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首見諒,您可能不了解我們的規矩。”
“委托人的信息,我們是不能知道的。”
“我只知道,來自‘天臺郡’。”
“我因為剛好有事在漁陽,才接了任務。”
青袍人微微躬身,邊說也一直注意陸離的反應,目光毫不掩飾試探問:“前任部首難道就沒有對您說過我們的一些規矩嗎?”
“他如果有時間說那么多,你認為他會將所謂的‘部首’給我嗎?”
陸離一言,青袍人也是暗道果然,竟真如之前所想,當時的‘螭吻部首’危在旦夕,陸離只是剛好被撞上了,一個沒有的選擇的選擇。
可若是這樣,當年‘螭吻部首’現身臨淄,難道是為了陸氏中的什么事?
目前在他們內部,前任螭吻部首失蹤一事,至今都是常年居于任務榜前列,獎勵十分豐厚。
說不眼饞不可能!
一念至此,青袍人道:“如果部首對委托人的信息想了解更多,不妨隨我回去,相信您如果請求殿主,應該可以破例了解?”
如此一來,他既可以辨別身份真偽,亦有機會在前任螭吻部首失蹤一事的功勞上分一杯羹。
言罷,他卻發現陸離好似并沒有聽入耳中,自顧自將肩膀上‘小肥雞’抓在手上。
后者一直朝著一個不遠處茂林叢‘嘰嘰’叫個不停,兇氣十足。
“嗯?”青龍部首看過去,極力掩飾卻還是難壓心中震驚。
那里面有人他當然知道,他還知道那個人實力元丹六重。
來自于‘委托人’之間的一個約定。
陸離也就元丹六重,那個距離,他不擔心陸離會發現。
卻沒想到被這只巴掌大,形似雞,肥若豬的小獸發現了?
“異種么?”
他細眼瞧不過去,恨不得將‘肥雞’的羽毛有多少根都瞧清楚,一時間卻難以代入到底什么‘異種。’
當年的‘絕妖’一事帶來的影響太大了,如今,縱然是消息靈通走遍九州的風媒,對于異種的種類這一塊兒資料收錄也是一個缺憾。
而似是感受他的目光,‘肥雞’挪了個身子,凌然不懼,眼神兇兇,尖嘴一張一合。
這樣的靈性,恐怕在異種當中,應該也不是普通血脈吧?
只是這體型…
青袍人知道異種之中,除了蟲類等極少數類別,其余都是體型體現實力。
眼下這只雞不像雞,豬不像豬,分明也就是個幼崽,怎么會有這么敏銳的感知力?
他的心中難掩一絲貪婪…
若自己將這個‘幼崽’搶過來,未來豈不是…
下意識移開視線,卻正對上陸離滿是漠然的眸子,幽幽的語氣:“你有點不老實。”
說話的同時,隨手抽出身旁的戚光的刀就朝著茂林草叢丟去。
一道寒光乍現!
刀鋒所過之處,一瞬間遮擋都被一分為二。
落點那一處茂林叢直接炸開,一個人影躍起,肩膀上滴落一串血跡灑下,猶如一道閃電,眨眼不見。
陸離沒有追,出刀的瞬間,他便是冷冷的瞅著青袍人。
“你的人?”
感受著陸離滿是質問的語氣,青袍人也有些惱火!
一個實力不如自己的人,竟敢對自己這樣說話!
尤其是‘部首’身份還未落實,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可陸離越是這樣,他就越拿不準,不好動作。
青袍人下意識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
“部首恕罪。”
“剛才因為得知部首身份太過震驚,以至于忘記交代那人的事。”
“此人事委托人那邊的請求。”
“他們的要求除了讓我們殺你,還要派一個自己的人來觀看。”
這鬼話陸離自然不信,若不是陸離發現了,青袍人恐怕連這番話都不會說出來。
后者對自己的那種將信將疑的試探態度,陸離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要的也是將這人‘唬’住,得以脫身。
本以為青袍人不點破那個藏著的人是因為是其手下,故而出手的時候留了點分寸。
說不惋惜是不可能的,畢竟要是抓個活口審問一翻,也許就能找到這個在天臺郡‘委托’四象神宮殺自己幕后主使。
而相比于這些,陸離此刻心中更思索的是青袍人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天臺郡他知道,安州的一個上郡!
可陸離根本沒去過,且那里過往并無仇家。
而請四象神宮殺自己,也不像是陸離懷疑的指示屈長庚的人風格。
除此之外,得罪過的人或勢力!
還有‘遺民’
漁陽四大家!
都有可能!
相比而言,陸離更懷疑的是‘漁陽四大家。’
他前番在漁陽就曾刻意給四大家釋放一個信號,自己知道‘他們’的事。
本就是想敲山震虎,引蛇出洞,借機了解‘陶熹’失蹤一事。
可如果他們理解的過深,不是沒有可能為了解決陸離這個麻煩而斬草除根。
且漁陽四大家身后,還有一個‘靠山’。
若青袍人所說屬實,以上推測也成立。
那么,漁陽四大家的那個所謂的靠山是不是和‘天臺郡’有關系呢?
過去的漁陽第一頂流家族‘魏家’的覆滅究竟又埋藏著什么,才會因為陸離一個試探舉動,不惜直接請殺手?
而似是感覺到陸離審視的目光,青袍人立刻道:“屬下句句屬實。”
“不敢欺瞞部首。”
“起初屬下得知委托人還有這樣一個要求的時候,也很震驚。”
“他是什么時候跟著你的?”陸離問道。
“對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昨日申時前后。”
“直接拿著我們內部的憑證找到的我們漁陽據點。”
“那時我正準備動身。”
“他也是面具遮著臉,我也不太了解他的信息,不過此人說話的口音也像是州里那邊的人。”
“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因為我在那邊也有朋友,那邊人說話的風格我比較熟悉。”
州里?
陸離還注意到了一個點,昨日申時前后,在漁陽。
方必平的來信,也在昨日,不過是夜里。
這個人,要殺自己,還得親眼看到?
原因陸離只能想到兩種。
要么恨透了自己,眼見自己死才能那個暢快。
要么是確認自己死活,另有所圖!
而來自州里!
陸離本能的想到了州里的命令,他一直懷疑同技擊司不對付的州衙,如此配合俊閻羅將自己調去‘協助’的原因。
難道是…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扯起韁繩,看向青袍人道:“我有要事處理。”
“就此別過。”
“‘部首’真的不考慮先跟我回去一趟嗎?”青袍人心中有點急,面上收斂著問。
“再說。”陸離丟下這一句話,駕著馬離開了,戚光二人緊隨其后。
“是。”不甘心的一聲,立于原地默默看著三人走遠,青袍人的眼神陰翳的閃了閃,等到三人的身影徹底模糊成一個點,再度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駕。”
夜色中,三騎馳騁在官道上,踩的地面轟轟作響。
從傍晚時分,三人已經急行了一個多時辰,按這般速度,明日清晨應該就能到漁陽城歪了。
在前的陸離忽然扯住韁繩,吩咐道:“休息會兒吧。”
戚光二人頓時立住馬,戚光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劉建,又看了看陸離。
陸離正把那只黑色身上隱有血線的‘肥雞’往袖里塞。
這一路上,這家伙很活躍,本來死活待在陸離的肩膀上不下來,被陸離震下去摔在地上,屁顛屁顛的又爬到陸離身上,又往他的袖里一鉆,探著小腦袋,清澈的眼珠子直轉像是對外界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這回停下又要往外跑,陸離哪里慣它直接按著頭硬塞回去。
“嘰嘰。”肥雞委屈的直叫。
“大人,您真的是那什么四象神宮的部首嗎?”戚光也不是沒見過原本是江湖勢力的人加入朝廷,雖然那些人前提都得和原勢力明面上斷干凈了。
也不像四象神宮這種勢力那么犯忌諱,但他并不在乎,只是對于自家大人,一直以來,哪怕是他們這些親近人也難掩好奇。
豪族陸氏中人!
風言風語在一些小圈子里亂傳,又是什么因為天賦實力被淘汰。
又是隱忍不發,一朝顯露!
現在又冒出一個‘四象神宮’,簡直不亞于話本故事那樣精彩。
陸離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戚光頓時后悔了,顯然多嘴了。
“哎呦,你踹我干嘛。”
卻是劉建直接給他了一腳,兇道:“怎么不能踹你?”
“你這張嘴整天口無遮攔。”
“是不是,到底也大人的私事,跟你什么關系?”
“怎么,難不成你問清楚了,還想去舉報不成?”
“怎么可能。”
戚光也有些委屈,但也沒繼續反駁看著陸離語氣懷著歉意道:“大人,卑職真沒那個意思。”
“唉!怪我,怪我。”
“大人恕罪。“
劉建罵歸罵也是幫著他找補:“大人,他就這人,沒壞心。”
他其實根本不相信陸離會和四象神宮有關系。
剛才估計是借口脫身罷了,畢竟那個‘青袍人’實力委實有點恐怖。
面具和令牌也可能是偶然得到剛好用上。
就是有,也最多敷衍利用一二。
真要涉及什么隱秘,他們兩個能活到現在?
對陸離來說,也就隨手一劍的事。
但這不能明說,荒郊野外,難保還有沒有人跟著自己。
陸離隨手拍了拍戚光的肩膀,他并沒有生氣,甚至還想給后者點個贊。
余光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四周,狀似無意道:“沒什么好隱瞞的,你們都是我的心腹,本官的確是。”
“不過就和你們剛剛聽我和那個人說的話一樣。”
“我還沒并沒有和四象神宮徹底建立關系。”
“以后有機會也許會去,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記得保密。”
這個角度,一旁的劉建剛好是唯一能看到陸離眼神的人,再聽這番說辭,他瞬間明白了,大人懷疑那個青袍人還沒走。
“哦,原來是這樣,那沒關系啊。”戚光明悟了過來,本能的道。。
“大人有自己的機遇,誰能有什么借口說話。”
“又不是勾結什么勢力。”
“大人放心,屬下等一定不會多嘴。”劉建頗為配合,還用胳膊肘頂了下戚光,道:“倒是你,你這個大嘴巴,漏風一樣。”
“別在外面瞎說,給大人惹些麻煩,不然,我第一個弄你。”
“滾你媽的,某家碰到正事可是繡花嘴,密不透風好吧。”
“全漁陽誰不知道。”
幾人嬉笑過后,隨著陸離的吩咐繼續上路。
許久過后,原地閃過一道青袍身影,僅露出的雙眸滿是思索。
旭日初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漁陽城。
街頭巷尾,熱鬧喧囂一如往日而至。
懸鏡司所在的那一條街卻是大門緊閉,往日的值守捕快不見一人,門前空蕩蕩。
時不時,會有著穿尋常衣物的人敲三下門,大門打開,閃身進去。
反倒是周圍權貴四集的院落里,家長里短中議論紛紛。
漁陽的酒樓里,各級階層,談的也幾乎全是昨日關于懸鏡司發生的事。
昨日傍晚前后,州治懸鏡司總衙派來了‘一隊監察人員,’行事十分高調,一來就知會了郡衙,直言不諱,前來調查時任‘漁陽懸鏡司主事總捕陸離’的問題。
而要知道,這些日子陸離與懸鏡司,可謂風頭無兩,比之楚東樓在時,風頭都要勝了不止一籌。
漁陽四大家!
七幫!
諸多大勢力,在其面前,接連吃癟!
漁陽內外一度都有人將陸離與兩位郡尊并稱漁陽三大員,劃為絕不可招惹的存在。
眼下忽聽州衙派人調查陸離,怎能不震驚!
沒到中午,瀟湘樓有些包廂內便賓客滿座,士紳們絡繹不絕的討論相關事情。
“我說,懸鏡司那事是真的嗎?”
“州里真來監察查那姓陸的?”
“當然,沒看懸鏡司大門罕見的沒開嘛。”
“你有看任何一個懸鏡司的人出來?”
“我聽郡衙里的朋友說,這次是大動作,那些監察還借調郡兵,將姓陸的心腹全都隔離審查了。”
“都到這個地步了?”
“這是往死里整不留情面的意思。”
“好端端的,這也太突然了。”
“得罪人了唄,到底還是年輕。”一個富態的胖員外老神在在的道。
“王老爺這是有內部消息?”
“不算吧,聽說而已。”
“據說那些監察和漁陽四大家的某些位頗為熟悉。”
“這次的事,就是他們使勁,那些幫派在后面推波助瀾。”
“我就說,原來是他們,關系還真夠深的,州里都能說上話。”
“但要我說,那位陸大人恐怕不可能輕易就范吧?”
“聽說他關系也很深,要是最后沒扳倒,等他回過頭來,沖這個仇,還不和四大家不死不休。”
一個幫派中人冷笑道:“他不就范還能怎么著?”
“來硬的,聽說這次來的監察是州一級總捕,總不可能不是他的對手吧?”
“他反抗就是找死,最多努力自證。”
“不過小道消息,據說鐵證如山,姓陸的已經畏罪潛逃了。”
“跑了?”幾個人難掩驚訝,道:“不至于吧?”
“這一跑不是任人揉捏潑臟水嗎?還反不打自招。”
“屆時海捕文書一發,除非離開大齊,不然哪有安生?”
“真的假的?”
“誰知道呢,驛站那邊流出來的消息,說是這樣,還有偵查總捕方必平協助潛逃被當場拿下。”
“反正誰也沒見這位陸大人露面。”
“也許也被拿下審查了吧。”
“這次肯定夠他喝一壺了。”
一個貴公子這時也是搭話道:“這就是墻倒眾人推。”
“誰讓他那么張狂,我聽說袁家長房的那個袁曜直接被一招他斷子絕孫了,郡守都沒有他那么肆無忌憚。”
“一個區區懸鏡司總捕,給他拽的…”
“哎,反正過幾天就清楚了。”一人也知道這貴公子和四大家有些親戚關系,笑道。
“誰死誰活,都不管我們事,好好看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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