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入了洛口倉后,李密讓麾下殘軍就地整頓,完全沒有想到,他逃亡的洛口倉,已經被人占據了…
在士卒們卸甲,放下兵器后,張須陀一聲令下,率領三萬陽城軍從藏身的糧倉內…
直接殺了出來!
張須陀這一次親自沖鋒陷陣,一馬當先,身披黑甲,手持太平刀,幾乎是一刀一個,如虎狼入羊群一般,看的徐世績熱血沸騰。
他親自跟隨過三年前李密布下伏兵埋伏張須陀那一戰。
說實話,張須陀的勇武,世間少有。
哪怕深陷包圍之中,張須陀憑借一身武力,更是曾三次殺出他們的包圍圈。
若非關鍵時刻,李密以張須陀部下性命威脅,張須陀完全是有機會突破重圍逃出的。
今日再見張須陀沖鋒陷陣,徐世績不禁心潮澎湃起來,當年的他,在瓦崗軍內地位還不高,只能仰望著張須陀。
哪怕到了現在,他初出茅廬,依舊只能仰望張須陀。
三萬陽城軍中有大量的原驍果軍,當時在童山被擊敗后,一直心懷憤懣,想要雪恥,今日見到對方連鎧甲都沒有穿…
一時間殺紅了眼!
以堅甲對無甲,以利器對手無寸鐵,這一戰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奉張須陀的命令,徐世績也沖入了戰場,一邊率軍沖殺,一邊沉聲大喝:“李密無道,注定敗亡,降者可免一死!”
在斬殺了上千人后,潰敗的瓦崗軍看著這從天而降的大軍,面如死灰,紛紛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他們本就是敗亡之軍,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會崩潰。
更何況還是…在沒著甲的情況下,被身披堅甲,手持利器的陽城軍沖殺。
而李密,在遭遇了突如其來的變故后,登時傻眼了。
他完全想不通。
為什么洛口倉內,還能涌現出孫穎的陽城軍。
“難道是天要亡我?”李密仰天怒問,面色陰沉不定。
然后…立即命身邊的一個心腹,和他互換了衣袍和冠飾。
“不!本公不會敗!本公還有機會卷土重來!”
李密咬著牙,找了個替身,自己則混入雜兵之中,想要趁亂逃亡。
遍覽他的一生,就是一個小強奮斗史。
他出生于四世三公的勛貴大家,本來前程富貴唾手可得,卻一心想著造反。
先是蠱惑楊玄感造反,在楊玄感事敗后,他本該處死,卻在押送途中,用計擺脫了守卒,成了大隋的通緝犯。
在一路通緝的過程中…
他的全族因為他參與了造反,慘遭株連。
這更堅定了他造反的信念,同時對楊廣恨之入骨。
后來幾經輾轉,他數次創建山頭,搭建勢力,但都是小打小鬧。
直到三年前,他聽聞河南瓦崗翟讓起義,聲勢浩大,于是加入了其中。
風生水起。
霸占河南。
卻怎料…一個孫穎的出現,掀開了他敗亡的序幕。
“孫穎老匹夫!本公此生與你不共戴天!”
李密跌跌撞撞,一邊逃離戰場,一邊恨得咬牙切齒。
先是搶了司馬德戡的人頭,然后又來洛口倉伏擊他。
若不是孫穎,他占據洛口,號召剩余瓦崗的兵力匯聚而來,還是能夠和王世充有一戰之力的。
但如今…
他聽著遍地的哀嚎聲,他麾下的瓦崗軍,一個個跪伏在地,接受被俘虜。
最后,他帶著屈辱和不甘,躲到了城內四通八達的地窖里。
這一次偷襲,可以說是大勝。
沒有任何懸念。
徐世績很快就把降伏的瓦崗軍潰卒清點完畢,向張須陀匯報道:“稟張將軍,此次斬殺瓦崗軍一千三百余人,投降的瓦崗軍有兩萬二千余人!”
而他們己方,在黑甲的幫助下,無一人受傷!
不得不說,這個戰果…
太恐怖了!
只是張須陀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擦干了他手中太平刀上的血跡,張須陀掃了他一眼,沉聲問道:“李密呢?”
徐世績苦笑了一聲,把那個穿著李密衣服的人拖了出來,道:“李密應該已經逃脫了,只有他的心腹,穿著李密的衣服,想要讓我們誤以為他就是李密。”
張須陀目光一凝,太平刀光芒閃爍,這個李密心腹的頭顱當場就滑落了下來。
“洛口倉早已被封死,他跑不了!繼續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一日找不到李密,本將便一日不離洛口倉!”
張須陀握著太平刀,深吸了一口氣。
他此行,就是為了找李密報仇的!
積攢了三年的惡氣,豈能就此放過?
徐世績連忙應諾。
他能夠感受到,這個先前沒有太多感情波動的老將,在聽到李密的名字后…
恨得咬牙切齒。
在徐世績離開后,張須陀…立即寫了一封信,向許牧求助。
詢問該如何在洛口倉中找到李密的藏身之處。
說實話,洛口倉能裝那么多的糧食,占地自然十分寬廣。
想要找到一個藏身其中的人,難度太大了。
而許牧在接到老張的信后,寬慰了他一番,隨后提出了一個小建議:“想要在洛口倉內躲藏,極有可能藏在地窖中,不妨用煙熏法。”
之前為了奪取洛口倉內的糧食,許牧曾仔細研究過洛口倉的地形結構。
深知洛口倉的地底四通八達,一方面可以儲糧,另一方面,若有人藏入其中,幾乎無法搜索到。
在他的煙熏法下,僅僅一天時間,藏在地道中的李密…
就被熏了出來。
“本公愿降,能否…”他捂著口鼻,灰頭土臉地從地道中走出。
只是話音未落,便看到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手持著六尺長的樣式怪異的武器,冷冷望著他。
一時間,三年前的記憶,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陽城。
李密在許牧的計策下,被張須陀揪出來了,直接斬殺于洛口倉,人頭自然也是由孫穎的名義,送入了洛陽城。
而徐世績則押送著兩萬剛剛收服的瓦崗軍,回到了陽城。
“這一次干的不錯!”
回到陽城后,許牧拍著徐世績的肩膀鼓勵道。
之所以讓他跟隨老張去洛口倉,就是為了讓他和李密徹底恩斷義絕,死心塌地歸心萬民城。
同時…這兩萬瓦崗軍,許牧打算以后交給徐世績來統帥。
畢竟要不了多久,李二郎就要率領十萬大軍,逼問洛陽了。
而且他還要在李二郎率軍進攻之前,完成偷天換日計劃。
只是…徐世績的表情卻有些不太對勁…
“怎么了?”許牧忍不住問道。
“噗通——”
在城樓上,徐世績忽然對許牧拜倒了下來,以首叩地,十分虔誠。
“末將徐世績,能力平庸,昔日只以為天下英雄,寥寥無幾,入陽城以來,得見主公,方只坐井觀天,說的正是我這樣的人啊!”
“主公行兵,天馬行空,行無定法,卻能算無遺策,料敵機先,即便是姜太公再世,想來也不過如是!末將兵法庸庸碌碌,平平無奇,但有一顆向學之心,懇請主公教導,傳授兵法,末將一定不負主公期望,愿為先鋒,為主公攻城陷地,爭霸天下!”
徐世績言辭懇切,雙眸中流露出了濃濃的求知欲望。
許牧:“…”
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可是徐世績啊!
在未來,位列武廟十哲,能和軍神李靖并提的存在!
在后世被嚴重低估的唐高宗李治時代,甚至被評價為若無徐世績,便無大唐…
此刻,徐世績居然還要向他求學兵法?
還特么說自己兵法平平無奇…
要這都平平無奇的話,在天下沒什么人稱得上名將了。
不過許牧很快就淡定了下來。
他后面再牛逼,現在也不過二十四歲。
兵法韜略遠遠沒有成型。
至少現階段的他,論兵法的話,可能還不是老張的對手。
凝望著徐世績,許牧沉聲問道:“你當真想要學習兵法?”
徐世績連連點頭,目光中的憧憬渴望之色越來越濃。
這些日子以來,他深入了解了許牧指揮的所有戰斗。
了解的越多,就越是震驚。
當初李密攻下洛口倉后,發現洛口倉內燃起大火,糧食不翼而飛,原以為都是王世充干的…
誰曾想,糧食都被搬入了萬民城。
而司馬德戡的造反,居然也是凌千一手挑動的。
更是經由凌千引導司馬德戡和李密他們打一波流…
隨后提前占據了危險,收編了三萬驍果軍,不僅消滅了司馬德戡,還削弱了李密的瓦崗軍,更是搶到了人頭,再次給孫穎刷了一波聲望。
此后,步步連環,王世充在偃師截擊李密,居然也被主公預料到了。
甚至還預測到了李密將逃向洛口倉。
在見到李密授首,兩萬瓦崗軍歸順后,徐世績…
忽然發現自己以前看的兵書,學的兵法,都和稚子之學一般。
和主公比起來,這算哪門子兵法?
真正的兵法,一定是和主公一樣,能夠料敵機先,世事領先,處處布局,不斷壯大自己!
沒過多久,主公便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三萬驍果軍和兩萬瓦崗軍!
這等兵法,才是他想要學的!
“主公兵法舉世無雙,能稱軍神者,普天之下,唯主公一人爾,末將愿學!”
徐世績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叩首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