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于湘面色難看,肩膀上隱隱作痛,而對他來來說,這痛苦卻壓根沒有內心的屈辱來的難受!
憋屈!
他在定遠混了幾十年,自從有了十三少“六爺”這個名頭,就從來沒有吃過這么憋屈的宴。
一想到酒樓里陸離的張狂,他就恨不得立刻回去點齊人馬去血洗了這懸鏡司。
當然想是這么想,他并不蠢,剛才陸離表現出來的實力甚至碾壓了被自己視為依仗的宗門來的“林兄弟”,最少也是神府境,這樣的實力又豈是他想滅就能滅的?
而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
這也不是他于六爺的行事作風,他心中還有疑惑想要問清楚,等到所有疑惑了解清楚了,才是最終決定的時候。
終于,回到平日里兄弟們聚集的宅子,剛剛坐下,于湘便立刻問“林姓青年”,道:“林兄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醉仙樓,你為何要對那姓陸的說那般話?”
“我們三大幫派在定遠這么多年,各方關系盤根錯節,就因為我們不聽他的吩咐,他就真敢無法無天的滅了我們?“
三爺“吳坤”也是看著“林姓青年”,顯然也是疑惑。
林姓青年苦笑了下,道:“不是我想干涉你們的決定,你們有所不知,我也是為你們好!”
“這位陸大人不簡單,剛才在酒樓你們也見到了,實力深不可測,我也摸不準他究竟處在什么樣的層次。”
“但我可以肯定一點,在定遠,論實力,恐怕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你們要是真和他死磕上,單靠你們手上的關系,未必管用,要硬來到時候恐怕免不了要請師兄回來一趟。
先不說師兄來能否解決,就這回來路上的時間,已經足夠人家把你們滅上好幾次了,到時候說什么都沒用了。”
于湘兩人臉色凝重,但多少還是有些覺得不至于此。
林姓青年意味深長的道:“你們別抱僥幸心理,雖然我不是很了解這位陸大人,但通過今晚的簡短接觸,我能看的出來,他是說的出做得到那種。”
“不信你們看吧!”
“據我的估計,最快今晚,最遲明晚,你們三大幫派另兩家恐怕就得有一家從此消失了。”
“今晚上的宴會,這位陸大人擺明了就是敲山震虎,隨后殺雞儆猴是必然的。”
聽到他這么說,于湘沉默了,那位陸大人表現出來的實力的確令人忌憚,即便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片刻,猶不甘心問:“可定遠,也不是他區區一個懸鏡司捕頭就能一手遮天的吧?”
“何況,無論青龍幫還是畫舫都是幾十年的本土幫派,勢力很大。
前者幫眾近千人,后者更是諸多士紳撐腰,
就憑他懸鏡司那幾十號人,恐怕也不是隨便就能吃下吧?
再者說,他難道就不怕事后報復?
就一點不掂量后果?”
林姓青年搖了搖,無奈笑了笑,道:“單純一個縣級懸鏡司捕頭當然沒什么,可這個身份只是他的一張面具而已。”
“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這也是他不畏懼你所謂的報復的依仗。”
“另一個身份?是什么?”于湘、吳坤二人驚疑不定,問。
“你們可聽說過“陸氏?”
“陸氏?”于湘嘴里念叨了一句,大腦快速刪選著信息,當最終成功對號入座之后,他的臉色不由大變,不敢置信的道。
“你說的,難道是被稱為大齊最古老的六大世家之一的那個陸氏?”
定遠雖然是座偏僻小縣城,卻也并非與世隔絕,很多信息他們這些所謂的“大人物”也是知道的,在傳遍天下的“一品樓邸報”、或者是“人榜”、“地榜”這樣匯集強者的榜單上,陸家人屢見不鮮。
而在大齊,六族、七宗、八派,幾乎是稍微了解江湖事的人都知道,那是絕對不可招惹的龐然大物,國君都得給幾分顏面。
陸離竟然能和這樣的勢力扯上關系,于湘是萬萬沒有想到。
一旁,吳坤這時候震驚過后,也是不敢置信道:“那姓陸的,竟是“陸氏”的人?”
“真假我也不敢確定。”林姓青年微微頷首,“他是這么說的,但想來,至少在這里應該不會有什么人敢冒用陸家人的身份吧。”
這話一出,于湘、吳坤二人只覺得心掉到了冰窟窿里,兩人對視一眼,互相也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如果是這樣,這一次,他們十三少,恐怕真得認栽了。
擁有這樣出身的“陸離”,定遠這里的所謂權貴即便不滿,明面上又敢拿他如何?
大齊六大世家,素來就有護短的名聲流傳,他們就在一品樓邸報上看到過某個世家的旁系弟子被一個小宗門的人殺了,老的直接出來將那個宗門連根拔起,上上下下,殺的一干二凈,端的是狠辣至極。
聽聞即便是大齊江湖最大的殺手組織“四象神宮”,都不愿接到刺殺六大世家之人的請托,就是因為殺了一個,往往引出一窩。
冷靜過后,于湘又感到疑惑,“可他要真是陸家的人,為什么會來這里做一個小小的捕頭?”
“怎么也不至于吧!”
“這也是我好奇的問題。”林姓青年攤了攤手,微微搖頭,而后嘴里呢喃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話語,那是一個名字,“陸離!”
這一次,他從宗門逛到這里,未免沒有點意氣風發,畢竟以十九歲之齡突破神府境,哪怕在他所在的宗門中,這也是一個中上的水平了。
他心里幾乎在期待著幾年之后,沖刺人榜,和大齊乃止九州六國中的天際角逐的熱血場面,卻沒想到居然先在這么個小地方捕頭手里吃了癟!
雖說那人出自陸家,不能算太丟臉,但對方并不是那些常年出現在人榜上的陸家天驕,只是一個無名之輩。
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挫敗感的,心中認知到了人外有人的道理后,與此同時他心中也有強烈的戰意,今夜的場子,早晚是要找回來的。
此后,廳堂內,一時無言。
許久后,一個下面辦事的被叫了進去,出來后他很疑惑,因為他得了于湘的吩咐。
明日一早,去懸鏡司遞句話,就說“我們十三少愿意聽陸大人的安排。”
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和懸鏡司那幫朝廷走狗打上交道了?
而此時此刻的青龍幫總部大宅院,正上演一場酒局!
青龍幫幫主羅嘯,一回來便召集了一大幫人聚在一起,手下八大堂口管事,甚至連外面一般輕易不進城的幾個碼頭“管事”也都叫進來了。
一桌豪宴,一幫兇神惡煞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羅嘯從陸離的酒宴回來,憋了一肚子火,此時聊的也是離不開這些。
“大哥,要我說,干脆以后找機會干掉那個姓陸的算了。”
“也不怕風大閃了腰,滅我青龍幫,他算個什么東西。”
“確實,毛都沒長齊的家伙,也就仗著披身官皮子整天胡咧咧,怕是不知道天會黑,背后有刀是什么滋味!”
“大哥,你別放在心上,改天給他點好果子吃。”
“是啊,大哥,別的不說,他要敢來,我胡二絕對一刀砍掉他的頭,給您來做夜壺,保準讓他沒機會在您面前狂!”
“他敢來個屁,這種人老子見的多了,色厲內荏,有嘴說沒本事做。
要我說,弄死他算便宜了,就該抓起來上點手段,好好伺候下!”
“哎,我聽說這位陸大人長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干脆抓了賣到外地。
有些地方專喜歡這種調調,還能賺筆賣身錢,供哥幾個喝上一頓。”
“哈哈哈哈哈!”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
手下人各種說笑,羅嘯幾杯酒喝著喝著,也是放松下來,瞇著眼兇狠道:
“你們這幫家伙,倒是一個比一個會玩。”
“不過說是這么說,不可不防,二子,讓你吩咐下去的事都說了吧!”
一人回道:“大哥,你就放心吧,都吩咐下去了,從明天開始,兄弟們會盯緊懸鏡司所有人,就算是做菜的廚子都不會漏。”
“當然,如果他要是今晚有動作,兄弟可就沒辦法及時告知大哥了。”他笑著說,語氣隨意。
“這就好。”羅嘯也沒介意手下開的小玩笑,心中也是不屑,那小子要是今晚敢來倒是好了,正愁一肚子氣,沒地方出。
還滅我青龍幫?
腦海中一浮現這幾個字,羅嘯就忍不住嗤笑。
這個結局他曾經害怕過,不過那是很多年前了,而自從半年前突破神府境之后,心境已然少了許多如履薄冰。
這是他的底牌,也是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在外界人看來,他仍舊是那個卡在“內煉”不得寸進的青龍幫主。
而在這個神府境屈指可數的小地方,他也理所當然的對自己很自信,更是壓根不覺得“懸鏡司的那位陸大人”,能拿他如何!
也沒有人知道,他還有更大的野心,就是一步一步兼并其他幫派,讓定遠江湖勢力只有—青龍幫,之后走出去發展到更大的幫派。
這也是他突破后不聲不響,私下里做動作的原因!
而那當然是后話中的后話了!
可那一天如果真的能到來…
想到這里,羅嘯臉上也不由浮現一抹對于美好的期待。
忽然,
撞門聲!
喊聲!
兵器交擊聲!
突兀的噪音,忽然闖了進來,就像是一把錘子突然錘到了鏡子上,狂歡的宴飲忽然整體的碎了開來。
滿堂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