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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諸病源候論

  次日。

  洛陽第一次醫道盛會,在許牧的組織下舉辦了。

  陳軒輊一大早就站在仙味居門口,親自迎接各大醫者。

  主公命令,他務必要和這些醫者搞好關系。

  兩百余醫者,巳時未到,便陸續進入了仙味居。

  居然沒有一個缺席遲到的。

  “嘖嘖嘖,醫圣不愧是醫圣,居然能包下整個仙味居!”

  “今日我等辯證之后可有口福了,可以享受仙味居的美食了。”

  “平日里仙味居可是一桌難求,沒想到醫圣倒好,直接把仙味居包了下來!”

  一群醫者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而錢選身側,巢元方自山西而來,并沒有聽說過仙味居。

  “老太醫,是這樣的,前幾個月里,仙味居聲名鵲起,崛起于洛陽,所作飯菜,堪稱人間絕味,稱之為仙味,絕不為過!”錢選現在天天點著仙味居的宣索外賣,已經成了仙味居的忠實顧客。

  巢元方蒼老的眼眸閃過了一絲亮色,不由道:“如此,稍后老朽倒要好好品嘗一下了。”

  恰在此時,陳軒輊走上了萬眾矚目的中央位置,神情凝重,按照許牧的要求,來了一個開場白。

  在之前,隨著仙味居不斷砸錢,醫圣的名頭已經出來了。

  現在許牧要做的,就是給他樹立一個人設。

  一個懸壺濟世,悲天憫人的大醫形象!

  陳軒輊此時正掃視著所有醫者,沉聲道:“能參加此次醫道盛會的,多為洛陽城內小有名氣的醫者,然而,今日我們辯證的內容卻是傷寒,這個亙古以來離不開的醫學難題!”

  “自黃帝內經以來,張仲景便著有傷寒雜病論,為天下解決了無數不治之癥,被奉為醫圣,與他相比,我被各位醫者們奉為醫圣,實在是受之有愧!”

  說到這里,陳軒輊一臉羞赧之色。

  而在座的醫者,心中紛紛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還不是你錢給的到位…不然你以為你醫圣的名頭誰給捧出來的?

  不過這些話大家都心照不宣,在錢的巨大力量下,這些醫者們紛紛開口,一個勁地夸陳軒輊。

  “陳醫者身懷仁心,懸壺濟世,不遜于前代醫圣!”

  “張仲景解決了不治之癥,陳醫者不也可解砒霜和斷腸草之毒嗎?”

  “依在下看,比之前代醫圣,陳醫者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連串的夸獎,讓在一旁靜靜圍觀的許牧都聽得有些面色發燥。

  這些醫者…太不要臉了。

  居然睜眼說瞎話!

  而巢元方見此一幕,更是感慨不已,忍不住拉著錢選問道:“這個陳軒輊,可解砒霜和斷腸草之毒老朽早有聽聞,卻不知他居然如此受洛陽城內醫者的愛戴。”

  “想必眾醫者都是被他那醫術給折服的吧?”

  聽到這話,錢選神情不自然地一笑,想起家中收到的那么多錢,連連點頭道:“老太醫所言甚是,不過也不盡然,除了醫術,眾醫者之所以如此,更多的還是因為陳醫者的一片仁心啊。”

  巢元方目光閃爍,凝望著萬眾矚目的陳軒輊,收徒的念頭更加濃郁。

  如此醫道人才,還有一片仁心,不正是他想要找的傳人嗎?

  有他繼承他一身醫術,未來必定可以推動醫道長足發展!

  “待老夫再繼續考驗一下此子。”巢元方心中如此想著。

  隨后,陳軒輊示意大家先別夸了,他的臉有點疼。

  繼續按照劇本,引入了至關重要的話題:“遍覽古今,歷朝歷代,醫道想要長足發展,必須要舉辦交流盛事,避免閉門造車,固步自封!”

  說到這里,在場所有醫者,都沉默了。

  沒再發表意見。

  哪怕是巢元方,也不由眉頭緊蹙。

  這個時代,別說醫者,那些工匠們,都有一份家傳手藝,從不示人,代代單傳。

  而醫者們,大多是家學淵源,擅長醫治某一類疾病,但關于其中的秘訣,卻從不會告訴旁人。

  這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基礎。

  可今日,陳軒輊的意思,卻是讓他們和盤托出,互相交流。

  即便他是醫圣,給他們塞了那么多錢…

  他們內心深處,也是極其不愿意的。

  許牧在旁,冷眼看著這群醫者,這一幕,在他的意料之中。

  實際上,中華文明古來何其輝煌,若不是這群人固步自封,秉承著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的想法,豈會到了晚清,落后于全世界?

  “這種情況,在萬民城內,絕不能再有!”許牧心中暗自想著。

  不然的話,學術永遠無法交流,理論永遠無法得到長足進步。

  而他…

  想要在老死之前,把科技點到二十一世紀,即便有研究所,也完全不可能!

  場上的氣氛不由凝固了起來。

  沒有人接話。

  陳軒輊只能繼續按照劇本說下去:“今日,軒輊醫館將交出治療砒霜和斷腸草之毒的秘法,依此法而行,其實不只是砒霜和斷腸草之毒,任何劇毒,只要施救及時,都可解!”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包括巢元方。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望著陳軒輊。

  這…這可是安身立命之術!

  若非此術,陳軒輊也不會得到醫圣這個殊榮!

  但陳軒輊卻義正言辭,慷慨激昂地說道:“諸君且聽我一言,先秦以來,諸子百家,我醫家經過了數百年的發展,其實進步并不大,診治方法依舊逃不出望聞問切,病理源學依舊逃不出黃帝內經…”

  “我時常在想,千百年后,后人視我等,會不會猶如我等視古人,代代吃老本,從未有革新,未有進步!”

  “今日之辯證,專為傷寒,諸君或有人知,如今天下再逢疫病,河南郡已有數縣遭殃,皆為傷寒,百姓貧病交加,可…我等身為醫者,不僅無能為力,還不思進取,豈非人哉?”

  說到這里,陳軒輊唾沫飛濺,怒噴眾人。

  所有人,都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他們身為醫者,比城內百姓更早知道出現了疫病的事。

  只是知道的遠沒有陳軒輊這般詳細。

  而且…此刻陳軒輊已經愿意交出治療砒霜和斷腸草之毒的秘法了…

  他們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骨子里,他們還是不愿意交出自己的傳承秘方的。

  不愿意與人交流。

  別人學會了,他們還怎么治病救人?

  場面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無人說話。

  但緊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伴隨著撫掌聲,在群醫中間響起。

  “好,好,好!”

  三個好字,給了陳軒輊這番話極大的肯定。

  所有人都看向聲音的源頭,說話加撫掌的,正是巢元方。

  他此時正極為欣賞地看著陳軒輊,贊賞道:“醫者仁心,懸壺濟世,陳醫者不愧醫圣之稱!老朽愿鼎力相助,此為老朽畢生所學,愿貢獻出來,與大家一觀,論證有無。”

  說著,他身側的書童立即取出了一本泛黃的書籍,遞給了陳軒輊。

  陳軒輊接過了書,便暫時交給了許牧保管,然后朝著巢元方行禮道:“老先生才是醫者仁心,醫者不同于其他,集眾人之智力,今必勝古!絕不使后之視今,亦由今之視昔!”

  巢元方聽后越看越滿意,一直在喃喃著“后之視今,亦由今之視昔”這一句。

  眼眶甚至不由濕潤了起來。

  當世之中,有此等胸襟者,能有幾人?

  實際上,除了大醫,那些醫者,都是勢利小人,蠅營狗茍,皆為利來。

  他畢生修書,就是為了傳播醫學,讓世間醫者進步學習到更多東西。

  但大部分的醫者,都選擇敝帚自珍,從不將家傳秘方秘法示人。

  不知不覺中,陳軒輊已經被他視為志同道合之人。

  “此子,老朽一定要收他為弟子!”巢元方愈發堅定了心中這個想法。

  然而…

  即便他帶頭貢獻出了他的醫書,在場所有醫者,依舊是一動不動,不發一言。

  還是沒有人愿意交流自己的安身立命之術。

  哪怕是錢選,也是一樣。

  見此一幕,巢元方輕嘆了一聲。

  然后看陳軒輊的目光愈發欣賞。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些醫者的庸庸碌碌,敝帚自珍,更能凸顯陳軒輊的大義無私,醫者仁心。

  “他是一個真正的醫者!”巢元方對陳軒輊做出了最高的評價。

  場面上還是沒人站出,陳軒輊輕嘆了一聲,然后簡單寒暄了幾句,便準備越過這個容易引起眾怒的環節。

  準備直接進行傷寒有關的辯證。

  他完全在按照劇本在走。

  而寫劇本的許牧…

  在接過巢元方遞來的泛黃書籍后,直接愣在了當場。

  “特么的…這個人是巢元方?”

  他手上這本書,正是《諸病源候論》。

  中國古代第一位太醫令巢元方的著作。

  其中并未記載藥方等治病之術。

  乃是第一部對各類疾病的病因,進行科學論證探討的巨著,比如針對疫病,排除了所謂的六淫學說,否定怪力亂神,直言疫病乃是通過空氣某些介質傳播,甚至提出了疫苗的概念。

  針對于瘧疾等病,首先提出了寄生蟲的概念,指出南方當地寄生蟲甚多,古往今來的瘧疾等病癥,多由此引起。

  還否認了古代盛行的漆中毒病因,將其歸為漆過敏,提出了極為先進的針對某些人體質的過敏理論!

  甚至在書中,還提出了腸縫合,血管結扎,傷口縫合等概念…

  許牧想著想著,眼睛愈發明亮,看巢元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絕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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