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流淌的很快,當拉出第五條鐵鏈的時候,從墻壁上流淌下來的火油就已經蔓延到了石室中間的位置,室內也充斥起大量的油氣,特別刺鼻,我甚至已經有些頭昏,當前情況很不樂觀。不過漢生依舊不為所動,他還是約束著黃毛必須一下一下拉動鐵鏈,八根鐵鏈每一下都經過他的手,直到我們腳下已經布滿了火油,漢生才輕吐一口氣,轉過身對曹子堂說道:“放二爺過來。”
曹子堂用槍指著他,喝道:“這沒你討價還價的余地。”
漢生從容的說:“你大可以開槍試試。”
我心中一亮,此時室內彌漫著數量不小的油氣,只要開槍必會發生爆炸,誰也逃不過,漢生就料定曹家兄弟不會與我們玉石俱焚。
我心里多少還有些緊張,心想曹子堂這小子可別犯糊涂。顯然是我多慮了,曹子堂心里跟明鏡似得,他知道根本不可能開槍,一時語塞,曹子雄倒是開口說:“二爺,請了。”
我走到一個伙計身旁,沖他伸手說:“背包和槍還給我。”
剛剛被俘時,從我爹尸體身上取下的背包和我的槍都被繳了去,裝備就在這小子身上,我一直盯著他,萬幸對方沒來得及搜身,否則隨侯珠肯定保不住了。
那個伙計看了曹子堂一眼,后者沒好氣的說:“背包還他。”
我接過背包并沒動地方,曹子堂看向我:“別得寸進尺。”
想起他先前看我的眼神,一瞬間我惡向膽邊生,向他直視過去,平靜道:“要是你曹子堂敢拉上這些伙計和我耗在這,今兒我就認了。”
我心道,誰他媽還不是個爺了!
曹子堂臉色陰晴不定。說實話我根本不怕這小子的舉棋不定,這幾年在秦漢堂也不是白干的,老師傅們除了教手藝,更多的是教看人,我們這一行,掂量物件前都先看人,有的人看一眼你就知道他是個外行,有的人搭一句話你就知道這個人八成是個走西貝的。
如果我面對的不是曹子堂,而是個普通子弟我也不敢這么叫板,就是因為對手是他,我才知道,這種世家子弟你別看他粗枝大葉的,可那也是人情世故的大染缸里耳濡目染出來的,沒幾個是真正莽撞人,我就賭他一定不敢真跟我們死磕在這。
其實我也怕,可是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絕對不能再畏手畏腳的了,如果有機會這孫子一定會弄死我。
果然,曹子堂忍住了,他深呼了口氣,沖著伙計打了個手勢。
我背著槍來到漢生身旁,換黃毛退了回去。漢生沖我笑了一下,我問他要不要幫他拉鐵鏈,他搖頭說沒關系,說罷猛地拉動最后一根鐵鏈。也不知道哪一截對上了,我們聽到“哐當”一聲,整座鐵器晃動了一下,便再無反應,火油還是流勢不停。
曹子堂臉色陰翳:“你耍我是不是。”
漢生臉上也充滿了疑問的神情,自語道:“不可能啊,每一根都合上了才對。”
曹子雄幾走過來問道:“孔雀鎖有問題?”
漢生搖搖頭,蹙眉道:“孔雀鎖肯定開了,每一條鎖鏈都正確。”
我道:“是不是年頭太久,里面哪部分零件銹死了?”剛說完,我余光突然瞥見下面鐵盤上的花紋,其中有幾幅我之前見過,我連忙讓漢生幫我用手電照一下,繼而發現下層圓盤上全是這種紋路。
我眼前這面就是由幾條龍和神鳥構成的,我蹙眉道:“這應該是個饕餮面。”
“胡說八道,饕餮紋老子又不是沒見過。”曹子堂不知道什么也上來,催促道:“到底能開不能開啊。”
我沒搭理他,回憶道:“在春秋乃至更早的時期,饕餮實際就是由本體和其他獨立成形的鳥龍蛇魚等組成的一個神獸造型,這種饕餮雷神多在鐘鼓上,現在基本上已經很難見到了。”我又補充了一句:“還是大頭說的對,沒文化真可怕。”
說完我就楞了一下,曹子雄也同時看向我,我念道:“雷…”
“震卦,東方。”他說。
漢生用手輕輕摩挲鐵盤,開口道:“并不是死的,可以移動。”
我和曹子雄對視了一下,他取出羅盤辨別了一下方位,而后大膽推動那副饕餮面,圓盤中的一環竟被緩緩轉動起來,當被轉到東方時,鐵盤內部響起一聲清脆的機栝觸發聲,眾人心跟著一跳,我向四處看看沒有什么變化,確認道:“沒錯了,這底層圓盤根本就是個八卦,下面有轉機,只有將代表卦象的雕紋與方向推倒一致,才會開鎖。”
曹子雄也這么認為,我們立馬開始繼續辨別。曹子堂指著其中一副說:“這個應該是水。”
我瞥了一眼,那是一幅巨人相,腳踩河川,做出一副托舉狀,他剛要動手旋轉,我制止道:“等等。”說著我湊過去看,他不耐煩地說:“這圓盤上只有這幅帶水,肯定沒錯。”
我沒應他,仔細去看那副巨人相,一下子被我辨認出巨人服飾上的一處飾紋,我糾正說:“這應該是火。這人衣服上的是囧紋,商周時期囧紋即離火形符,我想對方既然在孔雀鎖上面又加了一層機關,肯定不會是畫蛇添足的舉動,我們必須小心,說不定一旦轉錯,就會立馬觸發致命的機關。”
曹子堂看向曹子雄,后者過來辨認道:“這的確是囧紋,因為形狀酷似商周時期的文字‘囧’所以得名,若要說水,我覺得這幅更貼切。”
那是一幅襁褓嬰孩呱呱落地的紋圖。他分析道:“古人認為水是萬物之源,水帶給先民的禍福遠超其他自然物,因而是人類最早產生并延續最長的自然崇拜之一,生命延續也應在里。”我贊同道:“說得通。”
曹子雄開了口,曹子堂也就再無異議,我們將代表火的離卦轉到正南,將代表水的坎卦轉到正北,同樣沒有觸發機關,倆人對視一眼,同時松了口氣。
接下來我們又連續對上了幾卦,直到將最后一副神人駕虎形云車御風前行的紋圖,推倒代表乾卦的西北,八卦圖各歸其位,鐵盤又是一下震動,而后自二層圓盤中心冉冉升起一根十幾公分粗的圓柱形鐵柱,約有半米高,才停止升勢。
眾人左右看看,并沒有發現暗門被打開,但火油卻不再繼續流淌,總算松了口氣,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
我們幾個湊上去看,發現鐵柱中間是一個海碗形的器物,碗內是半黑半白的太極圖案,幾人互看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這算什么,又是一道鎖嗎?
漢生驀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說道:“水,拿水來。”
有伙計拋來瓶水,漢生擰開小心翼翼倒入碗內,我們幾人不明就里,卻見水注入碗內后,碗內緩慢起了一層變化,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發現碗里的陰陽魚竟然動了起來。旁邊傳來曹家兩兄弟的吸氣聲,顯然他們也看到了,開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陰陽魚徐徐旋轉,不過幾秒鐘,機栝觸發,周圍墻壁震動,鐵盤對著的八個方位,同時敞開八道石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通道。
“迎客來八門開,乙未年。”曹子雄低頭看表,掐指算道:“陰陽相親,陰順陽逆,此時生門求財,杜門逃難,該走乾卦西北門。”
話畢雙方都沒動地方,原地對峙起來,本來雙方就不信任,此時我拿了槍,曹家人也怕我會在他們后背捅刀子。
曹子雄首先打破僵局,他去到漢生身旁,把槍甩給漢生,笑道:“我跟你走一搭,可行?”
我不得不再高看這家伙一眼,大氣。他主動做了漢生的人質,這樣我也就必須留在曹家人手里,即化解了我剛剛持槍的威脅,又能使雙方互有牽制,保證在墓中投鼠忌器,誰也不敢貿然首先出手,從結果上來看,一石二鳥,他的確繼承了曹二郎先手無敵的本事。
漢生看向我,我知道此時也沒有更好辦法,真動起手來,我們肯定吃虧,還是要見機行事才有機會扭轉形勢,我隨即點點頭,應了下來。
穿過西北門,后面是一條深邃的走廊,走廊還算寬敞,可以并排走上兩人,沒走多久,兩壁開始出現大量細碎的黃色結晶,這種結晶呈塊狀,最大不過拳頭,深黃帶著點絮狀的紅,像是生長在深土層中的某種礦石。
一個伙計無聊用探燈照向石壁,驚喜的發現礦壁里面似乎有著某些影子,旁邊人也打起手電,紛紛有所發現,有幾個人小聲議論,猜測可能是大型蟲珀。
我也看了看,蟲珀是琥珀品類中最珍貴的一種,由于天然的蟲珀非常稀少,現在國內成色好的一塊蟲珀價格都高的離譜,如果這兩壁內鑲嵌的是蟲珀,那價格就真的要上天了。
不過一眼看過去后,我生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種黃色結晶我看著似乎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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