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須陀的話,許牧無比慶幸自己在鐵浮屠出兵前反向刺激了他們一波。
使得他們置之死地,才邁出了這一步。
“以末將看,這一千人里,至少會出現一百逃兵,屆時就要讓鐵浮屠執行斬首了。”
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張須陀已命令三百鐵浮屠站在城樓后方督戰,同時負責斬殺那些臨陣脫逃者。
自古以來,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臨陣脫逃,因為恐懼是會傳染的。
出現了一個逃兵,很快就會出現第二個。
這樣的軍隊,是沒有絲毫戰斗力的。
在領兵方面,許牧知曉的遠不如張須陀,微微點頭,示意這一戰由張須陀指揮。
而他…
則站在城樓上的一個堡壘中,非常安全的一個房間,連箭矢都射不進來。
但卻可以看到城樓上發生的事。
作為決定造反的穿越者,許牧無比愛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這次登上城樓,也穿上了鐵浮屠。
流矢無眼,他要站在城墻上,張須陀也叮囑必須穿戴鐵浮屠。
只是五十余斤的重量,讓許牧只能夠坐在城頭小堡壘里,用望遠鏡望著城外的景象。
在望遠鏡的視野里,他看到敵軍這一次分三波進攻。
攻城最忌諱一擁而上,必須汝海浪般,一波接一波沖擊,讓對方無法招架,才能拿下城墻。
裴秦雖然暴怒興師,但領兵攻城還是頗有章法的。
“那便是秦叔寶?”
在望遠鏡里,許牧目睹了一個身穿白衣鎧甲的猛將,乘騎黃驃馬,手持黃金雙锏,朝著城池一騎當先,沖了過來。
在其身后,裴行儼率領第二波軍隊蓄勢待發。
眼看著秦叔寶率領的數千人靠近了城墻下,王昭這才發布命令,對全軍大喊:“倒油!”
對方尚未搭建云梯,在城頭上早已準備好各種鍋碗瓢盆瘋狂傾瀉著其中的花生油。
這些榨出的植物油十分廉價,而且易得,許牧根本不心痛。
所以準備了近萬斤于此。
“注意箭矢,拿盾牌掩護,給我倒油!不停地倒油!”王昭看到敵軍正在搭建云梯,而且遠處還有箭矢不斷朝著城頭射來,扯著嗓子吼道。
當城頭上準備的上萬斤油都倒完了,敵軍也成功搭建了云梯。
無比厚重的云梯,在城墻腳下,敵軍更是由五人負責按住云梯,防止被推倒。
很快,便有敵軍士卒爬到了一半云梯的位置。
王昭按照張須陀戰前的吩咐,當即發布命令:“火把,給我扔下去,扔下去!”
這一千新兵蛋子雖然有不少人腿軟,但還是執行了軍令,完成了倒油和點火的任務。
僅僅一瞬間,在火把的燃燒下,花生油被徹底引燃。
萬斤花生油,在城樓下形成了一片火海,溫度逐漸飆升。
越來越多的敵軍葬身于火海。
但正在攀爬云梯的秦叔寶背負著雙锏,怒吼道:“繼續爬!只有往上爬,攻下城墻,我們才有生路!”
此時云梯已經搭建了數十個,秦叔寶率領的先鋒部隊,全部被火海包圍了。
往回走,根本走不了!
唯有不斷向上爬。
這些云梯采取的木頭都是防火材質的,因此短時間內不會被火海點燃。
火勢是無法爬城墻的!
在秦叔寶的命令下,除了數百敵軍被火焰第一時間點燃,在哀嚎和掙扎,其余敵軍都開始了奮力攀爬。
“石頭!給我繼續扔石頭!”
王昭緊咬著牙,死死盯著城墻,繼續全面指揮。
但這個時候,看到敵軍悍不畏死地攀爬云梯,已經有不少人打退堂鼓了。
石頭明明就在旁邊,只要朝著敵軍臉上砸,就可以把他們扔下去,卻有人露出了畏縮神色,猶豫不決。
“啪!”
王昭走上前,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最近一個士卒臉上。
“呸!就你們這熊樣,也配與我鐵浮屠比肩?”
他這話一出,讓城頭上一千人臉色羞紅,倒是激起了不少氣血,讓他們壯起了膽子,開始發狠扔石頭。
漸漸的,早已準備好的石頭全部被扔了下去,又砸下了一批人。
萬斤火油,把秦叔寶率領的前鋒部隊全部焚毀,并且阻斷了第二波裴行儼軍攻城的步伐。
裴行儼隔著火焰,面色鐵青地看著城墻上的先鋒部隊,緊握著拳頭。
“叔寶,就看你能否攻下城墻了!”
這場火太大了。
他們以為城內早已油盡燈枯,物資枯竭,誰曾想,居然還有這么多油,可以點起這么一場大火。
萬斤火油,一瞬間阻斷了大軍繼續攻城的道路。
使得先鋒兩千余人,葬身了一千余。
如今城墻上的云梯上正在攀爬的數百人,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而他的后續部隊,更是連參戰的機會都沒有。
“孫賊!”
他雙目噴火,此時此刻,對孫穎可謂是恨之入骨。
而負責鎮守第三波的羅士信也察覺到了前方異常,策馬而來,與裴行儼并肩而立,凝望著城墻。
“一切只能看叔寶了,叔寶勇猛無雙,馬上就要爬上城墻,只要他沖上城墻,此城必破!”
羅士信也看出了此戰關鍵。
如果秦叔寶失敗了,那他們此番攻城,基本上也算失敗了。
前方的火場像是一條吞人的惡龍,已經吞了他們一千余士卒,火勢越來越大。
看這架勢,極有可能要燒上一天一夜!
他們就算要支援秦叔寶,也是不可能的了。
“爬上去了!叔寶第一個,爬上去了!”羅士信凝望著城墻,突然驚叫道。
裴行儼目光一凝,也是露出了喜色。
“傳令全軍,準備朝城門方向沖…”
裴行儼喚來了傳令官,但卻突然愣住了。
因為他發現了不對勁。
先前他攻破過一次城門,卻發現城門內部居然被對方架起了堅墻。
恐怕第一時間,叔寶是無法開啟城門的。
必須要靠他先鋒軍數百人攻下城池,方能順利打開城門。
“孫穎此人,頗有謀略,但想必無甚勇武,叔寶率數百人,占領全城,應有希望。”羅士信皺著眉頭分析著,但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不樂觀。
裴行儼緊攥著戰馬的鬃毛,還在咬牙切齒道:“孫賊!”
直到此時,他發現,自己真的中計了。
回想起叔寶對他所言,他雖然十分不愿意承認,但孫穎此人,謀略無雙,難道真的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名嗎?
城墻上,許牧看到了秦叔寶一人手持雙锏,沖上城墻,然后便開始大殺四方。
一代猛將,把他的一千士卒砍瓜切菜一般,一頓亂殺。
“老張,你要不要上去干他?”
許牧看向身邊寸步不離的張須陀,嘴角翹起。
他到現在還記得,張猛男跟自己吹牛皮,說他一個摁著羅士信和秦叔寶兩個人打。
張須陀掃了眼秦叔寶,蔑視道:“小輩之間的爭鋒,末將便不參與了,王昭頗有武力,憑借鐵浮屠應該可以和他打個平手。”
許牧:“…”
說實話,他是真的很想看看老張的身手。
但老張自從得到了神臂弓后,就表示以后要做一個神射手,堅決不輕易打打殺殺。
所以戰場上,他弓從不離身。
許牧也很無奈,只能任由王昭率領這群士卒圍殺沖上城墻的秦叔寶軍隊。
他并不擔心城頭失守。
在后面,還有三百鐵浮屠軍,情況一有不對,便會殺上來。
憑借鐵浮屠,加上人數優勢,城頭根本不可能失守。
現在,他需要借助秦叔寶軍,練練這一千士卒。
只不過,張須陀所說的情況很快就出現了。
秦叔寶的勇猛把這些士卒給嚇傻了,不少人心生懼意,而隨著第一個人扔下武器,轉身逃跑…
很快就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
這些戰前信誓旦旦說著要證明自己的士卒,終究還是食言了。
心生懼意的他們想要逃跑,卻被鎮守在后的鐵浮屠軍一刀一個斬落頭顱。
“敵軍上城,唯有死戰!主公曾經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再有逃亡者,軍法從事!”
王昭怒吼著,砍死了一個逃跑的自己人。
然后沉著眸子,沖向了一頓亂殺,已然超神的秦叔寶。
他的喝喊聲喚醒了這些新兵蛋子的血性,在血火之中,越來越多的人壯著膽子開始殺敵。
“殺啊!殺光這些狗娘養的!”
“就是這群瓦崗軍,搶了老子的婆娘,老子砍死你們!”
被同伴的血濺在身上,這群新兵蛋子雙眸猩紅,變得越發瘋狂。
戰場上,后退只有死,往前,殺死敵人,才有可能生。
這話在萬民城操練時,張將軍跟他們說過無數遍。
“殺啊!狹路相逢,勇者勝!”
也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剩余的士卒怒吼著,紛紛加入戰團,短兵相接,和秦叔寶先鋒軍對殺了起來。
戰斗異常激烈,城頭上血流成河。
而王昭和秦叔寶的戰斗早已開始。
“你可是孫穎?”
秦叔寶盯著眼前黑甲將士,眼中充滿憎恨與殺意。
王昭淬了一口,冷喝道:“某是你王爺爺!”
隨后,兩人戰作一團,雙锏對長刀,王昭的武技和秦叔寶相比,終究差了太多,根本碰不到秦叔寶的身。
而秦叔寶雙锏不斷拍打在他身上,卻跟撓癢癢一般。
戰斗一時膠著起來,不分勝負。
城頭堡壘中,許牧看著這群士兵都見了血,預估著時間差不多了,沉聲傳令,讓后面的鐵浮屠上前收拾殘局。
這些士卒都是他的寶貴資源。
除了那些逃兵外,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夠資格當兵,只是欠缺一些對敵經驗。
而這些經驗,許牧將帶他們從城外裴行儼和羅士信的瓦崗軍身上獲得。
三百鐵浮屠加入戰局,結果完全不同,這些曾見過血的漢子無比勇猛,憑借著鐵浮屠,一個往往可以對上四五個。
沒過多久,城頭上能夠站著的敵軍,就只剩下秦叔寶一人。
“老張,你…不會要放冷箭吧?”
堡壘里,收拾完殘局后,許牧看著抬起神臂弓,正在搭箭的張須陀,嘴角抽了抽。
他瞄著的目標,赫然是正在和王昭交戰的秦叔寶。
其實到現在,許牧愈發懷疑老張已經老了,之前說一個打兩個,越聽越像吹牛皮。
不然也不至于不講武德搞偷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