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在天山山脈下面,竟然隱藏著如此壯觀的古建筑,甚至讓人產生一種頂禮膜拜的沖動,我壓下澎湃心潮,仔細看過去。
這是一座巨大的塔型建筑,不過與一般的塔不一樣,這座九龍鎮靈臺是上殿下屋的結構形式,有點類似天壇公園里的祈年殿,不過占地面的要比后者很大很多,而且是很罕見的七層重檐圓形大頂。
眾所周知,在古代七八十米就已經算是很高的建筑了,北魏時期的洛陽古剎是古代最高建筑,有四十九丈多,可是我們眼前這座鎮靈臺與之相比,只高不低。
更讓人驚訝的是,鎮靈臺所在的區域被獨立出來,它周圍是一條漆黑深邃的環形溝壑,有二三十米寬,鎮靈臺從四個方向分別延伸出一條鐵索橋供人通過。
我們此時正站在其中的一個入口處,鐵索橋對面就是那塊醒目的石碑,上面寫著“永歸幽廬”。
我們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激動,歷盡千辛萬苦,總算找到了狐胡王的老巢。
大頭站在崖邊,手電無意間掃向下面,驚訝道:“我靠,你們快看。”
原來鎮靈臺四周的溝壑里橫七豎八的填埋了大量死狀猙獰的尸體,李欣臉都嚇白了,小聲問:“這得是多少死人啊,都快填上來了。”
漢生臉色變了變,輕聲道:“一會過去的時候大家都噤聲,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們應該也發現了,這座墓里幾乎看不到尸體,我想多半都在下面了。這里的尸體不太對勁,想必和這座鎮靈臺有關。”
到這后我也有種心悸的感覺,眼前的鎮靈臺就像一座豎著的巨棺,洞壁四周還有很多牛鼻扣,穿了鐵鏈綁在塔身上,鐵鏈上掛了很多黃色的符咒,不知道用了什么做防腐,到現在還沒爛掉,看起來就像一個怪異的人被鎖住四肢。
說是鐵索橋,其實就是四根鐵鏈,雖然只有二十多米,不過一碰就晃晃悠悠,連大頭都咽了口口水。
漢生搓搓手,說道:“我先去試試。”
我讓他把身上的背包摘了下來,減小重量,他搖搖頭說沒關系,就只拿了一根登山繩拴在腰上,又將登山扣掛在鐵鏈上作為保險,緩緩走過去。
鐵鏈開始還有些晃動,看得我冷汗連連,不過沒幾步就讓漢生穩下來,越走越穩,穩當的到了對面。
他沖我們打了個OK的手勢,大家才松了口氣,接下來老萬他們也有驚無險的過去。
大頭讓我先走,我深吸口氣,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剛踏上鐵索,突然對面不知道誰用手電打過來一束光,直接晃我臉上,照的我罵了聲娘,瞇著眼睛看過去時,那束光又滅了,沒等我看清又亮了起來。
我被搞的火大,剛要出聲讓他們別玩了,就聽一旁的大頭低呼一聲:“不好。”
我下意識扭頭看去,只見我們身后的巖壁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密密麻麻的爬滿了之前寄生在趙敏后腦的那種“鬼臉”蠱蟲,我一看大驚失色,顧不上別的,對大頭說:“一起走。”
大頭來不及上登山扣,直接用繩子穿過上邊的那條鐵鏈開始渡橋,別看他一身膘關鍵時刻還真他媽靈活,幾步就竄上去了。
聽著身后墻上窸窸窣窣的聲響,我寒毛卓豎,也連忙爬上鐵索,雙腳離地的一剎那,神經瞬間緊繃。
鐵橋并不像看上去那樣好走,每走一步都會晃上一晃,并且發出讓人不舒服的“嘩啦”聲。
大頭在我前頭停下來,喊道:“磨蹭個屁呢,快走啊,都過來了。”
我回頭一看,嚇得魂都飛出來了,只見那些形似“鬼臉”的蠱蟲,一個個猶如蜘蛛一般,從巖壁上彈跳過來,雖然大部分都直接掉進下面的尸溝里,不過還有不少落在鐵鏈上,向著我爬過來。
我手腳并用開始向前爬,手下的鐵鏈好像被抹了什么油性的液體,有點滑,根本吃不上力。可是那些蟲子卻爬的飛快,這么一會兒最近一只已經離我不到兩米遠了,它背后那張詭異的“人臉”清晰可見,看得我心里打了個哆嗦。
這時我忽然感到身后一熱,回頭看,就見大頭把身上沖鋒衣撕下來一塊,綁在鐵鏈上用火折子點著,他跳到另外一根鐵鏈上喊道:“看什么呢,快過來啊。”
我心道好辦法呀,火燒連營看你們還怎么過來。不過由于大頭率先跳過去,旁邊那兩條鐵鏈有些搖擺,我心里多少有些緊張。
大頭催道:“快跳。”
我已經退到火邊,眼看著蠱蟲逼近,牙一咬,對著對面的鐵鏈撲過去,就在這時一只蠱蟲也從原來的鐵鏈上跟著我撲過來,眼看著那張巨大的口器就要咬在我的臉上,我下意識一歪頭,手中的力氣也小了許多,一下子脫手沒抓住鐵鏈,直掉了下去。
大頭眼疾手快,雙腿倒吊在鐵鏈上,伸手撈住我脖領子上,這一抓勒的我差點窒息,直翻白眼。我胡亂的拍打著他的手,他也顧不得別的,腰上一使勁,愣是把我倆都卷了上去,我手抓在鐵鏈上,猛地咳嗽。
他沒管我,趕緊用同樣的方法在鐵鏈上綁好了衣服并點燃,阻止剩余的蠱蟲從這邊的鐵鏈上過來。
那些蠱蟲好像很畏懼火焰,不敢上去,只在火邊發出“嗤嗤”的聲,我催促大頭趕緊走,等衣服燒完了,那玩意還要過來。
我倆被趙敏拉上去,漢生臉色有些難看,神色嚴肅道:“我感覺下面的尸身起了變化,快走,遲則生變。”
鎮靈臺從此處看過去要更加雄偉,很難想象在那個年代是如何建造出如此拔地擎天的建筑。
我們沒有啰嗦,登上漢白玉雕欄圓臺,有九十九階,兩旁是云龍丹陛,直通大門。
一層大門竟是罕見的青翡,水種極佳,看不出一絲綹裂,似乎是整體雕刻而成,兩扇翡翠門雕刻著兩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女,神秘而雍容。
不過門已經被打開,敞開一條可過一人的縫隙。
大頭拍拍翡翠門,問我:“小二爺,你說這門值錢不?”
我回道:“賣一扇絕對夠你下半輩子吃喝不愁的。”
大頭聽聞兩眼放光,掂量要從哪開始卸,我讓他趕緊打住,告訴他這翡翠得整著賣,不過我保證你要敢搬出去,下半輩子讓你天天唱鐵窗的淚。
漢生檢查了大門,轉身說:“門上的機關已經被破壞掉了,手法很高明,應該是當年御山做的。”
大頭舉起手電,大叫道:“那還等什么,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了。”
說著,他率先擠進去,一進去就怪叫一聲:“我操,世界大戰嗎?”
我們幾個也跟著進去,漢生打起冷煙火,加大照明。一層很高,至少有二十多米,殿內修建了十二尊猙獰無比的黑玉巨像,或是人身蛇尾,背后九手,或是嘴里銜蛇,肋有雙翅,都很妖異。
在巨像身后,是二十八根金絲楠木大柱環繞排列,且大殿罕見的沒有大梁和長檁,僅用這些楠木柱和枋桷相互銜接支撐而起,無論從建筑風格和巨像形象都很難推斷出相對應的歷史背景,至少古代中原地區沒有這種文化。
門殿里面一片狼藉,滿地箭矢,散亂著一些斷劍折盾,唯獨不見尸體。
漢生攔下眾人,蹙眉道:“小心,這幾尊巨像可不僅僅是擺設,從射入角度來看,地上這些箭矢都是從巨像上射下來的,地上可能設置有重力機栝,稍有不慎,就會觸發機關。”他環顧四周,“至少有一件事老兵沒有騙我們,這個地已經不能再死人了。”
李欣打了個冷顫,說道:“我說各位,我們還是找找通向上一層的路吧,這里冷嗖嗖的,怪瘆得慌。”
我想起他對西域文化的了解,就問他:“對了,這些巨像你見過嗎?”
李欣有點膽小,只匆匆瞥了幾眼,就搖頭說:“沒見過,據我了解古人鑄像供奉,一是具體人物,比如部落圖騰,神仙猛將。二是抽象的精神象征,比如天、地、太陽。這里的巨像我聞所未聞,這種恐怖形象我聯想不出任何神話或是預言中的人物,所以我推斷這些巨像應該代表著某種寓意,七宗罪你們知道吧,類似于貪婪、瘟疫、妒忌。”
我點點頭,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這種文化肯定不產自西域,必定與來自巴蜀那人有關。
漢生試了試,確定機關已經都被破壞,我們幾個便四散開來尋找通向上一層的路。
地上到處是箭矢和兵器,看起來御山當初在這的確遭遇了一場突襲,可以想象,十二尊巨像萬箭齊發,是何等恐怖的場面。
況且地上鋪的都是金精,也就是我們口中的青岡石,可是還有很多箭矢沒入大半,可想而知這種箭矢的恐怖力度,恐怕這一關就要折損很多人。
大頭找一圈也沒翻出來什么,和我抱怨道:“費半天勁什么也沒找到,這老小子是不是太扣了。”
我看他那樣就好笑,便誠心逗他說:“我和你講,你看這個鎮靈臺修的這么大,可能已經掏空狐胡國的國庫了,再說人家狐胡王一心修道,錢財對他來說都是身外之物,可能我們最后也就發現一些竹簡道卷啥的,你呀,先別抱太大希望。”
“啥?”大頭倆眼一瞪,一拳打在旁邊的柱子上,“真要這樣,老子真要卸了那兩扇門了。”
話音未落,大殿內響起“嘩啦嘩啦”的機栝運轉聲,大頭驚訝的看著被自己按進去的一塊木頭,結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隨著木塞緩緩退入柱內,一面殿墻緩緩抬起,露出一道向上攀升的階梯,大頭歪打正著打開了通向上層的暗門。
他瀟灑的一甩頭發,“哥就是故意的。”
甬道大概有兩米寬,階梯圍繞著鎮靈臺螺旋上升,木質的臺階已經有些腐朽,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讓人很不舒服。
漢生打頭陣,我們跟在后面,他走的很小心,為了節省電量,只留了他手里的一把手電,周遭黑漆漆靜悄悄,有些滲人。漢生突然停下,低聲道:“前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