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啟程,
中山侯劉備相護,天地風云霎時起,人發殺機。
未央宮前,
天子立于御階之上,
遙遙看著河東的方向,氣勢洶洶,“朕倒想知道,這洛陽城中,到底有多少亂臣賊子”
張讓趙忠二人杵立在不遠處,身顫膽寒,
陛下能容外侵,但絕不忍內叛,隱匿在身邊的威脅,比外敵帶來的更甚,
洛陽城,將血海滔天了。
劉備此時已經出了洛陽,護著花轎,頂著風雪,朝河東而去,
隊伍之中,還有一頂轎子,其間不時傳來一陣咳嗽聲,正是衛仲道,
他身子虛,騎馬堅持到出了洛陽已是極致,被仆役護著,送進了早備下的暖轎中。
對此,
劉備只是冷眼看著,并無表示,可臉上的輕蔑卻是不加掩飾,越來越甚,
在他看來,男人要是活到這種程度,與死去已經沒有什么分別了。
典韋跟在他身側,雙手持著玄金雙戟,徒步而行,
他胯下雖無戰馬,但以他的速度,卻不是普通戰馬能夠相比的。
花轎內,
蔡昭姬懷里抱著焦尾琴,在衛仲道的那一聲聲咳嗽下,她雙手越加的繃緊,
目光瞥向窗側的身影,她面上凄苦,
父親是經學大家,享譽大漢,其名節,是她需要用性命去守護的東西,
所以,
這樁婚事無論她心底是有多么的不情愿,她都必須要完成。
隊伍前行,
臨近黃昏之際,
一行人終于進了河東地界,而驚變,也在這時發生。
弓響弦驚,寒鋒破空,
咻…咻…
漫天箭矢如若那過境蝗蟲,帶著破空聲,激射而下,
“御~”
典韋暴喝,隨行護衛的三百精銳解開偽裝,從隨行車架上舉盾抽刀,呈一個圓形將花轎圍在了中央,
咄~咄~
箭矢降臨,盾牌不斷濺起火星,
同時,
隊伍中也有血花在噴濺,血肉被貫穿的噗呲聲不絕于耳,
白雪交織著紅艷,天地間一片斑駁,
衛氏護衛已不足三十,拼死護著衛仲道的暖轎,周邊全是死尸,近千人的隊伍,已不足四百之數。
蔡昭姬在聽到典韋的暴喝聲后,便震驚地撩起了轎簾,看著夫家的人一個個被箭矢貫穿,滿面不忍,
突然,
轟~轟~
萬馬奔騰,雪野狂顫,
劉備長槊下撩,目光盯向遠方,不屑地冷喝道,“倒是好大的陣仗”
典韋的目光也朝那邊看了過去,嗜血地舔了舔下嘴唇,“主公,交給我吧”
“不必”,劉備搖頭,“這些人只是開胃菜而已,河東郡兵會收拾”
蔡昭姬聽著這些話語,面上盡是難以置信,“玄德兄長既然早料到了這一幕,為何還…”
劉備轉頭看向她,面色冷漠,“本侯…給過你選擇”
看著他那陌生的眼神,蔡昭姬身形一顫,突然悟了,
中山侯送親,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
是一個釣出所有對頭,然后一網打盡的大殺局,
劉備所說的機會,她也明白了,
他不喜這門婚事,便是趁機將主動權交回了她手里,只是被她拒絕了,
至于明言此行之局,那是不可能的,給過她選擇,便是劉備所能做的極致了,大漢的中山侯,豈是能為了一個女人,可婦孺之仁之輩。
“我真傻”,蔡昭姬泣聲,“父親他…可知?”
劉備背對著她,眼底掠過一抹掙扎,聞言沉吟了一瞬后,才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道,“此番回去,本侯再朝老師請罪”
言外之意,蔡邕并不知曉此事,也被蒙在了鼓里,
“侯爺真是好算計,竟連父親也能被你利用”,蔡昭姬不無諷刺地開口,眼中浮現出了恨意,
劉備感受到了她的情感變化,在心底長長一嘆,
狠,他是真狠,
為了蕩清洛陽的不利因子,頂著得罪死蔡邕的風險,利用了他的信任,獲得了這次的送親良機,將蔡昭姬置身于危難中,
他也曾掙扎過,試圖說服過自己,因而才在得見衛仲道之時,借題發揮,將選擇拋給了蔡昭姬,
雖是這般做了,但他真的給蔡昭姬選擇的余地了嗎?
一個明知她會拒絕的選擇,又如何算得上選擇,不過是他為了欺騙自己,讓自己心安而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而已。
蔡昭姬不傻,反而很聰明,所以在一切挑明后,她都看懂了,
所以她恨自己傻,怨自己太天真,滿腔真意,卻成為了一個笑話。
對于這些,劉備雖有心里準備,可當這一切到來,自己的卑鄙被血淋淋地當面剝開后,
他的心底生出了歉疚,可愧意卻是沒有生起分毫,
能謀大局者,又有幾人是心慈手軟之輩,從陳宮提及這個計劃,到他點頭,他也不過是猶豫了半刻而已,
不蕩清洛陽,清除一切污垢,
他根本就無法完全騰出手來,全力對付莽皇殿和陰陽家,
因而兒女情長這種東西,終究非是他能奢望的東西。
二人的交談只在剎那,遠方的喊殺聲卻已是此起彼伏,
“讓開~”,蔡昭姬冷喝,從自己的花轎上走了下來,無視了可能隨時到來的殺機,
劉備轉頭看了她一眼,不語,
“侯爺,請讓我去到我夫君的所在”,她盈盈一拜,目光異常的堅定,
“夫君?”,劉備面色冷冽,“你們可還沒拜堂呢”
“侯爺說笑了,昭姬既已出了洛陽,便已是衛氏的兒媳”
“既如此…”,劉備轉過了頭,眼中恨意和殺機交織著閃過,冷冷道,“本侯~成全你”
說罷,
他伸手一揮,兵士這才讓開一道豁口,讓她得以通過,
“多謝侯爺”,蔡昭姬再拜,環抱著焦尾琴,踱步向了衛仲道那邊。
看著她決絕而堅定的身影,劉備復雜難言,
這只怕就是二人決裂的開始了吧!
看著蔡昭姬走近,衛仲道有些慌了,“蔡小姐,你怎么過來了?中山侯那里會更安全吶”
蔡昭姬盈盈一笑,“夫君在此,妾自當跟隨在側”
“可這邊的人手,不夠保護兩人啊”
聽得此言,蔡昭姬面色微微一變,眼底掠過了一抹嘲弄,又強壓了下去,道,“夫君放心,妾有自保之力”
衛仲道推脫不得,這才不情愿地讓眾護衛讓她走近暖轎,猶豫了一下,朝劉備喊道,“侯爺,勞你多多照應了”
劉備面色依舊冷漠,并不作答,
典韋卻在此時出聲了,“主公,來了~”
眾人目光一齊看去,那是另一波來襲者,
“胡人”,衛仲道驚聲,面上霎時失去所有血色,
這部人馬足有五千,都是王牌軍隊,帶頭之人赫然就是匈奴左大將,
“兒郎們,殺劉備雪恥的時候到了,殺~”
左大將呼吼著,恨意滔天,
若問這世間最恨劉備的人,無疑就是被劉備軍打得抬不起頭,被迫朝漢庭稱臣的匈奴和鮮卑兩族了,
看著來人,劉備意外之余,更是怒焰滔天,“竟敢放匈奴人進入漢土,漢賊”
“典韋,滅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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