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貫!
一貫為一千文。
想要完成十貫,就必須在一日時間內,凈賺一萬文。
雖然鹽是暴利行業,但那是針對需求而言的。
若是在洛陽城,他別說十貫,便是一日盈利百貫也有信心。
但在萬民城里,總共就只有一萬多的百姓。
所以這就取決于他的今日開張的策略了。
如何能做到開張首日凈賺十貫!
要知道,許牧把精鹽交給他,可是算了本錢的。
也就是說,他今日的收入,刨除本錢,要達到十貫。
而且,許牧還是結合了當前亂世,鹽價飆升的情況給他的貨。
當然,這依舊是有暴利的。
前提是他能夠賣得出去。
許牧饒有興趣地看著范逐,想要看看他能給自己什么驚喜。
今日萬民廣場完工開張,許牧特意讓士卒組織全城百姓前來熟悉熟悉。
“主公,這便是萬民坊市嗎?”房玄齡掃了一眼第一層,對于這三日建成的坊市,頗為震撼。
按照許牧的要求,老楊規劃了足足上千個攤位。
也就是說,未來可以提供至少上千個就業機會給萬民城的百姓。
讓他們在此安居。
也利于萬民城的穩定。
和后世的菜市場的攤位差不多,都是一米高的水泥鋪筑的石板。
同樣的,第一層還有不少鋪面,范逐的鹽鋪就是第一個入駐的商賈。
“老房以為如何?全是老楊規劃的。”許牧指著這一層的坊市,絲毫沒有居功。
“楊司長在建筑一道真是出神入化,三日而成,未來萬民城百姓恐怕要把你的名字寫在生祠上了。”房玄齡望著這一千個攤位,有感而發。
楊廣聞言一愣,有些不是很明白房玄齡的話,蹙眉道:“此言何意?”
“楊司長建此坊市,日后百姓皆可在此擺攤,賴以為生,自然會對你感恩戴德。”房玄齡指著這一千個攤位,他的眼光獨到,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許牧建造它的目的。
就是解決百姓的生計問題。
楊廣常年居于上位,一時間沒有想清楚這一點,被房玄齡一點撥,若有所思。
“建立生祠么?”楊廣心中頗有些觸動。
哪怕他當天子以來,坊間百姓也沒人給他建立生祠的。
反倒是聽聞背地里罵他的數不勝數。
今日突聞百姓會因此為自己建立生祠,楊廣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的。
“噼里啪啦——”
一陣清脆的鞭炮聲在范逐的鹽鋪前響起。
房玄齡初次聽到這聲音,被嚇得打了個哆嗦。
清脆的爆裂聲,一時間吸引了在坊市外面的百姓的注意。
而隨著外面的百姓陸續進入坊市,許牧三人在親衛的護送下,進入了鹽鋪的后堂。
接下來,便是范逐的考核時間。
“這…剛才震耳欲聾的是何物?”進入了后堂,房玄齡依舊是心有余悸,眼中充滿了疑惑。
“那是火藥。”楊廣瞥了眼房玄齡,總算看到了一個比朕還無知的人。
“火藥?”房玄齡看向了許牧。
許牧頷首道:“此為我萬民城獨有利器,日后你便知道了,這爆竹研究所剛研制出不久,正好這次讓范逐試試,還可以免去敲鑼打鼓這些環節。”
在古代,但凡商鋪開張,大多是敲鑼打鼓,外加人工吆喝。
但是起的作用有限。
遠沒有爆竹這種新奇的東西來得有效。
至少爆竹一著,萬民城的百姓都被鹽鋪吸引了目光,紛紛靠近而來。
“再過一段時間便是元旦了,此物倒是可以讓這亂世中的百姓過一個歡樂的新年。”許牧心中暗想著。
在穿越后,他才了解到,隋唐是沒有什么過年春節一說的。
后世的大年初一,在這個時代稱之為元旦,或者說元正。
也有辭舊迎新的風俗。
就是礙于研究所的技術手段,現在還無法搞出煙火這種東西,不然今年元旦,一定會十分特別。
在后堂三人交談的時候,鹽鋪里,范逐正在組織伙計對被爆竹聲吸引來的百姓們宣傳。
“大家快進來看看,主公府最新出品的精鹽,堪比東都城里達官貴人們吃的青鹽,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一個又一個伙計在一堆雪白的鹽面前吆喝著,倒是吸引來了不少百姓的圍觀。
但圍觀是圍觀,這些百姓都是圖個熱鬧。
根本沒有掏錢的意思。
“伙計,你家這鹽怎么賣的?跟醋布比起來如何?”一個靠在比較前的人盯著如此精細的鹽,開口問道。
醋布,乃是那些吃不起鹽的百姓平日里調味的方法。
鹽乃是身體必需品,若一日不吃鹽,身體便會覺得乏力,長此以往,甚至會滋生各種病癥。
這個時代的百姓也知道必須吃鹽,不然食不知味。
但…沒辦法,鹽實在是太貴了。
所以他們就只能用別的辦法替代了。
比如說醋布。
每次要調味的時候,就沾點水,用醋布里面一擠。
甚至還有機智的百姓,發現茅坑里的石頭上,有鹽。
于是他們會洗凈茅坑里的石頭,然后曬干,上面會浮現出一層白色的鹽堿。
以此來補充身體所需的鹽分。
而這些逃亡到深山里的百姓,大多數沒有見過如此精美的鹽的。
他們最多見過那種粗鹽,但那對他們而言,都是天價了。
這種精鹽,恐怕是那種幾品大官才能享受的吧?這是在場所有百姓此時心中共同的想法。
“當然是要比醋布貴些了,不過我家主人說了,他也是萬民城的人,蒙受主公恩惠,自然不能坑大家,此鹽價格只是醋布的兩倍,不過鋪子里沒有那么多鹽,各位想要的話,就搶緊啦…”
這個伙計…正是范逐所扮演的。
他擔心這些伙計不太會說話,無法應對客人的各種問題,所以特意化妝了一番。
的確,經他這么一說,那個提問的人頗為心動,甚至手都往袖子里探了探。
范逐一看有戲,趕緊接著說道:“為了回饋咱們萬民城的百姓,我家主人說了,前十個買鹽的,不管多少,只要半價!”
這話一出,這個提問客人眼睛瞬間就直了。
半價,豈不是說這潔白如雪,細如沙礫的上等精鹽,居然和醋布是一樣的價錢?
幾乎沒有怎么猶豫,此人就掏出了三十多文錢。
“這種鹽平日里見都未曾見過,還是主公府產的,某可要好好嘗嘗。”說著,此人便用手指蘸了蘸雪白的精鹽,放在嘴里抿了抿。
在他身邊的其余百姓也紛紛望著他,想要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此人卻是頗為小氣的樣子,連忙護住鹽袋子,生怕被搶了一樣:“這是某買的,精貴著哩!”
“你們想吃,自己買去!”
說完,此人把鹽袋子放入了懷中,捂得嚴嚴實實的,一溜煙跑了。
“哼!某又不是買不起!”旁邊不少人血氣也上來了,紛紛往懷里掂量著有多少錢。
畢竟和醋布一樣的價錢,讓他們都心動了。
在主公府里,銅錢用處不大,主公府肯定不會讓他們餓死的。
尤其是那些來到深山兩年,卻一文錢都沒花出去的人。
受到了剛才那人的刺激,七八個百姓忍不住掏出錢,買了幾十文的精鹽,喜滋滋地捂著帶回了家。
“還剩最后一個名額,接下來便沒有優惠啦,各位抓緊嘍!”范逐給一個又一個客人稱好精鹽后,就會吆喝一句。
以此來刺激大家。
果不其然,不少百姓看到前面的人陸陸續續掏錢,也忍不住往自己袖子里摸。
算算自己身上有多少錢。
“反正在萬民城里錢都沒用了,還不如嘗嘗鮮哩!據說這可是只有當朝一品大員,皇親國戚才有資格吃的鹽!”
圍在鹽鋪門口水泄不通的人群里,突然傳出不大不小的嘀咕聲音,像是打開了一道閘。
“給我稱十文!”
“給我三文!”
“給我二十文!”
“各位,各位,小店今日剛剛開張,不要爭搶,小店可經不住大家都涌進來…”范逐連忙露出可憐的表情,賠笑道。
這么一番溝通下,這些百姓也自覺排起隊來。
一瞬間鹽鋪內的伙計們忙成了狗。
后堂。
房玄齡和楊廣望著這一幕,感慨不已:“此鹽精細如雪,絲毫不遜青鹽,竟然只賣醋布一般的價錢?”
“難怪這些百姓會哄搶了。”
說實在話,兩人第一次看到這精細如雪的鹽,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許牧則是一直盯著范逐,頗有些驚訝。
他和房玄齡楊廣不一樣,兩人注意的是精鹽,而他注意的…是范逐的表現。
不得不說,范逐剛才的表現十分優秀。
“居然請了這么多托?”許牧有些哭笑不得。
看樣子這個范逐對此次考驗十分看重。
第一個購買幾十文精鹽的人,絕對是他請的托,臨了還不忘拉一波仇恨。
而在人群中,應該還有幾個托。
那些人喊著在萬民城銅錢沒什么作用,還不如嘗嘗皇親國戚才能吃的鹽是什么滋味。
百姓最容易被引動情緒,也最容易從眾。
萬事開頭難,可以說只要完成第一步,今日十貫的目標,范逐基本可以完成。
許牧看到前方的生意越發紅火,干脆把范逐叫進了內堂。
“我且問你,剛才買鹽的人里,有幾個是你請的人?”許牧開門見山地問道。
房玄齡和楊廣對視一眼,眼中充滿了驚訝,那些人居然是請的?
他們可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范逐見許牧如此直接,頗有些羞赧,干笑道:“嘿嘿,不敢欺瞞主公,前十個都是。”
許牧:“…”
這個范逐,有點喪心病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