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風寒,也就是重感冒。
放在后世,因感冒而死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但在這個時代,風寒卻是一個大殺器。
許牧經過陳軒輊了解到,難民窟里患病的人,大多是得了風寒,外邪入侵,導致咳嗽發燒,嚴重者昏迷不醒。
而眼前這個婦人…
慘白的臉上竟然罕見地浮現出了一絲紅潤,很顯然,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在咳嗽中的她注意到了許牧,陳軒輊連忙介紹道:“這位就是軒輊醫館的新東家。”
婦人如死水般的眸子里閃過了亮光,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給許牧鞠躬磕頭。
許牧連忙按住她,“好好躺著治病,不需要行禮。”
“大善人…在上,我…我…咳咳咳…咳咳…”婦人眼中流露出了哀求之色,可因為咳嗽,居然連一句話都沒辦法說全。
但許牧卻領會了她的意思。
哪怕在劇烈咳嗽,但她也在努力減少身體顫動的幅度,害怕驚醒襁褓中的女嬰。
許牧知道,她是想要讓自己幫忙照顧女嬰。
幫助女嬰找到一個好人家。
許牧略微思考,點了點頭:“你放心吧,你若去了,我會安排好她的。”
婦人眼角噙著淚水,千恩萬謝,不停掙扎著想要起來給許牧磕頭。
最后還是陳軒輊按住了她,讓她好好休息。
說是休息,其實就是等死。
沒過多久,這個婦人就在熟睡中病逝,許牧和陳軒輊送走了她最后一程。
不過即便是病痛纏身,但因為許牧的承諾,她離去時,嘴角還略微彎曲,帶著一絲極淺的笑意。
“哇哇哇——”
與此同時,襁褓中的女嬰忽然醒了,嚎啕大哭。
許牧連忙上前抱著女嬰,開始哄著。
一個陌生的生命在他眼前因亂世而逝去,但他手中抱著的,卻又是出生在亂世中嶄新的生命。
看模樣只有幾個月大。
“你母親沒辦法見證到這個亂世的終結,但你應該可以。”
懷抱著女嬰,許牧走出了軒輊醫館。
離開前,他對陳軒輊多次交代,能救的人一定要盡全力救治。
在萬民城的時候,因為醫療條件的低下,他也如今日這般,看著八個鐵浮屠親衛因內出血而死亡。
“醫療條件也需要改進,但和其他民用軍用科技不同,這個是需要專業技能的,若是能找到孫思邈就好了。”
抱著女嬰,許牧一路上都在琢磨醫療條件改進的事。
若是醫療水平能夠上去,這個時代的人均壽命將得到大為提高。
類似破傷風,風寒這些古代大病,威脅將大大降低。
永康里,仙味居。
范逐看到許牧抱了個嬰兒回來,睜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主公,這是…”他其實是想問,這是不是少主。
許牧沒有理會他,一邊安慰不斷啼哭的女嬰,一邊說道:“趕緊去準備羊奶。”
一路上,女嬰都在哭。
許牧頭一次帶孩子,根本沒有什么經驗,只能按照推測,可能是她餓著了。
范逐一愣,連忙道:“主公稍等,我這就去搞奶。”
許牧:“…”
他總感覺范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這又不是他的孩子。
他只是幫忙代管一段時間而已。
然后給她找個好點的歸宿,送個好人家。
沒多久,范逐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手上還拿著一個大罐子,“主公,羊奶搞到了,是東市里現擠的。”
許牧接過了奶罐,打開嗅了嗅,撲面而來一股腥味。
“這東西能喝?大人都喝不下去,給嬰兒豈不是要毒死?”許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范逐卻一臉委屈道:“主公啊,屬下親自跑了好幾家,才購得最新鮮的羊奶,腥是腥了點,但其他沒有奶水的人家里,都是用它來喂養孩子的。”
這個時代,除非有錢人,家里請得起奶媽,不然大部分都是喝羊奶長大的。
而羊奶的腥味極重,所以大人里,只有在草原游牧民族里流行喝羊奶。
至于牛奶…
奶牛要在二十世紀才會從荷蘭引入中國。
許牧皺眉想了想,只能暫時從羊奶上想辦法了。
“去,找點細布來,把羊奶過濾三次,然后加一些醋蒸煮,去除腥味。”許牧對王昭吩咐道。
“諾!”
王昭沉聲應了一聲,便和范逐一起去準備細布了。
范逐找到了細布,交給王昭的時候拉著他,好奇問道:“你可知道這個女嬰是何身份?”
王昭瞄了眼他,淡淡說道:“主公的事,少問。”
接過了細布,他便獨自進入后院,開始煮奶去腥。
范逐若有所思,身為商賈的他,一瞬間就想到了投資。
若真是主公在外的私生子呢?
必須要巴結!
雖然是個女嬰,但也能從她身上表現出自己的忠心啊。
想到這里,范逐連忙喚來仙味居里的廚子,吩咐道:“去,熬一些小米細粥,多加些糖,一定要保證口感!”
這還不夠,范逐緊接著又讓一個店小二放下了手中的活,“去東市的布店,買一些嬰兒的衣物回來,務必精美,價錢不是問題!”
隨后,他又喊來一個小二,吩咐道:“去街上買一些小孩的玩具。”
總而言之,在當天晚上,許牧看到范逐抱著一大堆東西來到自己面前時,嘴角抽了抽。
不至于吧…
這個女嬰,就是他答應臨時照顧一下,真不是他的私生子。
他可以肯定,范逐嘴里不說,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猜測他當年的風流往事。
自己穿越三年以來,可是一直單身,老老實實在深山里種田搞建設,根本沒心思談及男女之情。
更別說生娃了。
甚至房玄齡歸順后,還多次委婉提及自己的婚事。
但許牧都沒在意。
在這個時代,他還沒看到能讓她驚艷的女子。
無論是容貌,還是才華。
“還好我是主公,自主創業,不然和其他穿越者一樣,成為什么富家子弟,肯定要被包辦婚姻了。”
想到這里,許牧輕嘆了一聲。
他不是排斥包辦婚姻,幫助別人包辦婚姻他挺樂意的,比如說永昌公主和孫穎。
但別人給自己包辦婚姻,他就接受不了。
他堂堂一個穿越者,這個時代誰能配得上他?
不過有范逐如此細心,許牧倒是省了許多事。
把這些東西都收了下來,順手拿著一個撥浪鼓在女嬰面前搖晃。
沒多久,女嬰便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許牧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天下也差不多平定了。”
許牧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也露出了笑容。
這個嬰兒被他抱回來后,就十分黏人,只要許牧抱,范逐或者王昭一抱就哭。
導致范逐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對勁了。
“對了,你母親姓林,你父親不知道是生是死,你母親還沒來得及給你取名就走了,你以后…就林傾城吧。”
當夜,在哄女嬰睡著后,許牧望著滿天星辰,給她取了個名字。
“希望你能幫助萬民城,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也希望你以后能傾國傾城。”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睡懶覺的許牧就被林傾城鬧醒了。
她睡覺一點也不安分。
交由其他人照顧,她便要徹夜啼哭,怎么哄都沒用。
而許牧只要一抱她,她就十分安分地眨著眼睛,不喊不鬧。
無奈,許牧只能讓她陪著自己睡覺。
代價就是辰時都沒到,許牧就被四處亂動的林傾城給鬧醒了。
“這個奶爸也太難當了吧?”
說實話,許牧本想體驗兩天當奶爸是什么滋味,畢竟無論是前世今生,他都沒有親自帶過孩子。
但現在,才帶了一天,他就不想再帶了。
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
“要不…今天就把她送給老盧吧?反正他們夫妻兩個這么多年了,都還沒有孩子。”
許牧看著在床上亂爬的林傾城,突然生出了這個想法。
“哇哇哇——”
似乎察覺到了來自許牧的惡意,一直不哭鬧的林傾城突然啼哭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許牧:“…”
他總感覺這個女嬰都要成精了。
“好了好了,不送你走了,過段時間,帶你回萬民城。”
許牧無奈地抱起她,只能不停哄著,她才停止了啼哭。
“好在我有研究所在,回到萬民城就把你送進去!”
懷抱著林傾城,許牧僅僅當了一天奶爸,就表示不想再當了。
研究所的時間是外界的十倍,可以迅速讓林傾城長大。
長大后,不僅不會鬧騰,還能給自己不少的幫助。
“人才養成計劃?”
看著襁褓中的林傾城,許牧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么六個字。
他一直忽視了研究所的真正價值。
除了可以研究科技外,還可以讓人在里面飛速學習。
只不過相應的,壽命消耗也會增加。
為了保守這個秘密,研究所只能進,不能出,里面的匠人都是簽訂了死契的。
入了研究所,只能老死在研究所。
“你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來學習天文地理,詩詞歌賦,兵法韜略,琴棋書畫…”
懷抱著林傾城,許牧突然像是在看一個絕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