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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出發

  滴答,

  血,順著劍鋒緩緩淌了下來。

  地上躺著三具無頭尸體,跌落在旁的頭顱正是張延賓三人,瞪著不甘的雙目,顯然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便尸首分離。

  傷痕斷口處血水滋滋流出,很快就打濕了地面。

  ‘喜娘’包括戚光二人明顯嚇了一跳,臉上留有驚色。

  而腳踩著遍地血水的陸離視若無睹,一邊將劍塞回劍鞘,冷峻的目光瞥了一眼‘丑姑娘’。

  后者老遠那一聲‘姓陸的’他可是聽的清楚。

  按下心中的疑惑,目光隨后錯向站在丑姑娘身后的斷臂女。

  第一次見,他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對她的忌憚一點不比丑姑娘少。

  雖然氣息與普通人一般無二,可那斷臂已然說明了很多事。

  這可不是個割腕會死,斷臂不會死的時代,普通人碰上這種大出血,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

  “你們跟我出來。”

  這一言卻是對戚光二人,陸離旋即自顧自的往外走,‘丑姑娘’下意識讓開了門。

  看著陸離轉瞬即逝的背影,丑姑娘回過神來癟了癟嘴。

  這人比自己弱多了,自己怕他做什么?

  “喜娘,你沒事吧?”

  三兩步上前,丑姑娘拉著喜娘的手詢問前因后果,斷臂女同樣打量著她,卻沒什么言語。

  當得知原來陸離幾人過來僅僅是聽了喜娘的一番話,便做出了殺人的舉動,丑姑娘心中不禁疑惑。

  此人專程來此,難道僅僅是為了在苦主面前懲治兇手?

  她也算對陸離做的事有些耳聞,總覺得奇怪!

  有心如此,在縣城不可以嗎?

  為了保密?

  可據她了解,臨堯的人也不知道漁陽懸鏡司的陸大人來了,只知道是郡里的一位捕頭,陸離的身份也沒泄露。

  且人死了,傳回去豈不是更轟動?

  她也清楚陸離絕對看出了一點自己和姑姑的端倪,若她們不聽其解釋,只以為陸離是為了抓‘喜娘’而來,不是沒可能直接將其斬殺!

  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

  她試圖代入了下陸離的邏輯,難道是因為那塊因果令牌?

  不對,那他對我等不應該是此等態度!

  想不通!

  “謝謝你,姑娘。”喜娘心中復雜,仇人之死喜悅但同樣有普通人的驚慌。

  她也記得丑姑娘進來直接喊了聲姓陸的,便問:“你認識那位大人嗎?”

  “他真的是郡里來的大人嗎?”

  丑姑娘也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寬慰道:“放心吧,喜娘。”

  “他幫你和我們幫你不一樣的。”

  “沒多久,那些所有作惡都會受到律法懲治。”

  “你快叫上人把這里收拾下。”

  “哎,好。”其實不用她說,外面很多街坊鄰居都進來了,還主動幫著撫平大家的情緒。

  “別擔心,別擔心,這是郡里的大人懲治惡徒呢。”

  “不是歹徒殺人。”

  丑姑娘趁著這功夫則來到屋外,沒幾步便看到陸離三人,陸離仍舊是那副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便偏開目光像是無視了自己。

  “拽什么拽嘛。”心里腹誹了一句,她聽到陸離正吩咐著手下。

  “你待會兒留下,回縣城安撫局面。”

  “就說因果魔教的歹人,太過兇橫,抓捕的過程中此地捕頭等人不幸命喪當場。”

  “你此來就是奉命抓捕因果魔教中人的蹤跡。”

  “隨后送函去郡里,知會方必平派人下來處理此地的案子,所有涉案的不用放過,有關系不服的讓他有能耐去漁陽找我。”

  “做的好嗎?”

  這其實和陸離一開始的想法有點滴出入,他選擇來主要目的是確認案情,到底是寡母找上的因果教中人還是反之。

  當然人就是準備在此處殺倒是早就想好。

  他不得不警惕有心人會不會僅僅因為有郡捕來此的豐盛,判斷陸離出了漁陽,索性戚光也露了蹤跡,那不如就將水攪的更渾點。

  干脆用這幾個人渣的命,攪一出追查因果教的戲。

  而來此,看到了紙條,再看寡母一副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之后,他其實已經明白了。

  而聽著陸離語氣中的懷疑,戚光也算是明白自家大人為什么在酒棧里對他說學一學張延賓謊話連篇面不改色的本事,原來早就準備給自己安排了這么一樁差事,當即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大人。”

  “去吧。”陸離隨口打發,又看向劉建道:“你去將停在村口的馬收容下,待會兒我們直接動身去石林。”

  “是。”二人領命,離開。

  隨后,陸離則看向了丑姑娘,后者亦然。

  在她看來,陸離分明心中對自己等人的身份十分好奇,更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知道他身份。

  剛好,她也有點疑惑,可很快,她發現陸離偏開了目光,更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意思。

  “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丑姑娘忍不住開口,這是當初出于好奇了解了陸離的資料之后就產生的疑惑,展露出來的天賦實力不算絕頂,可也不是傳聞中那種夸張到被路試丟開的地步。

  而方才,哪怕陸離掩飾的極好,她仍舊感受到陸離對于喜娘有些同情。

  她見過很多世家門閥的天才,那些人有好有壞,但對普通人大體是高高在上,不是桀驁,而是從小的生活讓他們大多對普通人無法感同身受,哪怕有憐憫也不會太浪費自己的時間。

  陸離卻像是一個例外。

  因為他自小的經歷嗎?

  陸氏放逐他,又是因為什么呢?

  心里像貓爪子在輕撓,好奇這是她自小的一個弱點,只是平日里戴的面具不允許她能在任意場合開口。

  “一個普通人,也許比他們有點力量。”

  “一個惡人,也許比它們多點底線。”

  “一個想活下去的人。”

  “人,說的清嗎?”

  陸離反問,丑姑娘覺得他的情緒不太高,于是又沉默了。

  陸離卻仔細的凝視著她的臉,許久,丑姑娘被她看的有點難受,故作潑辣之姿,“看什么看,我不喜歡男人。”

  陸離皺了皺眉,這幅尊容,再形容女拳恐怕就要出動了。

  丑姑娘卻樂了,坑坑洼洼的臉上,塌著的鼻梁擠了擠,“怎么,嫌我丑?”

  她像是發現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兒,毫不避諱的靠近陸離,晃了晃,發著咯吱咯吱的笑聲。

  聲音倒是好聽的緊,可莫名有幾分惡龍咆哮。

  陸離也不避,別過臉去,道:“無聊。”

  “是是是,小女子當然無聊了,哪比得上您整天日理萬機。”丑姑娘小步子向后退去,頗為無所謂的道。

  陸離卻沒有言語,明明她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竟還能繃住?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認出您來的嘛?”

  “陸大人?”

  “所以呢?”

  丑姑娘皺了皺眉,旋即又是一笑:“當然是因為小女子仰慕你許久了,您的事跡我可都知道,所以才能一眼就將您認出來,感不感動?”

  “放心,我對您沒有惡意。”

  依舊像個木頭,沒有言語。

  她正要再說,陸離忽然完全不搭茬的一言,令她心中一驚。

  “我的人,是你傷的吧?”

  他說的顯然是在漁陽那次。

  可是他怎么知道?

  僅僅因為因果玉牌嗎?

  她可不覺得自己的易容手段會被陸離看穿,何況那日陸離并沒有在。

  遲疑也僅僅一瞬,

  她就見到陸離臉上涌起微笑,頓時有些惱怒:“你詐我?”

  陸離不置可否,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洞悉一切?

  因果玉牌的聯系是一回事!

  還有此女令他都感覺窺不透的實力,與漁陽方必平所說的薄紗遮面女子形容類似。

  再有就是她認識自己,要么待過定遠,要么待過漁陽。

  不想,一猜中的,丑姑娘的反應也說明了一切。

  只是方必平口中的那個頗有點氣質的薄紗遮面女子,與這個丑姑娘,倒真是兩種畫風。

  丑姑娘面色陰沉,剛才那話,她不論怎么回答都錯,遲疑更錯,最好就是裝作沒事發生,但陸離問的太突然,以至于露了下風。

  一時間,她那本就是猙獰的長相愈發又多了幾分恐怖,壓抑著嗓音:

  “沒錯,是我傷的,所以你是要幫他報仇嗎?”

  “陸大人,你真以為你有資格在我面前狂妄嗎?”

  可怕的波動瞬間自她身上蔓延,除了越山見過的徐琨、青銅面具人。

  此女當下給他的危險感稱的上最強,顯然是實力差距太大。

  陸離搖了搖頭,認真的道:

  “不,我可不敢。”

  “顯然,我打不過你。”

  “你…”

  丑姑娘語氣一塞,目光在那張好看的臉上轉了又轉,一口氣都快憋死。

  你這叫不敢?

  表情淡定,回答的話音連個顫抖不帶。

  一只手自然搭在劍上,不是只要自己出手,一定會反擊的意思?

  本來想借勢嚇嚇這個人,為自己在讓這場對話挽回點顏面,怎么就碰上這種人,讓人無力可使。

  她旋即將氣勢全部收斂回去,扁了扁嘴:“沒意思。”

  “那聊個有意思的?”陸離屈指一彈,一個紙條從她手中飛出。

  丑姑娘隨手接過,一看正是自己寫給‘喜娘’的紙條,疑惑問:“你是想說,如果不是你來,被其他人發現喜娘有可能會因此而死?”

  “不。”陸離搖了搖頭,道:“不論有沒有紙條,不是撞上我,她可能都會死。”

  “除非你們準備將人殺光,但死者仍有家人,你只要留一個,她都可能會死。”

  “你到底想說什么?”丑姑娘問。

  “沒什么,只是想說,你不應該留下來幫著我的人處理有可能產生的隱患嗎?”

  陸離邊說著,余光眼見著劉建驅使著兩馬而來,道:“告辭。”

  腳步一踏,眨眼間便飛馳了過去,翻身上馬。

  丑姑娘愣了愣…

  這混蛋,是在指使我?

  眼見著陸離驅使著馬走遠,她喊:“我憑什么聽你的,你以為你是誰?”

  手一握,地上的一塊石頭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上,迅速從身上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一卷,朝陸離的位置丟了過去,速度極快。

  耳聽破風聲,陸離下意識想擋,丑姑娘得意洋洋的聲音瞬至:“遺民那兒得來,你不要,可別后悔。”

  陸離皺眉只能一手接過,可其上的勁力奇特無比,沒有震破他的皮肉,卻像是朝著深處骨頭而去,讓人全身一陣酸麻,難以驅除。

  丑姑娘笑嘻嘻喊:“放心,半個時辰就沒事了,不會死。”

  看著陸離頭也不回的愈發加快馬速,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

  她也是笑了笑,總算讓這混蛋吃了點癟,想著丟過去紙條內容,又是笑的更厲害了。

  她肯定,如果陸離不回來找自己,弄清內容肯定要一段時間。

  “你幫了喜娘,我替她謝你,兩不相欠。”

  “只是你自己看不明白就不能怪我了,誰讓你跑的這么快。”

  丑姑娘越想越開心,轉身進屋的腳步仿佛也輕快了不少。

  遠離了濟民屋,陸離二人也止住了馬速。

  這不清閑的一夜,雖已過半,天明肯定能到‘石林。’

  一旁的劉建一邊看著晚上出來特地買來的‘石林縣’地圖,相比于石林的方向,借著星光,他更多注意的是地圖標注‘龍骨廟’三字。

  目光看向自家大人,騎在馬上一只手小幅度活動了下,有些擔心問:“大人,您受傷了?”

  他剛才也看到丑姑娘扔了個東西過來,自家大人就是用那只手所接,心中有些狐疑。

  這些日子,他也跟著陸離辦了不少案子,對其實力打心底里服氣,強如歡喜使者,在自己大人劍下也似土雞瓦狗一般。

  那姑娘的實力不至于這么邪乎吧?

  僅僅隨手一下就傷了大人?

  “沒事。”陸離搖著頭,一只開了那張皺巴巴的紙,一看眉頭就皺緊了。

  第九天:色澤轉淺黑。

  第二十天:深黑。

  第三十天:辰時,出現血線。

  “這怎么有點做實驗的意思?”陸離嘀咕了一句,仔細端詳了這張紙,似乎是從什么上面撕下來的,想到丑姑娘說從遺民那兒得來。

  這個女人似乎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目的是為了石林縣一事而來。

  可此女,幾日前就出現在這里。

  縱然她在有眼線在漁陽盯自己,也不該如此篤定,畢竟陸離也是剛剛聽了吩咐!

  州里有人?

  也不對,她剛才半承認了和漁陽的‘蓮兒’是一伙,大概率來自南蠻,幾率很小。

  “這上面寫的色澤?”

  “指的又是什么呢?”

  “怎么了?大人?”看著陸離思索之色遍布臉上,劉建好奇問。

  “沒事。”陸離只是搖頭。

  “回去。”

  “回去?”劉建有點懵,陸離卻已經調轉了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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