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他們作甚?”聽到許牧這個要求,裴矩眉頭一挑,露出懷疑之色。
許牧只得訕訕一笑,解釋道:“百斤巨魚,萬年難見,讓諸多親朋一起見證,豈不甚妙?”
他的想法是,既然都要綁了,干脆多綁一些。
對現在的萬民城而言,吸納更多的人才,發展的才會更快。
哪知二裴對視一眼,裴矩露出了冷傲之色:“老夫一生行事,何須他人知曉?”
裴蘊這個直臣也是頷首道:“我等自己慶祝即可,不要搞得沸沸揚揚的,陛下剛崩,不要太高調。”
最后,無論許牧如何忽悠,二裴都不愿意喊人一起來慶祝。
只有將作監的匠人們和他們一起,在宋莊享受這份…加了數百斤蒙汗藥的巨魚宴!
當天下午,來自仙味居的廚子就開始了對巨魚進行烹飪。
廚房外。
王昭阻攔了想要進去視察的許牧,神情有些古怪:“主公…里面不可進去!”
許牧挑眉道:“為何?”
王昭指了指廚房內,剛要說話,就聽到里面有廚子大喊道:“又倒了一個!”
看守在門口的鐵浮屠親衛立即駕輕就熟地捂著口鼻,沖入其中,將一個昏迷不醒的廚子抬了出來。
王昭同樣捂緊了口鼻,這才苦笑道:“這一次加入的蒙汗藥分量太多了,算上這個,里面已經迷倒了五個廚子了。”
許牧嘴角抽了抽。
不動聲色地后退了一步,但還是非常滿意地點頭道:“看樣子這個蒙汗藥的效果還不錯。”
王昭干笑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里面的廚子,光是嗅到加了蒙汗藥的菜香味,就迷倒了五個…
鑒于廚房里戰況激烈,許牧沒有強行進入其中,不然可能他就沒有辦法執行綁架計劃了。
在貼近酉時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準備完成了。
一條百斤大魚,外加其他出自仙味居的美食,擺成了數十桌宴席。
許牧自然是陪著二裴在一個桌子。
“來,兩位老哥,這杯酒恭賀兩位老哥老當益壯,不墜青云之志,擒獲此巨魚,未來必將名載史冊,被江南釣客奉為大家。”許牧非常識趣地給二裴一頓吹。
二裴對此也頗為受用。
你若夸他們別的地方,他們可能覺得你別有居心。
但這條魚,是他們實實在在,用釣船釣到的,他們受的住此夸!
不過裴蘊還是略作謙虛道:“此巨魚雖然是我們合力釣到的,但…許大郎,你的釣船功不可沒啊,若無此船,憑此魚巨力,常人斷難將起捕獲!來,老夫也敬你一杯!”
許牧很套路地拿起了自己杯中的白水,也不給裴蘊辨別,直接一飲而盡。
“好酒量!”
就這樣,在賓主盡歡中,二裴醉倒在了飯桌上。
不只是他們。
七百余工匠,無一例外,在許牧保證劑量的要求下,全部睡得跟死豬一樣。
而在暗處,早已準備好的鐵浮屠親軍一個個上前,準備將他們裝船,帶回萬民城。
在臨走之前,許牧喚來了范逐:“洛陽方面的生意基本穩定了,接下來,你需要盡快占據江都市場,我萬民城的間諜司…要正式成立了!”
此次江都一行,裴矩就是他最大的收獲。
除此之外,他還往司馬德戡的驍果軍中,安插了毒士凌千。
萬民城的觸手,已經不知不覺朝著那些同行們伸出了。
在安排好江都方面的事情后,許牧便乘船,隨著七百余昏迷的工匠們,折返萬民城。
他原本打算在江都多待一段時間,把江都的小金山,養豬場,還有布匹這些生意都布局好。
但現在…只能交給范逐了。
在經過洛陽的歷練后,范逐現在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站在船頭,許牧手中抓著一封剛送來的密信,乃是房玄齡親手所書。
“老楊…居然病了。”
信中,房玄齡交代了一下現在萬民城的發展情況。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按照他的規劃進行。
而備受許牧看重的老楊,在得知楊廣被縊死后,茶飯不思,沒過幾日,就病倒了。
據萬民城內的醫者診斷配藥,治了數日,都不見好轉,而且情況越來越糟。
在得知這個情況后,許牧當即決定返回萬民城。
他好不容易讓“楊廣”死亡,可以讓老楊以萬民城市政規劃司司長的身份重生,絕不允許他就這么死去了。
“難道是天意?注定他要在大業十四年三月死去?”
一路上,許牧思緒萬千。
萬民城。
楊廣府上。
經過了三個月建設的萬民城,除了居民區,也修建了許多別的建筑。
街道被規劃得縱橫錯落,兩側也有相應的店鋪府邸。
在征得了房玄齡的同意后,楊廣給自己在萬民城內也修建了一套…小洋樓式的府邸。
此時的楊廣,正躺在病榻上,臉色慘白,呼吸虛弱。
來護兒一直守候在身旁,噓寒問暖,神情悲痛。
診病的醫者剛走,楊廣轉過頭,苦笑著說道:“你說…朕…是不是真的壽命該絕于三月?”
來護兒聞言,立即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不敢回答。
楊廣甚至連讓他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幾日,醫者每日都會來診斷,雖然沒有明言,但楊廣何許人也,察言觀色,洞察秋毫,從醫者的表情上,他也猜測到了自己的病情。
必然是不易治好的那種。
他的病,也不至于拖了這么久還沒有好轉,反倒是一天比一天難受。
從最初的干咳到發熱,再到頭痛暈厥嘔吐,現在的他,整個人感覺昏昏沉沉的。
“許牧的預言…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只是沒想到…朕居然不是以天子的身份而死…”病榻上,楊廣還在喃喃自語。
沒多久,房玄齡作為同僚,也帶了一些禮物前來看望。
“楊司長,不要擔憂,我已傳書給主公,主公即將趕回,主公涉略頗深,精通百家之能,必有辦法。此癥醫者也說了,不過是尋常傷寒,最易在冬春之際發作,沒有大愛的。”房玄齡抓著楊廣的手,寬慰道。
他并不知道楊廣的真實身份,只是楊廣作為市政規劃司司長,就職以來,與他配合親密無間,兩人攜手,萬民城才能飛速發展。
如今萬民城的各種建設,都是楊廣一手規劃出來的。
楊廣是用能力,贏得了他的認可和尊重。
躺在病榻上的楊廣聽到房玄齡的話,低沉的眼眸微微一抬,閃過了一絲光亮。
他聽到了主公二字…
想到了三個月前,誤入萬民城的種種,見識到了神奇的水泥,神奇的火藥,神奇的土豆,神奇的…
還見到了這么多淳樸的百姓。
“他…能救朕嗎?若他知道朕就是楊廣,還會救朕嗎?”病得昏昏沉沉的楊廣,心中思緒紛飛,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洛陽城,軒輊醫館。
如今的陳軒輊,已經成為了洛陽城第一名醫。
在范逐的配合“宣傳”下,無數醫者都收了好處,逢人就鼓吹陳軒輊的醫術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
中了砒霜和斷腸草之毒,都能給救回來。
漸漸的,白馬寺下,軒輊醫館的生意,從門可羅雀,到門庭若市,每日問診的客人絡繹不絕。
陳軒輊現在每天都在參加各種同行之間醫者交流會。
許牧數次來信,告知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裝逼…咳咳,就是吹噓。
不需要怕露餡,不管裝的再大,有他幫忙兜著。
在幾番交流下來,陳軒輊在洛陽城甚至混出了一個…醫圣的稱號。
咳咳,這自然是許牧派人安排的。
這個時代,藥王孫思邈的大名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在醫者界如雷貫耳。
許牧樹立出醫圣這個名頭,一方面是為了招攬更多的醫者在軒輊醫館,最后一舉打包到萬民城。
其次,還是為了孫思邈。
這個國寶級別的藥王,許牧心心念念很久了。
只有他入駐了萬民城,萬民城的醫學行業,才能突飛猛進,得到火箭式的發展。
“館長,你的信。”
一個學徒走入了后院,對著正在研究…如何調和夜香,使其更加均勻的陳軒輊說道。
陳軒輊神情一凝,也不敢懈怠,連忙起身洗手,才拿起信件,翻閱了起來。
只有一個人會給他寫信。
那就是主公。
每次他在同行面前吹噓的時候,遇到了什么難題,都會寫信給主公,讓主公指點一二。
而主公的指點,每次都讓他茅塞頓開,豁然開朗,原來世間還有如此不動聲色地吹噓之道…
在許牧的指點下,他的吹噓之術,愈發爐火純青,也因此才能得到醫圣的稱號。
只是這一次的信,明顯不同。
看完信的陳軒輊眉頭緊鎖,僅僅是猶豫了片刻,便喚來了他最親近的弟子周作道,沉聲道:“這幾日為師要外出一趟,軒輊醫館交給你來負責,若有醫者來找我,讓他們稍等數日。”
周作道,乃是他數年前收留的一個弟子。
原本軒輊醫館都要倒閉了,他驅逐了所有學徒,后來許牧收購了醫館,醫館得到改善后,他才召回了這些學徒。
其中,周作道,對他最為忠心。
“師傅放心,軒輊醫館交給弟子便是。”周作道沉聲諾道。
陳軒輊頷首,當天便出城,乘船直下通濟渠,往陽城方向而去。
許牧的來信,乃是…讓他前往萬民城,給一個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