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鏡司,公事房。
方必平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擦傷,幾道血痕,一五一十的對陸離稟告跟蹤‘蓮兒’所見所聞。
“也就說‘蓮兒’是魏家的人。”
“魏振堯的長輩原來是魏家的叛徒家奴,這才會被盯上?”
“他們是為了向‘漁陽四大家’和其身后的人復仇而來嗎?”
陸離皺著眉,總結的卻是方必平復述的話,看著方必平的臉上的傷口,自言自語:
“隨手一招,就能將你傷到這種程度,那女子大概處在什么實力層次?”
“很強。”方必平一臉慎重。“下官完全看不出來,只是感覺她如果想殺我,不會比踩死一只螞蟻更簡單。”
“而且,她似乎早就發現我了,說的話好像故意讓我聽到一樣。”
“故意?”
陸離試圖從目的往回推演,他只能想到兩個可能。
其一,障眼法,此女是故意給他們錯誤的信息引導。
其二,讓他們入局,這倒有點有恃無恐的意思。
若是后者,‘蓮兒’是打前站的,這些人后續的計劃呢?
滅四大家?
以當下信息掌握的情況來看,蓮兒那伙人多半來自‘南蠻’。
他們一旦做這種事,也絕非短時間能解決,朝廷這邊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們憑什么敢這么自信,陸離就不會他們的壞事?
雖然他的確看‘漁陽四大家’不爽!
但不傷及底線的情況下,終究看的是利益。
且對‘異族’他談不上深恨,但多少有點厭惡。
要么就是…
陸離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念叨出聲:
“難道他們篤定我得知之后,順著查下去的結果,絕不會幫著四大家一起?”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了?”
他感覺里面藏著事,旋即看向方必平:“白天吩咐你組織人查魏家、四大家,有沒有什么發現?”
方必平搖了搖頭,“魏家的資料郡衙也沒有,倒不是缺失,而是被調上州衙封存了。”
“下官準備明日派人去州衙問問。”
“這里面的事怕是不小啊。”
畢竟牽扯到州衙,就連漁陽幾任總捕身死,州那邊也就四個字:“從速破案。”
方必平頗為認同,“下官也覺得是。”
“這樣,你不要派人直接去問,你去找徐啟,求他幫個幫。”陸離嚴肅著臉,道。
“走他家那邊的關系了解看看,這樣的話萬一牽扯到了進了不能碰的事,也能有個回旋余地。”
“另外,魏家當年既是‘漁陽的頂流家族’,漁陽總有人知道些什么。”
“你從這方面,再想想辦法。”
陸離心中莫名的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魏家!
漁陽四大家!
還有四家所謂的‘身后人’!
巫蠱之域!
因果教!
現在連州衙都牽扯進來了!
不是一般的渾水。
一念至此,陸離看著方必平認真的道:“切記,慎重行事。”
“不要太招搖。”
“我們最少不能被人當刀使了。”
“另外,魏振堯一家的事也查一查,巨蛟幫發家也就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查查看魏家被滅一事上,他們一家做了什么,必要時候可以從魏覺身上下下功夫。”
“大人,放心。”方必平給出了保證。
“下官心里有數。”
方必平離開了,陸離卻走到了窗戶前,輕輕將扇窗推開。
冷風進入,外頭又下起了小雪,他從腰間取出一疊紙張,都是來自九州樓風媒。
這是他特地吩咐人買來的,一份是州衙總使‘喻宗儒’的資料,另一份則是‘歡喜佛子。’
他沒有忘記自己選擇暫時待在懸鏡司體系內原因,不找到那個想殺自己的人,寢食難安。
可惜,陸離如今的身份與之相差甚遠,暫時也只能通過這些去了解。
資料并不詳細,此人也是位列大齊地榜上的強者,多是些實力戰績。
參考價值只是相對,因為他上一次出手,已經十年前。
那時實力為—元魂五重,也還不是如今的‘總使。’
也有那一則被標為傳言的消息,出仕前曾為‘陸氏門客。’
至于‘歡喜佛子,’殺了歡喜使者那一刻陸離就知道,與此人必有一戰。
位列‘九州人榜’第九十七位的歡喜佛子,年二十七歲,元魂八重的實力。
而這等幾乎是九州一代人當中最出色的百人之一,意味著境界往往不能衡量他們的戰力。
最近的戰績:對決封天魔女‘顏清淺’,惜敗。
往前數,不乏跨越三四個小境界斬敵。
成長軌跡,也是不得不感慨天才的前半生。
十三歲加入歡喜禪院,破天荒被‘歡喜佛祖’收為關門弟子。
此后,
一年破外煉!
兩年破內煉!
三年破神府。
十八歲殺上‘九州人榜’序列一千!
此后三年,破‘元丹’,二十五歲之齡,榮登九州人榜序列前百,名震天下。
外界謂之:‘成祖之資。’
就是說不出意外,必能成就‘上三境’。
而要知道,每一代的人榜除了前十幾乎必成,其后都不好說,可想而知對其認可。
很多人往往都跌死在元魂之后的‘無垢境’!
而陸離相比于如今歡喜佛子的實力,差了一個大境界還多,緊迫感可想而知!
這還是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早做準備才是正理。
次日,徐啟的府邸。
“哈哈哈。”
“陸離,這頓酒我可是等了好久了。”
“話說你小子有點不地道,上次說好了要喝上一頓,你居然今天才來。”
爽朗的笑聲,徐啟手上捧著兩個酒壇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一點點的撕開封紙,清冽的酒水倒在海碗內,發出異香。
“‘牧野’的天仙釀,一年就出‘千壇’。”
“我也就剩兩壇庫存了,平時逢年過節才舍得喝幾盅,怎么樣,夠意思吧?”
陸離也是笑了笑,“夠意思。”
“來,男人就來大碗,你行不行?”徐啟舉著碗,豪氣道。
“男人不能說不行,先干為敬。”陸離舉著跟他碰了下,一口飲盡。
“爽快。”徐啟同樣是一飲而盡。
“來來來。”
對于陸離,徐啟印象相當不錯,上次越山的事,也算是幫著他出了口惡氣,勞什子楚諜往他頭上臟水一盆接著一盆潑。
軍中漢子也喜歡爽快人,他也聽說了一些陸離近來做的事,尤其是殺‘歡喜使者’一事著實令他對陸離刮目相看。
原本以為他這人很慢熱,有些算計。
可歡喜使者欺他的手下,當著他面撒野,他顯然知道忍了少一樁麻煩,殺會面臨怎樣的后果。
依舊砍了!
這就很對徐啟胃口!
身為上官,護不住手下人,無異于孬種。
被人辱了,忍氣吞聲,那是廢物。
反之,至少是個好漢,這是徐啟的腦回路。
尤其是他那州衙的大哥,昨日給他來信,讓他不妨與陸離交好一二。
酒過三巡,卻有一名隊官跑進來,稟告道。
“將主,外面有懸鏡司的捕快找陸大人。”
徐啟喝的臉微微紅,看陸離臉上則有一抹疑惑,便吩咐道:“快讓陸離的人進來啊。”
一名捕快旋即近了屋內,臉上帶著焦急,道:“大人。”
“太冥幫等六幫派了話事人,帶著郡尊的‘手令’,要我們放了柳世平等人。”
“哦。”陸離應了一聲,旋即抱歉的站起身,道:“徐老哥。”
“衙門有點事,先回去,改日再喝。”
“不是,陸離,你干什么了?”徐啟有點懵,柳世平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想不太起來,太冥幫等六幫他可是聽了清清楚楚,漁陽七幫有其六,竟然還帶著‘郡尊’的手令要讓其放人。
“抓了幾個巨蛟幫的人。”陸離隨口回道。
徐啟消息也算靈通,巨蛟幫‘魏振堯’死了他也聽說了,立刻想起了柳世平是誰。
“因為什么啊?”
“有人指證他是兇手,態度很橫,拘捕。”
“那是該好好收拾。”徐啟微微頷首,轉而疑惑。
“那太冥幫那些人什么意思?”
“抓的人有點多。”
徐啟這才注意到捕快稟報的是柳世平等人,猛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你該不會把巨蛟幫接近一鍋端了吧?”
“對。”
“對?”徐啟一句話卡在嗓子里,也是笑出聲來,道:“哈哈,陸離,你有點意思。”
“你也真是夠敢的。”
陸離則是淡淡笑了笑,道:“他們估計是覺得我故意插手幫派的事,怕自己日后也會受波及。”
“那你想怎么解決?”
陸離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抓人,有理有據,他們能請來郡尊的手令,顯然是蒙蔽了郡尊。”
“我當然要幫他們糾正這個錯誤。”
徐啟蹭的站起來,“那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陸離搖搖頭,隨意道:“不用了,沒什么事好解決,你繼續喝吧。”
“少廢話,還喝個屁,放心,不為你,媽的,好生生攪老子喝酒,就沖這個,我就得好好找他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