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先是看到了歷數他的十大罪狀,只是報以冷笑。
似這種檄文,他自造反以來,看過來了不知多少。
他完全沒放在心上。
可當看到后面排山倒海而來的痛罵,還有“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此句…
李密愣在當場,久久無言。
在他下方,裴仁基,翟讓,張讓,程咬金,還有記室魏征等人,紛紛擔憂地看著他。
“噗——”
半晌過后,李密胸口劇烈起伏,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怒血噴了出來。
血濺在這份檄文上!
“好!好!好!”
李密胸口劇烈起伏,癱坐在地,緊咬著牙,雙眸噴出怒火,連道三聲好。
“主公…”
一群武將紛紛擔憂地圍攏過來。
李密伸手制止了他們。
“本公無事!某欲率大軍順水而下,兵臨陽城,先誅孫穎,諸將以為如何?”李密神情陰沉不定,掃視著眾人。
隨后,便是噗通跪了一地。
最先跪下的,乃是裴仁基,他沉聲悲痛勸道:“孫穎此人,算無遺策,上一次叔寶便是被他一封信激怒,暴怒興師,才命喪陽城的啊!”
“暴怒興師,兵家大忌,末將以為,此乃孫穎陰謀,欲以自身為誘餌,迫使我等放棄洛口倉,解王世充大軍之圍啊!”
提起秦叔寶,李密更是猛地一拍桌案,沉聲道:“此賊不除,實乃我心腹大患!”
這兩次三番,若非陽城軍阻撓,他早已攻下了洛口倉。
不過經過了裴仁基等人的勸說,他終于還是放棄了圍攻陽城的打算。
當務之急,唯有攻下洛口倉,才能破局。
只要他得到了其中海量的糧食,整個河南郡的百姓,都將是他的兵源!
“來人,傳命徐世績,他盯守陽城不利,此次陽城軍偷襲我軍,他竟毫不知情,如此庸才,本該陣斬…”
李密緊咬著牙,他是真的想要殺了無作為的徐世績。
“諸將誰愿意前往盯守陽城?”
他已經動了換將的心思。
可下方諸將,聞言頓時色變,一個個左顧右盼。
尤其是程咬金,更是附耳在裴仁基身側,瞪大著眼睛,低沉著嗓門說道:“這個孫穎,當真如此厲害?”
裴仁基看著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苦笑道:“程將軍一試便知,反正萬不得已,本將寧愿面對王世充,也不愿對上此人。”
程咬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恰逢主公詢問誰去輪換…
他立即躲在了諸位將領身后。
他雖然莽撞,但頗具智慧,這種時候,胡亂冒頭,恐怕徐世績就是他們未來的下場。
裴仁基卻在此時上前一步,沉聲道:“其實…徐世績盯守陽城,雖然有過,但亦有功,至少…陽城軍并未傾城而出。”
此言一出,諸位將領都愣了,旋即明白了裴仁基的意思,紛紛上前一步,附和道:“是啊主公,徐世績面對的乃是當世名將孫穎,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末將以為,即便末將替換了他,也不過如此。”說話的乃是程咬金,當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李密看著這群推諉的手下,頓時語窒,但無人可用,只得沉聲道:“傳令,徐世績盯守不利,罪上加罪,但準許其戴罪立功,繼續盯守陽城!”
在寫完檄文后,許牧便離開了陽城,回歸了萬民城。
回到熟悉的地方,許牧感覺心情一陣輕松。
水泥筑成的建筑,讓他在這個陌生的亂世里,找到了一絲熟悉。
但…房玄齡聽到他回來后,登時拿著一大堆積壓已久的事情找上門來。
一見面,這個工作狂先是拜見了一下他,旋即就開始拋出一系列的問題。
“主公,萬民城現在缺三樣東西。”房玄齡開門見山地說道。
許牧望著他,這些天…都是他一個人處理上萬百姓的公務,肉眼可見,老房已經消瘦了不少。
“什么東西?”
“一缺紙,主公帶回來的那些讀書人,都已歸順萬民城,成為了主公府下各部小吏,但往來周轉,皆需要紙張,以備查詢。”房玄齡輕嘆了一聲。
庫存里的紙其實并不多,已經告罄了。
這些日子里,他節約用紙,但憑空增加了四百多小吏,紙張的使用量實在是太大了。
許牧聞言,點了點頭,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了,所以在離開萬民城之前,就已經讓研究所加快研究,改良版的造紙術應該出來了。
“紙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正準備建造一個造紙作坊。”
房玄齡眼神一亮,凝重的神情這才舒緩了一些。
說出了第二個欠缺的。
“萬民城百姓缺少差事!”
這些日子以來,他發展民生,大力開墾深山里的梯田,已經開墾了大量土地。
但萬民城七千余戶百姓,總不可能全部都耕種。
如今萬民城外總共有四千余畝梯田,全部開墾了出來,已經把能開墾的土地都開墾完畢了。
也陸續授予了田地。
但依舊有大量百姓,沒有差事,整日無所事事。
而一旦無所事事,就容易尋釁滋事,這一月以來,他處理這些事情已經不下于十起。
為了防患于未然,他想的便是給這些百姓們找差事做。
萬民城的百姓已經安居,只要樂業,便可以穩定下來。
許牧聽完房玄齡的訴說,深以為意地點了點頭。
自古以來,流民之所以容易反叛,就是因為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
就業問題十分重要。
“這個事也好辦,問題不大。”許牧背負著雙手,略微沉吟道。
其實,只需要增加就業機會即可。
正好他打算發展萬民商號的第二大業務,建造一個大型造紙廠。
這同樣是暴利行業!
先是可以滿足主公府的行政需求,其次,改良版的紙張,純凈潔白,比起這個時代略微泛黃的紙張,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輸送到洛陽,可以瞬間讓洛陽紙貴!
而這個造紙廠,許牧估算,至少也要招收數百人。
房玄齡見主公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這個問題,神情再次輕松了不少。
“還有第三個問題,主公,萬民城…缺少銅錢。”
房玄齡苦著個臉,把許牧帶到了萬民城的…財庫。
只有數百貫銅錢。
在房玄齡來之前,許牧在萬民城一直推行的分配制。
這些錢還是兩年時間,從百姓手里積累所得。
不過現階段,房玄齡準備恢復民生,自然要促進商業流通。
不能再繼續以物易物了。
許牧看到房玄齡糾結的神色,忍不住說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能用錢解決的事,都是小事!”
隨后,他便命人把這一個月以來,仙味居賺取的一萬貫錢,放入了萬民城的財庫中。
房玄齡看著如此多的銅錢,眼睛直溜溜地盯著它們。
忍不住問道:“主…主公莫不是去外面搶錢了?”
許牧翻了個白眼:“此乃萬民商號在洛陽城一月經營所得。”
房玄齡大驚,連忙詢問細節。
在得知了仙味居日進三千貫后,楞在當場…
果然,是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
他從未想過,行商,居然能如此暴利!
“不要發楞了,本主公欲建立一個大型造紙作坊,待這一批的紙張出來,輸送洛陽,那才是真暴利!”
許牧伸手在房玄齡眼前晃了晃,淡淡說道。
酒樓生意,畢竟是有成本的,成本還不低。
食材成本,人員成本,打點關系的成本…
但紙張生意沒有。
造價低廉,只需要一些植物,樹皮等漚制,經過特殊方法晾曬去除顏色,便可以出爐。
潔白如雪,質地柔軟。
到時候一張紙賣三文錢不為過吧?
反正他相信,洛陽城那些世家子弟,都要為之瘋狂。
他們詩書傳家,占據了天下大富,也只有他們需要用紙。
這個時代的百姓,根本用不上紙張。
許牧決定紙張作為第二個生意,便是為了對那些世族動手。
薅門閥世族的羊毛!
房玄齡訕訕一笑,他發現自己在行商這塊的見識…實在是太淺陋了。
“有了這一萬貫銅錢,萬民城初步流通,問題不大了。”房玄齡對許牧拱手道。
主要是因為百姓們已經開始種植作物,再過一段時間,除了自給自足外,主公府可是許諾過,全部回收他們的糧食的。
到時候若是沒錢就尷尬了。
許牧點了點頭,干脆和房玄齡一同前往主公府大樓,正好他還有要事和老房商議。
主公府四樓。
許牧讓房玄齡取出了萬民城現存的戶籍,開始翻閱了起來。
共有七千余戶。
“老房啊,陽城外,還有三萬百姓,自明日開始,便要陸續接引他們入城,你任務重大啊!”
隨后,許牧拍著房玄齡的肩膀說道。
在沒有足夠的讀書人之前,他都不敢貿然接收陽城的流民。
主要是害怕管理混亂。
老房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現在多了四百余小吏,主公府終于可以運轉起來了。
房玄齡微微抬頭,神情中流出了欣喜之色。
“屬下等這一天,很久了!”
他立志治理天下,但這一個月以來,孤身一人,管理萬余民百姓,心力交瘁,實在是體現不出他太多能力。
這一次,他手下有人,接受三萬百姓,正好可以在主公面前,體現除他真正的能力。
眼下范逐在洛陽城風生水起,日進三千貫。
張須陀在陽城鎮守一方,名揚天下。
這些都讓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他急需在主公面前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