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這就安排人去查。”方必平越想越覺得陸離的話有可能,就如扁家主直接承認反容易減輕嫌疑,他卻偏偏在有人看到的情況下,矢口否認,不合常理,的確值得深究。
雷三思去了哪兒,也是一個道理。
“不急,此事過去這么久了,不急在一時,辦完事回去再做也不遲。”
“屆時你記得多從雷三思的出行目的著手,他連自己的親近人都瞞著動向,也有可能和萬兆亮一樣跟蹤別人。”陸離老神在在道。
“想想他查楚東樓的案子,最懷疑的是誰?”
“低調門主。”方必平脫口而出,低調門恰好便在漁陽城外。
陸離頷首,“先走吧。”
“大人還要去哪兒?”
“有些人總得見一見!”
陸離看了看才日上高頭的天色,答了一句。
“之前只是假設,可沒有排除你以前查的那些人就沒問題,總要會一會再說。”
“先從與雷三思有直接仇怨的袁曜開始吧!”
“去袁家。”
方必平卻搖了搖頭,道:“大人可能不了解這位袁家紈绔,去袁家是找不到他的,此人好交男性友人,十天得有八天在‘瀟湘樓”豪飲。”
“強人所‘男’?”陸離嘀咕了一句。
“大人你說什么?”
“沒什么,帶路。”
瀟湘樓,漁陽豪貴之所,九層疊式木磚混建樓,三里長街中頗為標志性的建筑。
出入皆名流,往來皆紈绔!
頂層一樓,兩扇精致刻花木屏門外,幾名衣服上赫然寫著袁字的袁府家奴,毫不客氣的驅趕著些人。
有的不乏穿著顯貴,不服氣依舊被粗暴的推搡著。
“說了多少遍了,這處今日被我家公子包了,掌柜的沒告訴你們嗎?”
“誰讓你們上來的?“
“什么?你出身汝陽向氏?”
“聽都沒聽過,有多遠滾多遠,哪來的土豪家族,也敢以氏冠之,井底之蛙。”
“你問我家是誰?”
“瞎了你的狗眼,漁陽袁家也不識?”
“我家公子是誰?”
“袁家長房嫡子,我家公子之父,便是當代袁氏長房家主,還有廢話沒?”
“你與我家公子有舊?”
“看你不像熟面孔,有無請柬?”
“忘帶了?”
“胡言亂語,我家公子宴飲豪客,向來不拘一格,吃著酒看到窗下有一不俗之人,也會命人相邀。”
“何曾有過請柬,連這都不知道,也敢來高攀我家公子?”
“滾。”
這是一副扇面,遇到另一批真正的客人,這些家奴的表現就大不一樣了,謙卑討好。
“您來了,里面請。”
“我家公子早就念叨您幾回了。”
“請,請,請!”
頂樓一層顯然有點古代總統套的意思,上樓木梯的一小處空檔處,陸離與方必平便眼觀這一切。
“原來聽人說,什么樣的主人養什么樣的狗,眼下倒是個在現實中看到一個鮮明的例子。”
“手下惡奴這般行徑,袁家好歹也是漁陽豪族,這袁公子也不管一管,任由這般敗壞名聲?”
陸離看過的資料中,風媒那邊對袁家老一輩評價很高。
而這等小一輩,自小接受遠超平民的教育,腦殘固然也有,但出精英的概率相對來說更高,可眼下僅從這袁公子手下人的作風,放在小說里都有點活不過三章的意思。
方必平見怪不怪,小聲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
“袁曜此人是長房當代家主袁熙的獨子,自小便溺愛有加。”
“袁家在漁陽的勢力又這般龐大,可謂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萬般寵愛,因而養成此般驕縱的性子。”
“尤其是醉酒,堪稱無法無天。”
“在滿堂達官貴人的重要場合中,居然敢指著雷大人諷刺他的出身,可想而知,此人是多么膽大包天。”
陸離笑笑不語,聽方必平的口吻,聞言知意,相當瞧不上,只怕具體辦案之時,也根本不信此人是兇手。
聽形容,確實看起來也不像是很有頭腦的人,為確認少不了親見,萬一是個演技派?
陸離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心中有了試探的注意,偏頭問道:“你說,我們這般進去會不會被那些惡奴攔?”
方必平認真的想了想,誠懇的點了點頭,道:“大人本就新近赴任,這些人不識,您又沒著官袍,恐怕不會讓您進去。”
“下官也一樣,平日也不屑與這些人接觸,自是不認我。”
“當然,如果大人自曝身份,想來是不敢攔的。”
“如若大人不想暴露,那袁曜素好男風,若見大人必然親自…”說到此處,方必平目光盤旋在陸離頗為俊俏的面容上。
旋即看到陸離一冷的目光,頓時沒了言語。
陸離語氣頗為不客氣,小聲道:“少點廢話,你自曝身份,我跟在身后,就說我是你的隨從。”
“人在沒太多防備的時候,有些東西才會下意識的泄露,我只有不被注意,才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里廳之內,幾層簾子隔成的外門,有兩個長相頗為俊俏,身材魁梧的家仆,滿臉愁意。
不時,外面又跑進來一個類似的家奴沖他們搖了搖頭。
三人同時看向里側,許久里面也有一個家奴從里面出來,其臉上又紅印,似是挨了一巴掌,他同樣沖著三人搖了搖頭。
“今日,公子窗前沒有路過的合心意的。”
“那些人,一個都沒被看上嗎?”
“我們也想盡辦法安排人了,也都是按照往日公子的要求尋得,那幾個長得像阿奴的也沒有被看上嗎?”
“唉!”
“再這樣下去可怎么辦啊!”
“要是阿奴還活著就好了,該死的懸鏡司。”
“自打阿奴死后,公子脾氣越來越暴躁了,稍有不順,便要我…”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面露驚恐。
“要是那位玉面書生,能被公子拿下就好了。”
“要不然,我們幫著在酒里下點東西!”一個家奴擺了個手勢,其他人面露猶疑。
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人,一旦被發現,自己怕是得被大卸八塊泄憤。
咚咚咚,腳步聲響起,卻是有一個灰衣家仆跑來,灰衣在袁家是最低等的。
四人當即同時面露威嚴之色,氣度轉換拿捏的恰到好處,一人板著臉問:“什么事?”
“著急忙慌!”
“驚了公子和里面的貴客,你知道什么罪責嗎?”
“懸,懸鏡司的人來了。”那人跑的直喘,一路小跑加急。
“哦?來的是哪位?”他們都是有見識,頓時問。
“他沒穿懸鏡司的衣服,只是自報懸鏡司—方必平!”
“緝拿總捕方必平?”四名家仆對視一眼,同時皺起眉。
這人當初雷三思一案,沒少作弄他們家公子,好幾次公子發誓要弄死他,若非家主罕見的責罵公子四大家同氣連枝,敢動手就打死他,都要請殺手了。
明顯的仇人,好端端卻來赴宴,自家公子顯然也不可能請他!
換言之,那就是來找茬的了!
“我去稟報公子,等著吧。”
一家奴冷冷道,去而復返,令道:“公子有命,讓他進來。”
小家仆接令再度奔跑在走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