昨日你送小妾,今日又送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崔政聽后,面紅耳愧,卻一言不發。
在把二夫人送入皇宮后,他當即喚來了長子崔誠,對他說道:“王世充此人已經淫病入體,無可救藥,你想辦法,把我崔家的女眷,全部安排出城。”
這幾日,因為王世充一連串騷操作,導致洛陽城內的世家們,做出了和崔政一樣的反應。
把家中所有女眷,利用關系,統統送出了城。
次日。
繼續早朝。
群臣發現,以前三五天半個月一次從早朝,突然準時了起來。
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
當然,最不習慣的,還是崔政。
在王世充還沒到的時候,五姓七望其他家主紛紛走到崔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示意他節哀。
當王世充走入大殿,群臣朝拜等禮節完畢后,王世充再次看向了崔政。
崔政眼皮一跳,心中卻是不禁生出了怒火。
俗話說的好,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果不其然,王世充端坐龍椅,居高臨下,俯視群臣,沉聲開口:“崔卿家,聽說…”
這是王世充要人的標準句式,后面的話,群臣都已經能夠猜測到了。
崔政同樣如此,這一次,他決定反擊,猛地走出了隊列,回道:“陛下,臣…家中女眷,因感風寒,未免傳染全城,臣特意連夜安排他們出城離開了。”
王世充一愣,略有深意地望著崔政。
這個老狐貍,居然把所有女眷都送走了…
王世充嘴角旋即翹起,神情關切道:“哦?那崔卿一定要保重身體,卿乃棟梁之材,大鄭國離不開你啊!”
崔政嘴角抽了抽,但動作卻是不慢,連忙附和道:“陛下關切微臣,臣銘感五內。”
只是王世充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再次臉色大變。
“朕聽聞你有一幼子,年方十三,長相可人,聰明伶俐,正好朕缺一內侍,不知卿可愿讓他入職?”
群臣:“…”
所有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所謂內侍,聽起來是個好差事。
但結合王世充前幾日的動作…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個想法,這是要搞龍陽啊!
難道…女人已經滿足不了陛下了嗎?
想到這里,王世惲和云定興對視了一眼,紛紛感到一陣惡寒。
現在陛下只對年紀小的感興趣,可以后呢?
他們兩個會不會有危險?
尤其是云定興,更是咽了口口水,若到時候陛下真有那個要求,他要不要答應?
作為饞臣,他也是靠著拍馬屁上位的,和王世充屬于同一種人。
當年,他屬于乃是楊勇東宮舊人,后來楊廣奪位,當了皇帝,東宮舊人多數被處死。
只有他,瘋狂舉報其他東宮舊人,說楊勇壞話,甚至為此…把他的親戚侄子全部給舉報了。
因此被免一死,甚至還被破格錄用。
所以那場牽扯案中,他的親戚全部死光了,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而后歷經浮沉,在王世充這里,憑借著馬屁,逐漸上位。
“崔卿?考慮得如何了?”
大殿上,群臣一片寂靜,只有王世充發生催促。
而崔政…則是充滿悔恨。
早知道昨日就不只送女眷了。
該把那些長得好看的,不分男女,一律送走才是!
才搞得今天如此被動…
他糾結了許久,最后才嘆息了一聲,俯首下拜道:“犬子能得陛下看重,乃是他的榮幸,臣真有此意,讓他進宮歷練一番,日后好成為陛下的左膀右臂,為陛下征戰沙場,豈不美哉?”
群臣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善!”
王世充撫掌而笑,離開了龍椅,走下了高臺,走到了崔政面前,拍著他的肩膀道:“今晚,記得把他送入宮中。”
說罷,便散朝退去。
群臣看著這幾日啼笑皆非的一幕,都陸續搖頭散去。
唯有五姓七望家族的那些人,紛紛聚攏而來,王家家主王佐鎮更是朝著崔政遞來一個佩服的神情:“崔世兄真猛士也!”
崔政冷哼了一聲,當即拂袖而去。
這些五姓七望的人,看著他接連受辱,卻沒有一個主動開口說話的。
當然,主要是因為沒有涉及到五姓七望的真正利益。
他們也免得站出來觸碰王世充的霉頭。
當夜,崔政回到了府中,把小兒子送入宮,然后…繼續命人把那些長得好看的崔氏人,送出了洛陽城。
“這下,總算安全了吧?”
崔政長吁了一口氣。
其實他數次招呼了五姓七望之人,讓他們在朝堂上幫忙進言,可是他們一直袖手旁觀。
他又不敢直接以崔氏強行出頭,因此只能繼續忍著了。
第二日。
繼續上朝。
崔政這一次來地比較早,便聽到群臣在議論著昨日皇宮內的事。
“嘖嘖嘖,陛下真是老當益壯啊,昨日里聽侍衛說,寢宮中鶯燕之聲一直沒有斷過。”
“就是不知道那個內侍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內侍的職責,自然就是侍候陛下的嘛!”
崔政聽著他們的吐槽,老臉羞紅,又氣又怒。
群臣都是幸災樂禍的反應。
王世充乃是靠著諂媚上位的,他的麾下,自然全是諂媚之臣。
那些剛正不阿之臣,全部…都已經被剔除出了王世充的隊伍。
在崔政遭受針對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
而在今日朝議,例行朝拜之后…
王世充繼續故技重施,看向了崔政:“朕聽聞——”
崔政聽到這三個字,只感覺腦袋充血,忍不住打斷道:“臣的家中盡是些老弱病殘,已經不足以侍奉陛下了…”
可哪想到,聽到老弱病殘四個字,王世充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