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中年人的瞬間,方必平立刻貼耳在陸離身邊解釋道:
“大人,此為陶家三房房首——陶宏。”
“算是陶三的伯父。”
這個功夫,淡藍袍中年人走到了陸離六七步遠,也不看地下躺著的‘陶三’。
眼神絲毫不回避的直視‘陸離’,溫文爾雅的淡笑中,頗有幾分審視意味。
陸離同樣也在打量著他,實力‘元丹一重’,多半無限接近二重的地步了。
一個三房房首有如此實力!
管中窺豹——這陶家的元丹級別強者五六位最少是有的。
這般底蘊,無愧位列漁陽四族。
而看此人在他面前這毫不遮掩的自恃之姿,也就知道在漁陽這些大族中人眼中,恐怕除了郡守、郡尉及少數兵事要職,其余位置在這些人眼里都沒什么敬畏。
“大人當面,鄙人陶宏,這廂有禮了。”陶宏隨意的掬了掬手,便算是完。
陸離不為所動,也不搭話,僅僅意味深長道了一句:“本官還以為,你不打算現身了。”
陶宏一聽,心下緊了緊。
剛才他距離的位置約莫百步,保持緩步行走,也不是陸離視線所及,更沒有發出什么大動靜,遠處還有捕快。
在他看來,陸離的實力就算有隱藏,多半也不會超過元丹下半段。
照理說,不該有這么強烈的感知。
他是怎么發現我早就注意此處?
他顯然沒往漁陽懸鏡司一共才有多少元丹境這塊想。
只是一下子想到徐啟在其手中吃了虧的傳聞,陶宏心里默默附上一絲忌憚,面上則仍舊淡然,并不承認:
“大人這話說的,請恕鄙人聽不太明白。”
“只怕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吧?”話到此處,陸離一手輕輕摩挲著手邊劍鞘,微微低著頭。
此刻,誰都難以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氣氛頃刻間猶如一條繃緊的弦。
懸鏡司等人本以為牽扯這等大家族,反正自家大人也沒吃虧,還把陶家那人打了個半死。
按以往的經驗,這陶家三房房首都親自現身了,之后多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看眼下自家大人的態度,似乎不愿如此!
陶宏瞇著眼,他也看明白了。
陸離顯然猜到了‘陶三’此來鬧事是他們故意放縱,故而心生不滿,也不想輕易揭過此事!
可難道僅僅因此就要與他們陶家撕破臉皮?
據陶宏了解到的陸離的性格,他不信對方會如此不智。
方圓陶扁,漁陽四族,同氣連枝可不是說說而已。
在當地也是根深葉茂,各級衙署沒有搭不上話的地方。
懸鏡司主事總捕縱然位格不低,但要說將他們隨意揉捏,那就是扯淡了。
按照他往常與這些官場中人打交道的經驗,他本能想到了陸離此舉背后的潛臺詞,估計是不滿他口頭上幾句歉意,想要陶家奉上些禮!
這些當官的…
陶宏心中涌起一股不屑,也沒當回事。
錢…他陶家從未缺過,再讓陶三那小子磕頭謝罪,想來應該也足夠讓這位陸大人滿意了。
一念至此,陶宏笑笑,拱了拱手:
“在下明白了。”
“大人放心,回去我就安排,一定讓大人滿意。”
“等這臭小子傷好了,我親自帶著他來給大人磕頭謝罪。”
說完,陶宏期待著能看到陸離露出一絲哪怕硬擠出來的笑,然而迎上的卻是依舊冷漠至極的目光。
哪有半分滿意?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陸離搖了搖頭。
陶宏甚至懷疑陸離是否聽不懂自己的意思。
他陶家人有點小心思不假,可做事也維持著尺度,不然就不會只讓小輩來。
最終,陸離也把他陶家人打了,自身更沒有吃虧!
陶宏這邊也愿意服軟,甚至備禮賠罪,說的是滿意更不會有虛,絕對會是令人滿意的數字。
如此這般,陸離竟然還不知足。
他的胃口是有多大?
還是說,真把他們陶家當軟柿子捏了?
陶宏真心看不懂,臉色終是沉了下來,也是有些怒氣,
“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陶宏疑惑的目光中,陸離繼續道:“你陶家之人,堂而皇之擅闖懸鏡司,意圖謀刺本官,此等罪責,輕飄飄兩句話就想走。”
“你覺得本官很缺錢,還是你認為這懸鏡司,是你家開的?”
“這小輩是為人攛掇,怎就是某次了,且也并非故意......何況大人也并無.....”陶宏還沒說完,陸離直接打斷。
“這本官不管,本官只要一個交代。”
“大人就不能給我陶家一個面子嗎?何必非要做的這么絕?”陶宏聽陸離的意思,儼然是要了陶三命來交代,這叫他如何能接受,面色慍怒。
“聽你的意思,像是威脅我?”
“漁陽四大族的陶家,我還真怕。”陸離淡淡笑。
鏗鏗鏗,一群捕快捕頭瞬間抽出手中刀劍,他們眼見氣氛越來越不對勁,身為懸鏡司中人跟,屁股坐那頭還是有數的。
“不敢。”陶宏環視著周圍面色更加陰沉。
他覺得陸離純粹是找茬的意思,也是放下了斯文,振振有詞。
“在下只是希望大人處事能夠慎重,此等小事看大人的意思,難道要我家小輩送命不成。”
“我陶家一向奉公守法,配合漁陽諸衙署,只怕二位郡尊如知道,也不會答應大人這般做吧。”
“拿二位郡尊壓我?”陸離冷冷道。
“你大可以去試試看。”
“你。”陶宏真就不明白了,陸離為的是哪般,何至于此?
若非心知不是對手,他幾乎抑制不住動手的沖動。
而陸離何嘗不明白陶宏此人已然是服軟的極限了。
他也并非是好端端的得理不饒人,殺人除徹底不死不休沒有好處,心中自然有數。
可若僅僅這般就揭過了,下一次這些人只會變本加厲,平白牽扯自己精力!
尤其通過今日這事,他發現許是近來自己過于沉浸案子,鮮少與外面這些勢力打交道,以至于讓這些人以為他陸離真就是一盤菜了。
就如陶熹失蹤,各衙署以及涉及當事人的陶家來遞話也就算了,其余那些所謂幫派、家族竟也敢問到他的頭上,也是不知所謂到了極點。
那便正好借此事徹底表明下態度,他陸離的懸鏡司,并非往日的懸鏡司,有些人做事該知些分寸。
一念至此,鏗。
卻是陸離瞬間拔出了劍,身影一動消失在原地。
陶宏只覺得脖間一冷,一股死亡的味道平白涌上心頭。
低頭一看,一截劍鋒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盡頭是陸離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側身而立,反手執劍之態。
好快的劍!
陶宏甚至沒看清陸離是怎么來到自己面前,命便被他人掌控著了。
“陸大人,你......你要干什么?”面對死亡尤其是那張冷漠至極的側臉,陶宏額頭上一層汗瞬出。
“大人,手下留情。”方必平等人也看傻了眼,連忙勸道。
陶宏要真死在這里,憤怒的陶家必然要和懸鏡司死磕了,不說誰輸誰贏,當下的案子無疑會被耽擱。
陸離恍若未聞,偏頭漠然的看了陶宏一眼,許久,道:
“怎么,怕了?”
“放心,你可是陶家人,本官哪有膽子殺你。”
他說是這般說,顯然并沒有一絲這樣做的意思。
這一點,陶宏感受的很清楚,似乎只要自己再敢觸怒他哪怕一絲,那一劍他就一定會砍下來。
瘋子!
屈辱無奈諸般情緒混雜之下,陶宏緩緩低下了頭。
這時,他聽到了陸離的輕笑聲。
“別害怕,就像你說的,本官還真不敢冒著被兩位郡尊責罰對你做什么。”
“帶上你家的小輩走吧。”
陶宏再抬頭,就看到陸離已然回劍負于身后,往前走出了幾步,只看到一道背影。
隨之而來似是警告也是玩笑的聲音傳來。
“不過......記好了,不要再有下一次。”
“不然,我也說不好會做出什么事。”
“替我向你家家主問聲好,也順便給你們家那些好友帶句話。”
“以后再有什么事直接來懸鏡司找我當面說,少寫點信,看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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