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二十一章 湖山工事

  我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問領帶能不能認出我,領帶上下看了看點點頭,我說假如你不知道我喬裝,還能認出來,他說能,我說你咋那么哏呢,他說眼神騙不了人,我說你在我這演梁朝偉呢是嗎,是不是小時候天天看港片了。

  他是新面孔不怎么用裝扮,我喬裝一番后跨上相機推門下樓。

  要到飯點了,樓下大堂人還挺多,三三兩兩的坐在一桌閑聊,看裝扮大部分都是驢友,前臺柜臺后面有個木架子,上面用紅繩掛了十幾個小木條,上面就是今天的菜單,可以買飯票,開餐后拿著飯票去打餐。

  很多人都是窮游,就享受這個樂趣,所以也不覺得便餐有多隨意,更多的是和同行人分享旅途的故事和歡樂。

  我讓領帶占了個桌,自己去前堂買餐票,小妹抬頭看了我一眼,無精打采的說:“可以掃碼,可以現金,不講價,看菜譜,米飯2塊錢一碗,可以加,啤酒只有雪花,對面冰柜里自己拿。”

  我笑了:“小妹,你這看起來挺枯燥啊,要不我陪你嘮嘮,你給我講講當地的風土人情唄。”

  她看著我說:“大叔,你是要泡我嗎?”

  我愣了一下,就聽她說:“你喝了?沒喝去后院芭比Q,你去那找人聊去,咱倆不是一個風格的。”

  我哭笑不得的摸摸臉,這裝是不是畫的太過了,我他娘的怎么就成大叔了,當年在寢室那也是號稱513吳奇隆的人啊,我尷尬的咳嗽兩聲,解釋說:“小妹,我沒別的意思,我們是出來采風的,在這拍完片子要附帶一些當地的風俗啊,傳說啊之類的故事,我人生地不熟,才想和你打聽打聽。”

  她上下打量著我,問:“哪個采風,你是哪個出版社嗎?還是地方的啥文藝團體啊,有沒證件嘞?”

  我擦,我被問的一頭汗,沒想到還是個知識面挺廣的小妹,她不屑的切了一聲,不耐煩的說:“你去找老板,就那邊坐著的那個,他是老當地人了,去吧去吧。”

  我買了飯票悻悻的離開,我想一個前臺小妹就能讓我碰一鼻子灰,還找個球的老板,不過看到她指的那個大爺拎著系繩子的茶缸子和報紙,就顯得和藹許多,想一想還是硬著頭皮坐過去。

  老人抬眼皮打量了我一番,笑瞇瞇的問我:“想追小慧啊?你的趕一些時髦,他喜歡那樣的小伙子。”

  汗!我忙解釋道:“不是大爺,我們是來采風的,想打聽打聽周圍有沒啥軼事或傳說,好寫稿子。”

  大爺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番,不知怎么的態度冷淡了一些:“咋的,來踩盤子的啊。”

  我靠,這些人怎么都這么謹慎,我在心里大罵蒙三他們,怪不得他們不進來,看來這地都被他們濾過了,否則這些人也不能這么敏感。而且這老家伙還知道踩盤子,看來年輕時候也不是省油的燈,我覺得他肚子里肯定有貨。

  我頭鐵到底,裝傻充愣問他啥是踩盤子,雜技嗎。他沒理我,換個方向看報紙,我又說給講講,領導安排的工作我得做完。老人開始沒耐心的趕我走。

  我死纏爛打跟他磨了半天,他不耐煩的放下茶缸子,說:“好,你不是要采風嗎,那我就給你講講。”我立馬掏出本子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

  “我們這邊,沒啥軼事,要說最出名的,就是離這不遠的湖山,解放戰爭的時候,那可是著名的戰場。”老人喝了口花茶,笑瞇瞇的看向我,我心里直罵媽賣批,老頭子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東西,純粹惡心我,但我也沒表現出來,靜等他說下去。

  “小伙子你愛聽,我就給你講講老一輩的光輝傳統,讓你也感受感受先人的不容易。”老人打定主意要看我戲,我也不能慫,就把相機往桌子上一放,硬著頭皮說:“您講吧,我愛聽。”

  他看我還不走,就拍著報紙慢慢開講:“湖山戰場是滇西的抗日的主戰場,雖然不大,但是很險要。”說著他用手沾了點水在桌面上畫道:“湖山屬于橫斷山系,由大大小小二三十個峰巒構成,主峰海拔在2200米左右,北、東、南三面是懸崖絕壁,易守難攻,可惜在四幾年,被一支鬼子混合部隊占據,并且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在上面修建了極為復雜的永久性工事。”

  他看看我:“你知道什么是永久性工事嗎?”我搖搖頭。

  “鬼子當時修的是準要塞式堡壘防御陣地體系,當時將湖山地區分成了七八個據點群,每個碉堡又以好些個最堅固的母堡為核心,四周有數個子堡拱衛,相互側防。

  當時的鬼子為了測試工事防御效果,現場用重炮和飛機進行模擬轟炸,都沒有使工事受到損害,堅固程度足以抵御當時我軍的任何猛烈攻擊。而且湖山陣地內儲存了大量的作戰物資,至少可以持續堅守8個月以上。”

  “怎么可能,當時怎么會有那么堅固的陣地,什么飛機炸不爛?”我見老人講的有些興起,就激著他問。

  老人一聽果然上頭了,不屑的說:“一看你就是電影看多了,還飛機炸,先不說那時候咱們有沒有,就是有能怎么著,人家沒有陣地炮啊?你敢亂飛就給你打下來,而且那時候沒有定位系統,人又沖鋒不上去,很難做到機群定點轟炸。”

  “而且,鬼子干這種事確實有一手,當時湖山的堡壘是地堡,最少都是三層構筑,相當于整個一三層小樓埋在山體里,你要不炸了整座山,根本揪不出這幫耗子。

  那地堡挖的絕了,上層負責射擊,下面做掩蔽部或者彈藥糧食倉庫,更下面挖掘斜坑道,最底下才是地下室。再說堡壘上面,都蓋著比大腿還粗的原木樁,壘起來四五層,再上面再鋪著鋼板,壓著1米多厚土,咱們當時的山炮打上去,根本打不壞。

  堡壘高出地面的部分,還放了很多裝滿沙石的汽油桶,排列放好,桶中間都碼上好幾層鋼板,最外面再揚土上去,這樣別說山炮了,榴彈炮打上內部都幾乎感受不到震蕩,你說堅固不堅固。

  當時小鬼子還找的啥建筑專家設計的,就算地堡內也用圓木走了支撐,就算最上面炸毀了,也影響不到下層。”

  老人抿了一口茶,才平復下激動的情緒,我見他這樣就知道他肚子里肯定藏著貨,不過這種人活久了什么都見過,軟硬不吃,我腦筋轉了轉,假裝思考了一會兒問他:“那你這東西也沒多牛啊,里面再堅固有啥用,上頭口子都炸爛了,人不都憋死了。”

  “放屁。”老人一聽有些微怒,滔滔不絕的講道:“你以為人家傻啊,堡壘外圍早都修建了蛛網狀的交通壕,連接著各個陣地,甚至步兵炮都能移動。還有交通壕側壁開鑿課大量的洞穴式掩蔽部,還有數量不等的散兵坑,靈活的很。

  戰爭后期隨著堡壘陣地群的建成,整座湖山都將近被挖空了,里面狀如大型蟻巢,地下交通網絡四通八達,電燈,供水啥都有,憋死個屁,你這頭打,人那頭就跑了。”

  老頭在桌上墩著水杯,感嘆道:“當時的湖山戰略地位尤其重要,它扼守著滇西南部的交通咽喉,前臨深谷,背連大坡,左右都是山,唯獨湖山突兀,如同一座天然堡壘,當初為了打下它,我們犧牲了很多戰士。”

  “不能繞道嗎?”我一點點引誘老人問道。

  他在桌上畫道:“根本不行,掌握湖山就勢掌握主動權,湖山不克,滇西公路不通,交通運輸苦難,陣地隨時都會得而復失。”

  我又問道:“還真是一場艱難的戰斗,不過我還有一點疑惑,以當時小鬼子的人員,他們怎么可能修建那么龐大的工事?”

  老人張口就道:“那當然是抓壯丁啊,小鬼子確定要將湖山當作戰略目標后,就派出了大量的工兵聯隊下去抓人,不僅是我們老百姓,還有不少從緬甸那邊強征的民夫過來,算上原本的戰俘和東南亞華僑,前前后后得有一千多人,晝夜施工,才修出了地堡。”

  “你怎么知道?”我直接問他。

  “我當初”老人說著突然住嘴,反應過來沒好氣的看我:“小子,你詐我?”

  我笑道:“您說哪的話,佩服您還來不及呢,這么詳盡的信息,您說您是說書的我都信,您當初就是被捉去修建堡壘的人吧。”

  老人哼一聲轉過臉去喝茶不回我,我誠心誠意說:“我是真心的佩服您,您當我是來路不明的人也好,還是圖謀什么的也罷,我為當年前輩們拋頭顱灑熱血致敬,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我把茶水一干而盡,放下杯子道:“故事您給我講完我就走,最后怎么著了,這么大工程肯定要保密啊。”

  老人皺著眉想了想,低頭嘆了口氣:“當然是都死了,工事修完后,小鬼子為了保密,將抓去的民夫以打防疫針為名,全部秘密注射處死了,連尸體都大都焚燒掩埋了,活生生的千人坑啊。”

  我想了想,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請:m.biquge99.cc

大熊貓文學    敲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